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喉咙被他用力扼住,慕宛宁面色青白一片,她条件反射握住他的手臂望着他,那双冰冷极致的眼睛里除了冷酷无情外,还有明显的厌恶,她手脚瞬间凉透。

他对她不仅没有一丝怜惜,就连以前对她的平心静气都没有了。

若是她从未靠近过他,从未和他相处过,大概就不会有这种喜欢的东西被强行抽离的撕心裂肺感,拼命想抓住的东西再也抓不住了。

原本他们可以好好的……

窒息感涌上来,她眼睛里映出恐惧之色,一张脸憋红,直到慕明诚急匆匆过来握着他的手臂,让他放手。

白泽见情形不对,上前阻拦,“老板。”

“别再动她。”

祁砚洲冷着一张脸松了手,将宋初晚打横抱起来,眉宇间覆着一层戾色,睨着慕明诚,“今天这账,我会慢慢跟你算。”

话落,他转身抱着人离开。

宋初晚靠在他怀里,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人群中畏畏缩缩的杜敏,隔了几秒才收回视线,枕在他肩上。

慕明诚接住腿软的慕宛宁,看着祁砚洲怀里的宋初晚,听到泳池传来水声和叶淑华‘求救’的声音,一阵浓烈地悔意涌上心头。

他最不看好的女儿,却偏偏最争气。

如果当初没有把宋若云和她丢给叶淑华。

如果把她好好养大。

或许现在他不会面临这样四处求人却无人施以援手的窘迫境地。

这一切的一切,都源自于在叶淑华发现了他和宋若云的事后,为了安抚叶淑华的情绪,他直接把人交给她,任由她处置。

祁砚洲能为宋初晚做到这个地步,日后难保不会因为她的话对付慕家。

慕家如今已是千疮百孔,再也经不起审查和任何折腾。

所以,眼下最好的办法是……

弃车保帅。

他看向一旁杜敏,吩咐道:“把大小姐带进去。”

“是。”

杜敏接住身体瘫软的慕宛宁,看着她不停掉眼泪的样子,还没从刚刚慕明诚那个狠辣冷漠的眼神中回过神。

慕明诚在宋若云和叶淑华里选择了叶淑华,也不过是因为叶淑华背后有叶家支撑,如果祁砚洲真的为了宋初晚与慕家大动干戈,她估计是最先被放弃的那一个。

慕明诚这个人……骨子里自私透了。

可谁又能想到,被叶淑华拿捏了十多年、被磨平了一身傲骨、不敢有任何反抗举动、娇弱怯懦的宋初晚,能让那个京城里权势滔天的男人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她们都小瞧了宋初晚的本事。

如果叶淑华失势,这么多年她给她干了那么多脏事,在虐待宋若云母女时各种出谋划策,到时候最先倒霉的不就是她吗?

她要为自己找一条退路。

白泽看着叶淑华溺了水没了动静,让人把她抬起上来,给她做了心脏复苏后,带人离开。

不可避免的,叶淑华与慕明诚两人因为宋初晚的事大吵了一架。

“我当初就应该把她宋初晚一起弄死!”

“省省吧!现实就是宋若云的女儿比你的女儿更有能耐!她能抓得住祁砚洲的心,你女儿办不到的事她女儿办到了!而现在,谁弄死谁还不一定!”

这话如同淬了毒的刀一下子插进叶淑华的心口,毒液渗入五脏六腑腐蚀血肉般疼,扯着被刀劈开的伤口,让她痛不欲生。

宋若云……她以为她的死会是噩梦的终止。

竟没想到,这个名字会像厉鬼、阴影一样伴随她一生——

……

壹号公馆。

祁砚洲在车上给宋初晚换了干爽的衣服,赶回家里后又抱着她洗了个热水澡,可当晚她还是发了高烧,吃了药,降下去又烧上来。

她烧得迷迷糊糊,还做了噩梦睡不踏实,他在她身边守了一夜。

“妈妈……”

“不要……不要打,不要打……不要……”

他只能把她弄醒,她额头覆着一层的冷汗,醒过来后他给她喂了一杯温水,给她擦了擦额头,可她不想再躺下。

“不睡了吗?”

她吃了药,那药成分应该会让人昏沉,她明明想睡的,但又怕躺下做噩梦。

她双臂抱膝,盈盈双眸泛着水光,望着他,嗓音轻软,“你能抱我吗?”

祁砚洲伸手将她抱到怀里,她眼睛微微泛红,湿漉漉的,他扣着她的后颈贴过去亲亲她的唇,她眼底蓄了一层水汽。

“跟我说吗。”

她这种情况,不像是一次两次,像是在长期受罚的环境中成长,长大以后受了刺激反应才会是这样。

他之前查过她的身份,只知道她和慕宛宁不是一个母亲所生,她是私生女,所以才从未公开过,八岁那年母亲去世,后来有一半时间寄养在贺家,一半便在慕家生活。

她看了他几秒,伸出手臂圈住他,枕在他的肩上,喉咙哽咽,“嗯……”

“他们以前经常这样对你吗?”

“嗯。”

他掌心覆在她的发丝上,轻揉着她的后脑勺,“会怎么做?”

宋初晚沉默了一会儿,闭上眼睛,回忆起往事,才缓声说:“犯了错就会被打手心,打脸,针扎……跪祠堂,跪雪地,不给吃饭,困了不许睡觉,按在泳池里不许呼吸……”

最痛苦的,是他们靠惩罚她妈妈的方式,来让她“听话”。

几岁的年纪,她还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嚎啕大哭,眼睁睁看着妈妈受苦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深知,口述给祁砚洲听她曾经历过的那些事,他大概无法感同身受,肯定是不如亲眼目睹的视觉冲击感强烈,他极为护短,不会眼睁睁看着他的人被欺负。

所以她便有了理由。

报复慕家的理由。

祁砚洲眉眼间覆着一层暗色,听她用轻描淡写的语气描述曾经经历过的痛苦。

她怕水,爱抱着东西睡觉,常做噩梦,全都源自于过往经历。

但她身处荆棘,也能明媚生长,这其中恐怕少不了贺淮之的功劳,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剑眉蹙紧。

“祁砚洲……”

她像是压抑不住汹涌的泪意,带着哭腔,声音低低的,“我妈妈被他们害死了……他们为什么还能风光无地活着?”

他手抚着她的发丝,又环抱住她颤抖的肩膀。

他贴着她的耳哄了她一会儿,拿了纸巾来擦干净她的泪,又用指腹轻轻揩过她的眼角,“不哭了。”

宋初晚睁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看着他,不确定地轻轻开口:“你,会帮我吗?”

她此时觉得自己像是那个古代祸国殃民、蛊惑君上的妖妃,希望眼前这个男人,是那爱吃枕边风的昏君。

他擦完她的泪痕,捏了捏她的下巴,反问她一句,“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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