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夏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横穿官道后来到县城的右侧,从林子里绕行。
她走了一会儿,发现山林只有少数流民,他们正在生火做饭。
她今日累了许久,也不打算再继续赶路,干脆也在周围寻一个位置落脚。
苏夏拿出一根木棍将周围收拾干净,搭建一张简易的床,然后便将火堆点燃,和马一起享受美味晚餐。
她正啃着馒头,看到林子外又进来几人,他们举着火把,勉强能够看得出来是一副衙役的打扮。
那些人几乎没有丝毫停留,直奔流民所在的位置。
苏夏担心有异样,迅速将身边的火堆灭掉,周围顿时变得黑暗无比。
她安抚好马儿,然后偷偷走上前,躲在一棵树后偷听官差与流民的对话。
官差面色很是严肃,什么都没说便守住四面八方将流民围起来,这才厉声问道:“你们为何不入城?”
那些流民有的有路引,但依旧很是慌张,“官爷,城门口排队的人实在是太多,我们不敢给各位官爷添麻烦。”
“官爷,这是我们的一点儿心意,您暂且收下。”
一人十分圆滑,他拿着一块碎银子塞到官差手中,脸上堆满了笑意。
原本众流民都以为官差会因为小事化了,可没想到他竟然厉声呵斥道:“你敢行贿!”
“官爷,官爷息怒!官爷息怒!”那人被吼得一愣,迅速从怀里又拿出一块碎银。
这一路,他们早已经见识过官差的贪心,一块碎银不行,那就多来几块,总会被收买。
但是这群流民显然没有想到这几名官差出来并不单纯是为了几块碎银。
官差收走了碎银,依旧没有放过他们,“带走!”
“官爷,官爷,这是为何啊?”
“官爷,可是银钱不够,你说个数,我们凑也给您凑足!”
不论他们怎么说,官差都没有再说半个字。
众人顿时急了,瞧这阵仗,把他们抓进城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我们又没有犯事,你凭什么抓我们?”
“放开,我有户籍有路引,你不能抓我们!”
官差冷嘁一声,“谁要是再敢多言,老子这就送他上路!”
“你敢!”
官差眼神一凝,抬起大刀便捅进那人的腹部。
那人吃痛惨叫一声,很快便躺在地上没了声音。
周围人见状,顿时吓得惊声尖叫,“啊啊啊!”
“你,你敢杀人?”
“爹?你凭什么杀我爹?”
那人话音刚落,也被官差一刀抹了脖子。
“此二人乃叛军派来的奸细,死不足惜!”官差冷冽的目光扫过周围的流民,看着他们惊恐的神情,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谁若是敢违抗,就地处决!”
杀人的官差头领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冷哼一声,“将尸体带走,回城领赏!”
官差连杀两人,吓得许多流民都不敢再多言。
眼看快要走到城门口,许多人都慌了神。
有一家人似乎猜到官兵的意图,他们就怕入城后也被当做奸细杀害。
与其跟着入城被当做奸细杀害,倒不如现在拼死搏一回。
几人相视一眼,一左一右撞开官差,扔下身上的物件拉着家人拔腿便跑。
官差猝不及防被撞,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捂着剧痛的胸口,恶狠狠瞪着逃跑的身影,“站住!站住!”
那一家人根本不理会身后的吼声,恨不得长双翅膀飞走。
“追!”
那一家人逃跑后,其他人也想趁机逃离。
官差只有几人,自然不可能抓得到全部流民。
一时间,许多百姓都弃掉自己身上的重物,拼尽全力朝着林子里冲去。
官差追了几步没有追上,目不转睛看着流民消失的身影,冷笑一声,“呵,老子倒要看看你们到底能不能逃掉!”
逃走的人动作一顿,毫不犹豫朝着林子里继续狂奔。
那些被抓的流民闻言,心里止不住开始慌张,总觉得官差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官爷,我们真的只是普通百姓,不是叛军派来的奸细。”
流民的求饶声以及官差的怒骂声渐行渐远,苏夏这才从灌木丛中露出个脑袋。
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牵着马摸黑离开此地。
官差此举显然有问题。
从一群流民排队进城开始她就觉得不对劲,现在官差竟然进林子里强迫流民进城,而且毫无预兆杀人,还说要领赏......苏夏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恐怖的想法。
他们想要杀良冒功?
大部分流民都是从北地逃难过来的,想要安一个萧家军叛军的罪名实在是简单至极。
等流民进城,是死是活全凭官府的决断。
苏夏心头一震,不敢再有停留。
山林中还有不少火光,偶尔还能听见流民的惨叫声和求饶声。
她终于明白为何那名官差会说他们逃不掉。
官差在林子里也有埋伏,如今林子里漆黑一片,若是不点火把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极有可能会受伤,所以流民必须小心谨慎。
但是速度越慢,也越难逃掉。
苏夏原本还想尽可能远离那些官差,但是她发现各处都有官差的身影。
避无可避之时,她决定主动出击。
她将马拴在身边,然后偷偷溜到一名官差身后,捂住他的嘴的同时,立刻将人拖进黑暗的林子里。
她套上官差的衣裳,打扮成官差的模样,举着火把在林子里搜寻。
别的官差都没有马,苏夏也不敢让马儿离自己太近,她在缰绳前方接一根麻绳,然后只留一点点微弱的火光拉着马儿往前走。
苏夏就这样浑水摸鱼,在林子里穿行接近一个时辰,这才绕过县城。
她来到县城的另一道城门口,听见城门口传来一阵阵吵闹声,还有尖锐的哭声。
进城的百姓想要出城,但是守城的官兵根本不可能放他们离开。
如今的世道彻底乱了。
她想要尽快离开,甚至没有来得及将身上的衣裳换下,还吓得许多流民往深山里逃窜。
苏夏犹豫一瞬,还是决定继续穿着这身衣裳赶路。
她骑着马跑了一夜,实在是困得不行,马儿也已经筋疲力尽。
最后实在是无法,便寻一处僻静一些的位置,将吊床拿出来,躺在吊床上打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