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因为我恨
镇长有些惊讶地看着二人,不过很快便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顾洲没解释什么,摆摆手让镇长离开:“我有点事要交代给叶指挥,你先去忙。”
镇长眸中的笑意更深:“是,顾小将军。”
镇长走后,叶子清才压低声音问:“那个奸细,就是镇长?”
顾洲微垂着头,漆黑的眸定格在她身上,眼神温热而多情。
素日里不是冷脸便是痞笑的人,突然露出这样的表情,叶子清的心跳好似漏跳了一拍:“你……”
“镇长在看着。”
顾洲刻意压低的声音传入耳中。
叶子清强迫自己止住了想扭头看过去的冲动:“下次要演戏之前,能不能提前告知一声?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别人本来就误会我们的关系,再这样下去,就真的说不清了。”
她有些无奈:“下次如果需要我配合演戏的话,我们可以提前向大伙儿说明情况,如此方能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男尊女卑的世界,容不下男女之间正常的友情,也容不下男女之间的同袍情。
她和他只是稍微熟悉了一些,旁人便以为他们有私情。
她解释过几次,可事后这些人该怎么想还是会怎么想。
就像刚才的杨将军。
再比如此刻的镇长。
“抱歉。”
顾洲眼帘微垂,神情有些难过。
叶子清心下一突,不过很快就想到,他说不定是在演戏给镇长看,便将此事抛到了脑后。
呼啸的狂风掩盖住了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和微微的震感,只有镇上的狗子感觉到了不对,狂吠不止。
主人却没将这不安的叫声放在心里,甚至感到厌烦,几道呵斥狗子的声音此起彼伏。
突然,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而叶子青转头看去,只见镇长不知道什么时候端了一个托盘走过来,见叶子清二人回头,他笑道:“顾小将军,叶姑娘,喝口水吧。”
顾洲端起茶杯,叶子清也接过杯子,发现茶水已经是温和的,并不烫手。
她下意识看向镇长,却见镇长神色如常,眼神甚至不在他们两个的身上。
她又将茶杯放到唇边做了个抿杯口的动作,只一瞬便闻出了杯子里的迷药味儿。
正要提醒顾洲,顾洲已经将茶杯放到了唇边。
只是,在即将喝下茶水之前,他突然神色一变,转过身去观察外面的情形。
须臾,仰头饮尽了杯中的茶水,把茶杯放回了托盘里。
叶子清心下一突,此时却不能说什么,只在镇长去观察顾洲的时候,偷偷将茶水倒在了地上。
将茶杯放回托盘上,她摸了摸藏在腰间的银针,已经盘算好等会儿要用什么力度去扎顾洲让他保持清醒了。
镇长笑呵呵道:“顾将军,我看大家都有些困倦,不妨让所有人都喝点茶水提提神。”
顾洲点点头。
不多时,几个随从打扮的人便端着大茶壶进了屋。
茶香味瞬间铺满房间。
但在叶子清的鼻子里,却是迷药味儿漫天。
她在镇长看不到的角度偷偷扯了扯顾洲的衣袖,他低头温柔一笑:“别怕。”
叶子清眸中划过思索之色,没再说话。
待到所有人都喝完了茶水,第一个喝茶的战士突然身形晃了晃,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眨眼间,留在这处院子里的所有战士全都倒了下去。
房间里只剩下了叶子清和顾洲这两个征北军战士。
顾洲抓住叶子清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警惕的看着镇长:“你就是那个奸细?”
镇长褪去了慈眉善目的表情,哈哈大笑:“没错,是我!”
他目光惊奇地打量着顾洲:“早就听闻顾小将军数次死里逃生,是天生的铜皮铁骨,且天赋异禀,就连千日散都没能毒死你,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我这虎烈散可是连老虎都能轻易药翻的,你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又看向叶子清,同样很惊讶:“还有你,居然也没事?”
叶子清一脸无辜。
她压根儿没喝,怎么可能会晕倒?
只是,顾洲太过于让人意外。
她还以为他也是偷偷倒掉了迷药,听到镇长的话,她才意识到他为何敢真的喝下那杯迷药。
这人竟是已经练就出百毒不侵的体质了吗?
不对,也不是百毒不侵,毕竟他体内还有千日散。
只是对毒药的耐性提高了。
至于她……
她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根银针,表情诚挚:“抱歉,我是个大夫,意识到茶水有问题的时候,我便给自己排毒了。”
镇长错愕:“你是大夫?”
旋即不屑:“看样子,你的医术不怎么样。”
若真是什么医术高超的大夫,接过茶杯的瞬间便可能察觉出了茶水里的异常。
叶子清懒得争辩,只道:“身为朝焰国的子民,你为何要这么做?”
当今惠帝爱民如此,勤俭持政,打击贪官污吏,实行了许多惠民的政策。
在他的治理下,除去边境地区的百姓外的绝大部分能都安居乐业。
镇长冷笑:“为何要这么做?”
“当然是因为,我恨!”
听到手下报告其他几个院子的征北军也都被药倒了,他心神放松,好心地为叶子清解了惑。
此人名为周伯谦,外祖一家曾经是京中的官员,却因为外祖父卷入了一场科考舞弊案而全家流放来了北境。
原本他该有一个很好的未来,但就是因为皇帝老儿的一道诏令,他娘从官家小姐沦为了青楼女子,后来被他爹带回了家。
青楼女子身份低贱,与曾经的官家小姐天差地别,尽管他爹娘真心相爱,却也抵抗不住世俗的眼光和流言蜚语。
他娘就在流言蜚语之中一日比一日憔悴,生下他后不久就香消玉殒了。
而他,也因为娼妓之子的身份而备受诟病,在府中的日子很不好过。
哪怕他家在本地也算名门望族,他的童年和青年时期也过得郁郁寡欢。
直到后来,家中的两个嫡出兄长,全都死了。
嫡母在从宗室之子中过继一个,与将庶子记到名下之间,选择了将庶子记到名下。
而他就是那个“幸运儿”,他的日子才好过起来。
可他无法忘记母亲的死,无法忘记儿时过的那些苦日子。
他恨整个周家,恨皇帝老儿,恨整个朝焰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