福伯出门,正好碰上从皇宫折返而来的齐王妃秦凤翎。
两人目光一个对视,齐王妃就敏锐地察觉到了福伯脸上的苦涩与懊悔,不禁心头一沉。
“福伯,你不会?”
作为姑苏秦家派出来作为秦凤翎专职保镖的福伯,两人之间自然相当熟络,各自对彼此的脾性和行为方式都相当了解。
齐王妃看他那表情,就觉得坏事了。
“唉!”
福伯叹了口气,无奈摇头,颇为苦涩,“我失算了。”
“你……”
齐王妃气得浑身发抖,目光似鹰隼般锐利,“福伯啊福伯,你说说你,多大年纪了,跟一个毛头小子较什么劲?再者,他是憨子,神智不清,时好时坏,难免会做出一些冲动之举。”
“晚了。”
福伯一拍大腿,当即将先前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讲给了齐王妃听。
“什么?这么重要的筹码,说杀就杀了?那以后,公主遇刺一案,不就成了悬案吗?九弟再也无法洗脱嫌隙了!”
“大小姐,你责罚我吧。”
福伯倒也坦荡,低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老孩子。
“责罚你有个屁用?我才出去一会儿,你们怎么就搞出这么大的幺蛾子?”
齐王妃急得手足无措,她原本的计划中,掣肘老四,是一步很重要的棋。
现在姜凡杀了黑衣人,等于是老四可以放飞自我了,就连九星海棠给不给都是个问题了。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福伯不敢正视齐王妃的眼睛,苦涩地道,“我其实,只不过是想打压一下他,给大小姐您捞取一点政治资本,免得他以后得势了,觉得您是倒贴的,到时候,兔死狗烹,所以我才……”
“荒唐!”
没等他说完,齐王妃就恼怒嘶吼,破音划破了宁静的天际,“谁让你自作主张的?我扶持老九,是为了替夫君报仇,是为了让我们一家安然无恙活下去,只要他功成名就,我自然会功成身退,我要什么政治资本?我难道还去学那些历史上的女强人,垂帘听政?还是当个女皇?”
“大小姐,老奴绝对没这个意思!”
福伯自从出道以来,还从未见过自家小姐如此愤怒,当即,把他给吓到了。
“哼!”
齐王妃强压下愤怒的情绪,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想办法补救才是王道,再去追责,又有什么意义?
“好了,福伯,你还有戴罪立功的机会。”
她大脑飞速运转,马上想到了某种可能。
“老九派人去拿九星海棠了吗?”
“派了魏翔去了。”
“坏了!”
齐王妃大惊失色,额前沁出细密的香汗,“你马上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保护魏翔,老四一旦得知证人已经死亡,绝对不会将九星海棠拱手想让!”
“大小姐,您是说,他会派人在暗中下手?”
福伯收拾起情绪,不禁对自家这位大小姐起了敬佩之心,哪怕在这种危局中,仍旧能以慧眼洞察先机。
“嗯,快去,不然来不及了。”
“好!”
福伯身形一闪,转眼就没了踪影。
齐王妃总算松了口气,赶忙进入了府中,找到了姜凡。
“嫂嫂!”
“老九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那福伯……”
可她看到姜凡阴晴不定的神情,声音顿时戛然而止,“我派福伯去保护魏翔了,这九星海棠,怕是没那么容易拿到手。”
“嫂嫂考虑周到,是老九疏忽了。”
姜凡莞尔一笑,起身斟茶,端给齐王妃。
“嫂嫂饮茶。”
“唉!”
看他那天真无邪的样子,齐王妃刚才憋了一肚子的气,顿时烟消云散了。
人们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
她之前还怪罪福伯,可她自己又好得到哪里去?哪怕刻意避让,仍然在某些时候,以傻子的身份,去对待老九。
“嫂嫂为何烦躁?”
姜凡放下茶壶,目光澄澈而淡然,“是皇宫里的变故吗?”
“唉!”
齐王妃长叹了口气,无奈苦笑,“当初,我们都是凭着一腔热血,走上了这条路!我承认我是有私心的,我太想为夫君报仇了,却忽略了你自身的能力,你身患疯癫之症,又是陛下以前最宠爱的妃子淑妃的儿子。”
“所有人都盯着你,有无数人给你使绊子,这条路,才刚走,就险象环生!”
“前日惨遭刺杀,又被做局坑害,未来比这更危险的处境,会数不胜数,你连做一个正常人都难,如何面对这重重危局?”
“九弟……”
齐王妃潸然落泪,突然紧握着他的手,一脸诚挚,“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嫂嫂会遵照你兄长的遗愿,哪怕拼掉身价性命,也要护你周全!”
“再不济,我还可以将你送到姑苏秦家,起码让你一辈子锦衣玉食!”
那些皇子、权臣、后宫妃嫔,乃至太监,每一个都是虎豹豺狼,而憨憨的姜凡,就是一只小绵羊。
齐王妃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她怎么能将希望寄托在一个憨子身上?
对他来说,太不公平了。
“嫂嫂,是不是跟我待久了,你也变得幼稚了?”
姜凡憨憨一笑,目光却格外深邃,“你觉得,姑苏秦家会庇护一个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傻皇子吗?”
“这……”
齐王妃突然愣住了,别说一个傻皇子,就是她这个嫡女,若不是有这齐王妃这个身份,能够号召齐王旧部,姑苏秦家,真的会在意她吗?
“嫂嫂,你比我更清楚,人在这个世界上,别人对待你的所有方式,都来自于你的价值,只有将自己变成高价值的人,才会得到别人的尊重!”
“嘶……”
齐王妃倒吸一口凉气,重新审视起了姜凡,这还是那个傻皇子吗?怎么感觉,他才是人间清醒呢?
“嫂嫂,这条路,我已经踏上去了,再回头,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