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作数的老祖母
想着以后我跟僵尸夫君俩个在一个院子里，我最好将简单的事一口气问完，不然让我对着胡元明比僵尸夫君还要僵的脸，我不敢问呀。
“四娘，夫君他饿了吃什么呀？”这个是我最担心也最为紧张的问题，僵尸饿了都喝血的吧？
胡四娘见我一脸怕怕的表情，轻笑着道：“我们老祖宗不吃东西的，每天晚上在月色下呆一宿就可以，嗯，其实你不用太过担心，一日三餐我们会给你按时送过去的，你缺什么可以让他们三兄弟给我说声，或者你过来串门说也可以的。”
“我们家老祖宗很安静的，就是偶尔脾气执拗了些。这样吧，你看是喜欢绣花、打络子，还是踢毽子，明儿个我让他们给你一起带着，总要有个消磨时间的法子。”胡四娘想了想补充道。
“过些时日你就习惯了，这里比不得你在外面天大地广到处跑，可也不会冷着饿着的。”
想想自己没事做的确挺无聊的，我这种村丫头肯定不会精细的女红，顶多会打几种简单的络子，赶集的时候拿去卖了换铜板。而踢毽子，只是我一个人玩，也蛮无聊的。
我连连点头，迟疑了下问道，“那，夫君他认字吗？”
胡四娘一愣，摇摇头，“我，我不知道我们家老祖宗认不认得字。”
也对哦，僵尸认字太不正常了吧，连捉鬼世家都没有指望僵尸认字，我挠挠头讪讪笑了下，“等我回去好好想想，谢谢四娘。”
回到院子里，胡元明又立在院门口当门神，夫君见我进了亭子便站在刚开始的那石头上，一副文人赏月的模样。
我将怀里沉甸甸的一大包东西丢在一边，搓着手望着三层的大食盒，舔舔唇，头也不抬边掀开食盒盖将饭菜摆出来，边感叹道：“夫君你可没有福气咯，这么香这么好吃的饭菜都不能吃，唉，那得失去多少乐趣呢？”
两荤一素外加一盘点心一盘水果，两个白面馒头还有一碗蛋汤、一壶白开水。我望着一桌子的吃得，觉得人生圆满了，忍不住又想要冲着八方神圣们磕头谢恩了。
我见夫君因为我说话微歪下头，笑着由衷道：“谢谢。”
嚯嚯！
我抿着唇慢悠悠地吃着饭，如果家人都在这里就好了，这么多的肉、蛋还有馒头，不知道小九看见了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会不会发光呢？
吃完饭，我将碗筷都放到食盒中，就留下点心、水果和白开水，坐着歇了会才翻看包裹里的东西。
两床青色碎花小褥子，一薄一厚，应该是铺在玉棺里的吧，还有两套衣服，几件首饰，我摸着舒服的布料，乐得嘴都没合拢过，让夫君频频冲我歪头。
我托着下巴坐在亭子里，望着他，心里有许多疑问想要问他，比如他到底多大了，怎么死的，又如何成了僵尸的；比如其他僵尸都吸血，他会不会也想要吸呢；比如若是今天嫁给他的是其他女孩儿，他是不是也会这么安静地冲她歪头似是思考呢？
我果然是太闲了，想这么无聊又没有意义的问题，看来要好好地想想怎么消磨时间吧。我才十二岁，如果跟僵尸夫君相处愉快的话，还会活很久很久，这么早就守在这四四方方的天地中，实在是太可惜了。或许，我该学习认字，只是这种富人家以及男孩儿才能够拥有的资格，我这个买来的新娘，真的可以学吗？
我就这么干巴巴地坐了一晚上，等天边泛白的时候，装柱子装了一晚上的夫君终于摇摇头晃晃四肢动起来，嗖地一下子跃到我面前。
我已经有些瞌睡了，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拎着地上的包袱便拽着他的袖子进了屋子。我瞪着那个样子漂亮的玉棺材，我倒底要不要睡啊，睡的话会不会减寿呢？
夫君微微兴奋地嚯嚯着，一跃跃进了玉棺材中，冲着我露出那对尖牙。
我连连道：“就来就来！”虽然夫君是吃素，但是我也要多少考虑下他是僵尸的事实，危险性还是有的。
我磨磨唧唧地爬进去，铺上一层被子，他还将被子往他那里拽了拽。我只能将本就不大的被子给他铺了点，我跟夫君，一人一僵尸盖着被子躺在玉棺材中，有舒服温暖的床被，我没想多少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熟睡后我又做起了梦，梦很真实，真实到我都以为在里面会天荒地老。
“丫头，我叫君之你叫什么？”他声音像是春风，让人陶醉其中。
“我叫尚可。”
我睁开眼都忍不住一遍遍地回忆，眨巴着眼睛望着冲我转脸的僵尸夫君，弯着唇笑着道：“夫君，早啊！”
嚯嚯！虽然没有梦里面声音好听，他的带些沙哑低沉，也不是那么让人抗拒了。
我从玉棺材中爬出来，瞧瞧身上皱皱巴巴的婚服，便抓着一套粉色的襦裙，去旁边的房间哄着僵尸夫君在门外等着，换好后重新拢了头发才出来。
我心里美美的，虽然知道僵尸夫君看不见也不会给意见，我还是站在他面前臭美地转了一圈，笑着问道：“好不好看呐？”
嚯嚯！
“嘿嘿，我就知道是好看的，那，是我好看还是裙子好看？”我又加了句问道。
僵尸夫君很捧场地配合着我，又嚯嚯两声。
我权当他夸我了。
外面已是到了傍晚，我溜着僵尸夫君到了池塘边一活水的地方，捧着水洗着脸，看来要在这里生活需要置办的东西太多了啊！我又晃荡着去了小亭子里，夫君身为一只僵尸，竟然不怎么怕阳光，对此我更是诧异不已，难道捉鬼世家养出来的僵尸不一般？
我这小脑袋不够想得，索性掏出昨天的苹果啃起来，夫君坐在我的身边，随着我咔擦吃苹果的声音，他嚯嚯喊着。我觉得他黑暗的世界太无趣了，所以这样的动静他都觉得新奇。
吃完苹果，我看到在院子口探头探脑的胡元康，高兴地站起身招手道：“小哥哥进来啊！”
夫君也跟着我兴奋地低声嚯嚯两声，侧过头去。
胡元康小碎步地走过来，离我们三丈远就停下来了，恭恭敬敬地道：“给老祖宗请安！”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夫君，才对我勉强笑着道：“今天我当值，四娘让我问问你需要些什么，让我大师兄出门的时候稍带回来。”
我蹦蹦跳跳往前两步，夫君紧跟着往前两步，而胡元康立即后退了四步，小声道：“我叫您老祖母不行吗，您别靠过来了。”
“夫君很好的，他不吃肉只吃月光，你为什么这么害怕呀？”一天时间杂草般顽强的我已经表示，跟夫君有了不错的认识，只要他不吃肉喝血，我觉得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了，当然如果不睡在棺材里就更好了。
胡元康扯扯嘴角，轻叹口气，“反正，反正您站在那里就好了。”
绝对有隐情，他们是不是误导我什么了，胡元康一个男子汉不可能胆小到这样啊。我嘴角的笑淡了，侧过头看向夫君，他感觉到我的动作也侧过脸来，还低低地嚯嚯两声，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太多危险性的。
我暂时将这事抛到一边，坐在石头上，微蹙着眉，“我可以随便提吗？比如书籍啊，纸墨啊，这些好贵的。”
胡元康见我坐下来，他都不再掩饰地松口气，听完我的话笑着道：“这有什么，纸墨让我师兄随便去前面拿些来就是了，书也不是多金贵的。”
我高兴地拍着手，“真的啊？这些可贵了，在我们村里念书的人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其他人家都是因为没有银两买笔墨、书本，也没有那么多银两交给先生束修，只有羡慕的份。”
胡元康认真听着，摇着头，“你们村里那么穷啊？”
“当然，不穷谁卖儿卖女啊，”我耸耸肩说道。
夫君似是也认真地听着，我刚说完，他嚯嚯俩声，我冲他笑笑。
“只是，我平时偷偷去学堂窗户底下听课，也只认识几个字，会背几篇文章而已。”我讪讪地绞着衣服。
“这就更简单了啊，我们都识字，教给您就是了，而且如果您将老祖宗照顾得好了，说不定族里还能够允许您入族学呢！那里可是学真本事的地方，”胡元康一脸向往地说道。
“你没有去念过吗？没有学真本事，族长怎么放心派你们来照看你们的老祖宗？”我疑惑地问着，看他们对夫君恭敬的样子，应该是蛮重视的，可为何又派遣的是并不优秀的族中弟子来守门呢？
胡元康叹口气，“小老祖母，您就别问这么多了，您要是想学字的话，我可以天天来教您。”
我噗哧笑出来，“别，你可别喊我老祖母，也别喊我小老祖母，听着跟我多老似得，喊我尚可就行。”
他看了看我，又叹了口气，“您也别太注重别人怎么称呼您了，虽然您嫁给了我们老祖宗，但是还没有被族人们认可，没有入宗祠，是不作数的。”
他这句话我不大懂，可也知道很关键，“不作数？那怎么才能进宗祠，让你们族人们承认呢？”想着昨天那个特意来耍威风的人，我牙一痒，如果我成了他们真正的老祖母，那么就成了胡家真正的一员了吧，任谁都要对我恭恭敬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