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令人窒息的时刻, 谢清欢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啊,你说的是谢公子, 谢公子是谁,我可是王妃?
然而显然的,在场的两位都不会容许他这么狡辩。
谢清欢的目光从面无表情的萧瑾玉和似笑非笑的方兰墨身上掠过,最后对上了谢一同情又紧张的眼神。
看懂了谢一打算带着他随时夺命狂奔的眼神,呼吸停滞了那么一刻的谢清欢深吸了口气, 平缓下心情,面上带笑地看向了方兰墨。
“哦,是吗, 公子的遭遇真是令人同情,也不知这位谢公子是什么人,竟然忍心这样对待公子这么一位柔弱书生。”
千钧一发之计,谢清欢还真是打算咬死了不承认王妃和谢公子是一个人, 反正失忆这东西时灵时不灵的,谁一辈子还没有那么两回失忆呢。
谢清欢这句话一说,立刻引来了谢一不明觉厉的目光, 介于他的语气太过肯定, 就连萧瑾玉的面无表情都变成了疑惑, 真的开始相信谢公子和谢清欢不是同一个人?
方兰墨也被谢清欢的反应搞的怔愣了一下,随即他就笑了起来, 但很明显是被气笑的,他眼尾的红色越深,红艳的叫人心惊胆战。
顶着方兰墨这样的死亡视线,谢清欢的脸皮连抖都不带抖一下的,依旧维持着第一美人的完美人设。
“这位谢公子是何许人, 王妃还需要问别人吗?”
谢清欢依旧一脸的无辜的疑惑:“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既不认识你也不知道谢公子是谁,你这人,大半夜里非要拜访我就算了,见了面还非要冤枉我是另一个人,我真的很不喜欢,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谢清欢这表现实在是太绝了,搞的萧瑾玉真情实意地迷惑了起来,甚至为谢清欢说话:“兰墨,会不会是你真的搞错了,”
“我会搞错?”
方兰墨眼尾红的惊人,像是染上了大红的胭脂凄艳动人,他大笑着逼近谢清欢。
他本来就是清俊秀致的温润长相,是属于芝兰玉树端方温雅的人物,如今却被逼出了一身阴郁戾气,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完美融合在他一个人身上,这样的矛盾却让他整个人更显得夺目。
虽然是这样的生死关头,可是面对着这样凄艳逼人的方兰墨,谢清欢还是不可抑制地动了动喉结,面上露出一丝失神。
在场的都是敏锐的人物,显然都察觉到了谢清欢一时的失态,当下方兰墨的逼人气势就暂停了那么一刻,他红着眼意义不明地死死盯着谢清欢。
萧瑾玉则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第一次认真地看向了谢清欢。
谢清欢赶紧调整好表情,维持好正经的模样,擡眼看向方兰墨。
他这具壳子生的极美,尤其是换了芯后,少了前身那些讨人厌的品性,瞧着还真是有几分通透脱尘的美人姿态。
此时谢清欢安安静静表情纯然地擡眼看向方兰墨,那般无辜纯澈的姿态,让室内逼仄尖锐的气氛悄无声息地散了那么一些。
“公子,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我真的很替你难过,我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你,但是想来你也是不需要安慰的,但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谢公子又是何人,也不知道你和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做什么。”
方兰墨没有继续逼近,只是擡头看向谢清欢,黑色的瞳孔中流转着深渊般的光泽:“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谢清欢一副困扰的表情揉了揉额头:“我确实失去过一段时间的记忆,有些事情我好像记不太清楚了,回想起来也只是模糊一团的画面,但是想来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回忆,否则我也不会忘记,这位公子,我也无法判断这段记忆是不是和你有关。”
旁边的谢一难得地灵光了起来,跟着接口道:“我们公子受过伤,我们把他救出来以后,他就失去了一段时间的记忆,问过大夫说是受了刺激,忘记了最痛苦的那段回忆,十六王爷,请你不要再逼公子了。”
谢清欢适时地做出纯良无辜的表情。
方兰墨眯起眼:“你真的忘了?”
旁边的萧瑾玉才算是跟上了节奏,他惊讶地看向了方兰墨:“兰墨,你说那个为了得到你把弄进青楼害了你的人是谢清欢?”
萧瑾玉看向了谢清欢,虽然在知道方兰墨遭遇的那一刻他想过无数的方法报复那个伤害方兰墨的人,然而在得知这个人竟然是方兰墨的时候,萧瑾玉却没有想象的杀意,反而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因为谢清欢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如此深爱自己,虽然萧瑾玉从来没有回应过对方的那份爱,可是他却能感受到谢清欢的那份深情,因为这份深情他才不能相信谢清欢就是那个对方兰墨强取豪夺的人。
大概是萧瑾玉的不相信太明显了,方兰墨终于带了几分恼意地嘲讽反问:“不然呢,牧远王觉得会是谁?”
“还是说牧远王打定了主意要包庇自己的王妃,所以要将我这个苦主的口封了?”
在他身陷泥潭又听闻萧瑾玉和谢清欢大婚的那一刻,他和萧瑾玉的情谊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不管萧瑾玉知不知情也好,都无法改变他身陷青楼而萧瑾玉却要大婚的事实。
所以在萧瑾玉接连追问他的时候,他却将萧瑾玉拒之门外,是因为他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同萧瑾玉交流。
萧瑾玉抿着唇没有说话,方兰墨也不是会撒谎的人,更何况谁会记错自己最痛苦的这段回忆,认错自己的仇人呢,也许真的是谢清欢在害了人后又忘了这段害人的记忆,才把兰墨逼的如此。
可是为什么,谢清欢不是说最爱的是自己吗,又为什么会对兰墨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
谢清欢到底有没有说过真话?
想到这里萧瑾玉也看向了谢清欢。
此时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萧瑾玉和方兰墨的视线一起压向了谢清欢。
萧瑾玉更是沉声道:“清欢,你当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然而此时谢清欢却没有最开始那么慌张了,事已至此,只要他稳住自己失忆人设不变,最起码能茍完这一波,他相信主角攻受是不会对一个失忆人士下手的。
被萧瑾玉冰雪般的目光凝视着,谢清欢却露出了伤心震惊绝望到极致的笑:“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找回了自己的心上人,所以就要拿我去讨好你心上人了吗,就算王爷对我无意将我弃之如敝,也不能这样糟贱人啊。”
说完他又哀凄地看向了方兰墨:“我已经不想搅和进京城的是非风云之中了,十六王爷请不要再逼人了。”
方兰墨目光阴郁,见此时再追问也撬不开谢清欢的嘴,他深深地看了谢清欢一眼,转身直接离开了谢清欢的房间。
萧瑾玉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跟着方兰墨一起离开了谢清欢的房间。
见两个主角肩并肩离开了,谢清欢顿时松了口气,直接瘫坐在大床边,擦着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累死爷了,还好爷机灵,这京城真不是人能去的地方,有萧瑾玉和方兰墨在,我看我还是赶紧再想办法溜走,免得再犯上这两位煞神。”
谢一看着谢清欢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公子,你真的失忆了吗,是不是假死有什么后遗症啊?”
谢清欢白了谢一一眼:“你没看出你家公子我是在演戏吗?”
谢一尴尬地挠了挠鼻子恭维道:“公子演技了的,属下都差点被骗过去了,也难怪十六王爷和牧远王会上当呢。”
不知道为什么谢清欢对于这种情况他总有种心悸感,仿佛他经常在类似的地方失误被抓包似的。
这种感觉迫使谢清欢有些紧张地捂住了谢一的嘴:“你给我闭嘴,你既然知道本公子是为什么演戏,就不要在这种地方说这么揭老底的话。”
谢一被捂的含含混混出声:“是的,好的,属下明白了,公子您快放手啊,属下快要被您闷死了。”
谢清欢这才松开手放了谢一大口喘气,他没有搭理冒傻气的谢一,而是紧张地跑到门口左顾右盼,发现萧瑾玉和方兰墨是真的走的并且也没有留下人,顿时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这一放松下来,筋疲力尽的谢清欢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得知了一个更好的消息,方兰墨因为是带着任务出来,急于回京复命所以一大早方兰墨的车马对于就就发离开了。
虽然萧瑾玉带着他也要急匆匆地回京,但是这样的方兰墨的对于一错,就注定是碰不到面了。
知道这个消息后谢清欢心情非常好,甚至比平时多吃了一大碗饭,等到吃饱了以后他也没有闲着,而是趁着萧瑾玉同下属吩咐事情的时候,让谢一带着自己到周围转了转。
两人一路溜达到驿站比较偏僻的地方,谢清欢掂量了一下萧瑾玉和他那些属下们的距离,扭头又问出了和昨夜类似的问题:“谢一你说如果咱俩趁现在逃脱的机会有多大?隐姓埋名不被萧瑾玉和方兰墨再找到的机会有多大?”
“公子,你是不是没看见牧远王留下的巡逻兵?”谢一无奈问道。
谢清欢顺着谢一的手看过去,就看到了被自己忽略的巡逻兵,正在驿站周围走来走去,虽然巡逻兵不多并且看起来分散,但实际上将驿站的每个角落都照顾到了,肯定是飞不出一只苍蝇的。
虽然谢清欢并不感到意外但他还是叹了口气。
“公子也不必忧愁,到了京城首辅大人肯定会护着公子,不会让其他人伤到公子的。”谢一见谢清欢发愁,出言宽慰道。
谢清欢叹气忧伤地道:“你不懂,我得罪的可是萧瑾玉和方兰墨。”
谢一眨了眨眼,他确实不懂,就算萧瑾玉和方兰墨地位高了一些,但公子的地位也不低,何必要害怕这两位,就算是公子做的事过分了些,可若权倾天下的首辅愿意护着公子,又有谁敢为难公子?
但这些话谢一也不可能问出来,他只是将心底话变成了宽慰:“公子不必忧心,首辅大人这般疼爱公子,一定会想办法帮公子解决麻烦的。”
“哎,你不懂。”谢清欢大大地叹了口气,但他也没有继续解释,只是转了话题道::“我昨天虽然假装失忆糊弄了方兰墨,但是这不是长久之计,毕竟没有什么谎言可以维持一辈子。”更何况就算是他失忆了,方兰墨也不可能只因为一个失忆。就一辈子不对他动手,所以就算是失忆也只能保他一阵子。
但是这些话谢清欢又不可能同谢一解释,毕竟这是古代,人类接受水平又限,他一个穿越人士要是作妖太多暴露了自己穿越身份包不准会被人当成妖怪烧死了,所以还是想办法逃离剧情中心远离剧情换个身份重新开始最好。
不知道这里航海水平怎么样了,要不然他干脆出海去发现新大陆好了。
乱七八糟地想着谢清欢收拢了思绪同谢一道:“我们回去吧。”
两个人开始转身才集合点走去,然而谢清欢刚一迈步,就看到大树后方兰墨的轮椅架子,紧接着就看到方兰墨沉默不语的坐在轮椅上,托着腮看着他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清欢被吓了一大跳,吓得差点直接跳了起来,他甚至顾不上维持表情就朝着方兰墨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你这人怎么不出声啊,躲在树后吓人也太过分了吧。”
谢清欢一过来质问出声,方兰墨就收起了胳膊,放松地靠在轮椅上,那双黑沉如潭的眸子看向谢清欢,方兰墨脸上又浮现古怪笑意:“我想着总不好直接就走了,还是临走前同你们道别才不失礼数,就推着轮椅折回来找你们了,没想到竟然惊吓到了王妃,是方某的不是了。”
谢清欢这会也冷静了下来,想到了刚才自己和谢一说的话,他咽了口口水,有些紧张地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听了多少?”
“也没有多少吧”方兰墨的指尖轻轻敲了敲轮椅椅背在谢清欢刚刚松了口气的时候他道:“就听了全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