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村的百姓可不少,一夜之间全死了,多半是那群黑衣人做的。
可依照韦茂生所言,孟家村人中竟有一人脑袋被砍,身上还有数不清的伤口,浑身被砍得稀烂,实在是惨烈。
黑衣人杀人十分果决,便是鱼米、谈风与之对抗时都是留下利落分明的剑伤,而孟家村百姓都是普通人,与黑衣人对上毫无胜算,所以不可能浑身都是伤;
再者,黑衣人为了尽快找到官兵队伍,只会一击毙命,顶多再补上两刀,不可能会在孟家村人身上浪费时间......
苏夏眉心微动,难道还有别的人对孟家人下手?
可他们为何要对村民动手?
砍掉头颅、将身体砍得稀巴烂......这分明是为了泄愤。
苏夏与孟家村的人见过几次,她看得出来,孟家村的人谨小慎微,尤其是孟村长,他为了保护村民,鲜少与他人起冲突。
不,不对......连她都能察觉到孟家村的人不喜孟财,孟财不可能没有察觉......难道是孟财做的?
可孟财恨全村的人,不可能只对一人下手,而且黑衣人杀人灭口也不可能留下孟财,让他有机会砍人。
不过,泄愤之人是孟财还是其他人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那群黑衣人视人命为草芥,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人的势力。
若是裘承襄和牟修齐都已殒命,贼人便会逍遥法外;即便他们侥幸不死,他们的护卫已经尽数被杀,只怕他们也不敢轻易暴露身份,只能暂时隐姓埋名,等抵达京城才能表明身份。
苏夏不禁觉得可惜,若是她再快一些,或许就不会这般惨烈。
翌日一早,韦家村的人已经离开,只余下苏夏一人在那片林子里。
韦家村村民连夜赶路,这不禁让苏夏疑惑,到底是韦家村的人草木皆兵,还是官兵真的在严查?
也许,等她抵达同嘉县后,一切便会揭晓。
苏夏没有在林子里停留太久,她吃完早饭便开始收拾物资,赶往同嘉县。
她记得裘承襄说过,万家人就在同嘉县等他们。
而她前几日在收官兵队伍的物资时,发现裘承襄的行囊中有一封书信。
信封上写的是‘万琮亲启’。
苏夏并未拆开查看,故而不知信中内容。
裘承襄下落不明,她想完成他的心愿,将这封信送到万家。
苏夏冒雨前行,翻山越岭,终于走出山林,看到官道。
大雨滂沱,路上行人甚少。
官道上全是泥泞,脚印和车轮印数不胜数,雨水囤积在坑洼内,脚踩上去便会陷入泥沼中。
她的鞋袜早已沾满淤泥,双脚冰凉,甚至变得麻木,每走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只需沿着这条官道再走半日,她就能抵达同嘉县的城门口。
苏夏走了许久才看到一辆马车。
马车正朝着她赶来,车轮压过泥潭,所过之处溅起一片泥水。
她不想被污水溅一身,便停下脚步,走到官道边等马车先行。
车夫看到前头的身影,顿时浑身一震,一个不察,竟让车轮陷入泥沼之中。
但是车夫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车轮。
“叩叩叩”
车夫一脸慌张敲了敲马车边框,朝着马车内的一家人喊道:“郎君,娘子,你们快看!”
武乐生不明所以,方才马车晃荡一下,多亏他娘子反应快,及时拉住他们父女,他才能稳住身形。
他朝着邓三娘看了一眼,见她们母女无恙,这才掀开车帘一角,疑惑看向车夫。
车夫急得不行,再次伸出手指着前头的身影,“郎君快看!”
武乐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眸色一变再变。
他猛地放下车帘,压住狂跳的心。
“夫君,怎么了?”
邓三娘只觉他有些奇怪,下意识伸手去掀车帘。
武乐生连忙拦住邓三娘的动作,“娘子,别——”
只可惜,他动作慢了半拍,邓三娘已经掀开车帘,看到苏夏的身影。
他凑上前,低声询问:“娘子,是他吗?”
邓三娘死死攥着车帘,目光紧紧盯着苏夏,咬着牙蹦出三个字,“很像他!”
“夫君,现在该怎么办?”
武乐生迅速拉紧帘子,“不能让他发现我们!”
“可是,好不容易遇见他,要不回去报官——”
“娘子,灵儿还在马车内。”
邓三娘看着女儿恬静的睡容,面露纠结。
苏夏没想到,自己刻意给马车让出一条路,那车夫竟然不给力,竟将车轮陷入泥沼。
既然如此,那她也不必担心会被泥水溅一身。
她杵着木棍,继续朝着前头走。
车夫紧张兮兮的话音传进马车内,“郎君,娘子,他朝着我们走来了,好可怕。”
车轮陷进泥沼,他便是想赶着马车逃离也不行,万一那人......
苏夏可不知道自己将他们吓住,她见车厢中钻出来一男子,那人与车夫一起,冒着大雨,齐心协力抬车轮。
哪怕是集他们两人之力,也没法将车轮抬起。
苏夏不欲多事,与马车擦肩而过,突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兄弟,小兄弟,可否帮个忙?”
她疑惑转头,发现竟然是在永泽县有过一面之缘的包子铺老板娘。
“邓娘子?”苏夏惊讶看着她,疑惑她怎么会出现在同嘉县。
邓三娘强装镇定,僵硬笑了笑,“小兄弟,原来是你啊,真是巧了!”
苏夏点头,“是挺巧。”只是她看自己的眼神,为何会带着恨意。
而且她不安的动作,根本瞒不过苏夏。
但苏夏不记得自己有得罪过邓三娘。
苏夏眼角余光瞥见原本正在抬车轮的两人忽然朝着自己冲来,他们手里还拿着一捆麻绳。
她闪身躲开,手中的木棍搅着麻绳,将二人拉至自己面前,迅速抢过他们的麻绳,控制住他们。
苏夏拧着眉,脸色十分冰冷,“邓娘子,我自认从未得罪过你们——”
念在他们是永泽县百姓的份上,她并没有痛下杀手。
但是苏夏不明白,她与邓三娘不过是一面之缘,她为何要绑自己。
车夫闻言,怒气冲冲朝苏夏吼道:“恶贼!你做了亏心事,就不怕半夜鬼敲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