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站在太阳底下,整张脸被晒的又红又肿,身上的衣服也能明显看出来被汗打湿了。
以刘季为数不多的经验来看,这时候要是来点刺激,恐怕神医华佗来了都救不了韩非,是以,说完话就走是行不通了,得先把人安抚下来才行。
“韩子,跟我来。”
韩非得眼睛骤然有了亮光,他沙哑着声音,“大,大王,肯见,见我?”
“少废话,先跟我来。”
刘季不喜欢骗除了男神以外的人,是以,说完话就走。
韩非只好跟在他身后,毕竟,刘季的到来也表示韩国之事有了结果。
刘季把人带到了一个小房间,赶在韩非提出疑问的时候说道:“你衣裳不整,面容有碍,还是先收拾一番,”
然后又叫来几个内侍,如此这般吩咐一通。
韩非将信将疑,洗了澡,换了衣服,还吃了些东西,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不同了,除了面容依旧痛苦着,气质依旧忧郁着。
等在外间的刘季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有点法家大成者的模样嘛!
他开门见山道:“之前的赌约还算数吧?”
“算。”
“那你就准备好明年上任吧,对了,秦国是十月过年,你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调整好状态,为秦国‘鞠躬尽瘁’!”
韩非向来重诺,他被刘季激怒应下赌约之时,心里其实还松了口气,毕竟刘季除了说话气人之外,学识一般,与他辩论,他是百分百得胜。
却不想被刘季抓住赌约的漏洞,推出了最近十分出名的神童徐统。
在此之前,韩非只闻其名,但也只是名字而已,这名神童根本没有流传的文章,也没有什么令人津津乐道的传奇轶事。
他的名,不过是被刘季、徐福等人炒出来的罢了。
但韩非并没有掉以轻心,因为秦王从容不迫,似乎毫不在意这场赌约。
而秦王想灭韩国之心昭昭,由着刘季胡来的可能性不大,是以,韩非严阵以待。
令韩非没想到的是,徐统竟要和他辩法!
徐统纯属被逼无奈,他不仅要把法学大家韩非辩趴下,还要把许许多多的某学大家辩趴下,谁让他是融会贯通的百科全书呢?
“今日就辩法,术,势。”
法,法律。术,权术。势,势力。
这三种就是法家的“专业”了。
一般来说,都是只选一门专修,然后其他两科了解即可,像商鞅就是专修法律的,而韩非天赋过人,他是三门都研读精修。
“三者,一体,不可,分。君主,以术,御下,以法,束之,以势,摄民。”
秦王在一旁听得专心致志,刘季悄悄问徐福,“这话说得很对啊!小统能不能行?”
徐福懒得回答,示意刘季闭嘴安静听。
“敢问韩子,有服役者九百,路遇大雨,失期,且天雨不可证,按律当斩,匹夫应如何?”
有服徭役的九百人,遇到大雨天,误了时间,并且证明了不了真的下了大雨,按律法要斩首,民夫该怎么办?
韩非道,“上诉。”
刘季听到这里也觉得不行,上诉?就这个时代,恐怕尸体凉了都没回应。
徐统露出欠揍的笑来,“只是这样吗?”
韩非脸色微沉,开口道,“戮之,以警,后者,早出。”
把人全部杀掉,用来警告役者,以后这些服役的民夫就会早点出发。
徐统特意提醒道:“韩子出身韩国宗室,深明大义,不过本统,本人问的是匹夫该如何?”
韩非皱眉思考。
徐统掷地有声的说道:“匹夫曰: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话一出,在座的“王侯将相”都被震的七荤八素,个个神色不悦,也都拿眼去瞅上座的秦王。
秦王早就知道这句话了,是以表现得气定神闲,实则心里面真是听一次就感觉自己被冒犯一次。
而直面这句话的韩非倒是沉静许多,他静默着,思考着。
片刻后,韩非就提起至今较为完善的秦律来,想以此来辩驳一番。
“魏,因法,而强。今秦,因重刑,而强。”
七国乱世用重法重刑,倒是无可厚非,但若是在和平年代,像“偷的浮生半日闲”的懒人都要罚去服役的话,那就真是不行了。
两人就着秦律辩了一会儿。
因为韩非说话结结巴巴,一旁做记录的议郎倒是没有写断手,甚至还有闲心在一旁写下自己的感悟。
之后,徐统又引出了“人均gdp”这个概念,他把国内生产总值和三大产业连在一起说,也举了许多不成熟的例子,但却听的在座诸人眼冒绿光。
在人们意犹未尽时,徐统微微一笑,切换话题,说起了人均收入的多少与秦国强盛的关系一一讲明。
毕竟,只有庶民过得好,整个国家才强盛啊!
要说理解最深刻的就是刘季和徐福了,种花家逐年上涨的人均gdp他们可是亲身感受者。
至于人均收入?
高中生徐福还只会花钱,建筑师刘季伸出两根手指,徐福有点酸,瘪着嘴道:“二十万?”
刘季没好气道:“你也太没追求了吧?本人年入两百万好吗?”
徐福顿时更酸了,扭过头,做沉思状。
而在场的公卿们也都若有所思。
韩非辩到最后,也不由得露出了欣赏的目光,若不是如今重剑悬于头顶,他恨不得高声夸赞徐统大才!
但最后,韩非依旧还是输了。
而赌约,要么退兵,要么出任秦国上卿。
韩非有些急切的问,“韩,韩国,宗,宗室,如,如,如何......”
刘季轻描淡写道:“全部迁往羌山,教化羌人,造福一方,宗室第五代、贵族第三代,可以出来游学行走。”
韩非对于这个情况松了一口气,只要活着就好,至于什么第三代、第五代,他韩非可管不了那么远的事了。
刘季看韩非终于接受了现实的表情,也是高兴,便又和韩非聊起商法来。
因为刘季最近经常和姚贾打交道,发现如今根本就没有商法!但却收商税!
这怎么能行?
有句俗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刘季在这之前已经问过男神了,结果男神来一句“以重税苛之”,真是气的刘季想家暴。
只有商业发展了,这国家才越来越富,从而也能带动小民经济啊。
而重税之下,那些小买卖就存活不下去,这人均收入就会越来越两极分化。
虽然刘季说得不清不楚,但韩非还是抓住了重点,并且表示他会尽快理出一个章程,上呈大王。
刘季笑眯眯的就走了,完全忘记了人家韩非才刚刚经历了亡国之痛。
回到章台宫,刘季得意洋洋的向男神禀告自己圆满完成任务,并且还让男神等着,韩非将有一份大礼袭来。
秦王招招手,刘季乐颠颠的摇着尾巴靠过去:“干什么?夸奖我啊?”
“当然要夸你,孤很期待你的礼物。”
“不是我的,是韩非,本客卿可不是那种抢功劳的人。”
虽然自己提了几句,但他完全是一窍不通的,不过是靠着现代的那点知识指引韩非前行的方向罢了。
“那孤就先感谢阿季透露出来,才使得孤不会大吃一惊,败坏形象?”
刘季没想到剧透还被夸,至于什么败坏形象?
“阿政你要是真是能变脸了我还得谢谢韩非才行!”
秦王不可置否,揽着刘季朝典籍殿走去。
刘季一边走一边说:“你面对那些人就是个冰雕的,除了嘴巴会说话,眼珠子会动,我真不知道那些同僚要是见了你这样笑,会不会吓晕过去呀?!”
“不会,孤的臣子们不会关注这些。”
“不可能,人,是为八卦而活的!”
“八卦?《周易》?”
刘季:......
“此八卦非彼八卦,我说的八卦不是那个阴阳五行八卦图,是指一些别人闲聊会说的消息,有可能真、有可能假,呃,就是名人的消息,因为不出名,都没有人会关注、议论。这样能明白吧?”
秦王已经被刘季这种说话思维□□好了,关于这句话,他沉思几秒,就举出了一个典型例子,“比如之前孤想封你做王后,这件事算是个大八卦了吧?”
刘季露出个“孺子可教”的表情来,然后秦王下一句话就把他给打回原形。
“孤倒是不知魏国的小道消息竟是讲做八卦......”
!
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
欲哭无泪的刘季觉得自己的嘴该缝上了。
“咳嗯,不说了,不说了,你一个一国之君,怎么竟想些八,小道消息,你带我来典籍殿干什么?不想看书!我这几天被张苍天天按着头看那些文章,现在看见字就想吐!”
秦王瞥了一眼心虚慌乱的刘季,细细思考刚刚说的话,难道是他提到了魏国?
但刘季在魏国的经历自己查的清清楚楚,来了秦国几年,也没见有魏人联系过他,这倒是奇怪了。
秦王收起心中疑惑,同刘季坐到桌案前,指着图纸道:“好了,来看看这个,孤想修建一座专门藏书的地方,典籍殿太小了,每次你想听个编钟都不行。”
刘季内心有点小激动,这是能听音乐又能看书了吗?
“你看孤命人设计的这座宫殿,这里,可以站满百人共同奏乐,这里,就是你看书的地方,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
但是不能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