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凉矜再次睁开眼睛时候,是在一艘游艇上。
他稍微活动了下脖子,才发现手脚都被尼龙绳捆住了,这个捆绑的姿势很奇怪,靳凉矜是跪在地上的,两只脚踝被绑到一起,朝前面挪动的时候,才发现脚上的绳子跟手上的是连在一起的。
靳凉矜脊背贴着一根柱子样的东西,
聆雾就在他的不远处凝望着北都城的方向,欣赏完火光后,才慢悠悠地出声:“醒了?”
靳凉矜这个位置看不到聆雾,他后脑勺抵着那根柱子,仰头望向辽阔无垠的海面,依旧波澜不惊:“为什么这样做?”
“阿雾,你是想杀我吗?”
身后的渐渐传来动静。
像是脚步声。
“呲——”
聆雾颀长的身影从靳凉矜视角边缘缓缓走到中心,他还穿着那身华丽的燕尾服,瘦削的肩膀仿佛被飓风一吹就散了,嘴巴抿成冷硬的直线,冷白的手拖了条木质的长板凳过来。
他左手上拿了一把朴实无华的菜刀,银色的把手,那刀锋偏冷,刀背却很亮,能够清晰的倒映人脸。
父子俩都没说话。
都心照不宣。
聆雾低头,甚至没看他一眼,在磨刀石上细细地打磨着这把足够锋利的菜刀:“靳凉矜,你预料死亡的时候.......有想过是今天吗?”
“没有。”靳凉矜很自信:“从来没有。”
他语气严肃认真,面部表情却不见害怕的,对靳凉矜而言,他荷枪实弹葬送了很多人的性命,有父亲有兄弟有师友,他早就丧失了对生命的敬畏之心。
靳凉矜:“阿雾,你还是恨我啊?”
“其实我不明白,我明明就网开一面,放你去联邦了,你为什么还是那样执着呢?我能给你一切,权力、地位、金钱、男人、女人.......这些东西你挥挥手就能得到。”
“你却非要那样执着于仇恨,有什么意义呢?有什么理由呢?”
靳凉矜学习能力非常强,但他学不会为了别人放弃自已,学不会为另一个人担惊受怕,学不会牵挂,学不会担心。
他的世界从始至终都是封闭的。
靳凉矜不需要任何人的出现,他就是完完全全的以自我为中心,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简单而粗暴。
聆雾掌心按在刀背上,身体微微起伏,刀面和磨刀石相互摩擦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仿佛在无形上演一场暴戾血腥的大戏。
他问:“你爱过我妈妈?”
“你爱过少虞吗?”
“爱?”靳凉矜认为很滑稽:“你指的是责任,还是忠诚与信任?”
他爱聆听晚吗?
不爱。
他爱靳少虞吗?
不爱。
他爱聆雾吗?
不爱。
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了。
靳凉矜知道他这个儿子心狠,自已难逃一死,他忽然笑了,海风拂过滚烫的面颊,他眼前犹如走马灯那样,回忆着过往的一幕幕画面,杀过的每一张面孔,每一双惊恐的眼睛。
此刻都像虚影出现在半空,正凝视着他步入深渊。
靳凉矜手指微微动了下,像讲述生平功绩那样:“我这辈子,杀父杀兄杀妻杀师杀友........临到头来能死在亲生儿子手上,也算是圆满。”
“那我也算是子承父业。”聆雾冷声比划着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