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十分宽敞的屋子因为屋主嫌弃太过空旷,便被逼真的各材质动植物雕塑肆意的占据了所有剩余空间,看起来狭窄了不小。
正如斯内普所说的,这就是个丛林小屋。
当然,这个比较粗俗的描述屋主的“哥哥”和“父亲”很不赞同,他们在看到弥赛亚桌上的半成品后别说这些东西真的十分完美,就算是一滩烂泥,他们也会坚定的认为自家儿子(弟弟)是最棒的~!
一个沉稳内敛,一个纤细优雅,一个温润如玉,长相相似又无可挑剔的三个人分坐在两边,前两者虽是极力克制,但神情中的宠爱和疑惑依旧掩饰不住。似乎是有千言万语回荡在脑海里,却又都哽在咽喉无法说出。
斯内普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景象。有那么一秒钟,他想,他是不是要失去老师了?
“老师。”冰凉的童音打破了此刻的寂静,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在场的三个人都因他的出现松了口气似的。
“西弗,”弥赛亚状似平常的应了一声,并将怀里的兔子递给他的学生,“去看书吧。”
斯内普接过他的宠物,又看了看屋里的两个陌生人,听话的离开了客厅。
他这么一走,屋内的气氛又回到了原点。大家都不说话,都在不停的思考,生怕说错了什么,会改变他们不想改变的东西。
弥赛亚有些烦躁,他现在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从未考虑过会有人来找他,而他的行为显然也不是这个年龄该有的。哦,可爱的恶魔,他可是一出生就失踪了啊!
现在需要说些什么来圆谎吗?
可是圆谎做什么?
他一点儿也不想回家,家人什么的……他根本不需要。
弥赛亚换了个方向坐着,一手撑着下巴望着墙上的花藤发呆。反正就是不看这俩人!
殊不知,他现在的样子就跟和大人闹别扭的小孩一样。
阿布拉克萨斯对他今天的冲动行为进行了一下小小的反省。好吧,也不能全怪他,听到失踪多年的儿子的消息谁都没办法镇定的。只是这么兴冲冲的跑来,他们都没有考虑好,怎么应对各种状况……
唔,卢修斯,你果然还需要历练!铂金父亲望向他的长子,如是想。
“这些年一定发生了很多事……”终于,相对无言了许久的气氛被撕开,拨开表面的平静,让真正的暗潮显露出来,“我是马尔福,阿布巴拉克萨斯·马尔福,ba……boy,告诉我你的名字好吗?”
硬生生把要出口的“宝贝”扭回来,阿布拉克萨斯微笑着,尽量放低姿态让自己显得温和、平易近人一些。
可是天知道,一个习惯了高高在上把握一切的贵族就算再怎么提醒自己,骨子里还是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矜持。这沁入灵魂的傲慢,是怎么抹也抹不掉的。
“弥赛亚。”弥赛亚不咸不淡的开口道。
关于骄傲,其实弥赛亚是比较像欣赏这样的人的,当然,他们必须有骄傲的资本——很明显,面前的这两位都还算不错。如果需要的话,弥赛亚不排斥与他们“交往”。
可是家人……
什么乱七八糟亲情,对于他来说,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
弥赛亚的不合作让对这方面并不在行的阿布拉克萨斯有些郁闷,马尔福精明的算计着所有人,却总是对家人无计可施。唔,换个角度来说,马尔福家的人对彼此都是心照不宣的守护,从来没出现过类似的感情危机啊!
“好吧……”阿布拉克萨斯敲敲手杖,与弥赛亚对视着说道,“米亚,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哦,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男子——他的父亲恳切的询问着,毫不掩饰的透露出他心中的情感。那炽热的情绪毫无掩盖的流泻出来,让弥赛亚不敢面对!于是,米亚这个昵称就算定下来了……
父亲,好样的!见弥赛亚又望向别处不说话,卢修斯和阿布拉克萨斯交换了一道眼神。
面对某些别扭的孩子的时候,就是得把话说得足够直白,遮遮掩掩的反而会激出他们的反抗情绪。阿布拉克萨斯很聪明的选择了感情牌,趁热打铁的继续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我不会试图去干涉你。米亚,因为种种原因,我们一家人没有在一起,错过了你的成长,我们都感到非常的遗憾——虽然现在的你看起来过得还算好。”
阿布拉克萨斯非常自然的将自己所想的表达出来,不去掩饰,也不过多的修饰……似乎他只是想一吐为快。而事实上,如果弥赛亚仔细观察他的话,会发现他的手正紧攥着手杖。
这自由发挥的舞台,只有一次机会啊!
这样的想法让他的声音越发沧桑起来,阿布拉克萨斯这辈子做过很多事,以及无数重要的选择,没有什么是不经过深思熟虑。即使一步错,他还悄悄为自己准备了另一条路,这应该是马尔福与生俱来的习惯吧……
惟有这一次,他心里沉甸甸的,完全猜不出结果。当他发现隐藏起这间小屋的竟然是法阵的时候,那是个什么心情只有梅林知道。而显然,做出这一切的就是他的儿子,他拥有着某种力量,甚至还有一个学生!
被早早遗忘的笑语浮上心头,那是一个预言,曾经被阿布拉克萨斯嗤之以鼻的玩笑。可如今看来,第一步却是已经应验了……
“米亚,作为父亲的幸福,不仅仅是得到一个继承人,延续了家族的荣耀。你们的成长,从蹒跚学步到功成名就,每一秒,父亲都像一条贪婪的巨龙将之视为别人不可觊觎的财宝。”
不论如何,遗失了你的十年,都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
阿布拉克萨斯拉起身旁卢修斯的右手,他优秀的长子,和不远处方才找到的幼子,他们,就是他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一生的珍宝。
弥赛亚蹙起眉,阿布拉克萨斯的话在他听来就像个垂暮的老人在总结自己的一生。啊,多么的满足,多么的欣慰……让他讨厌!让他烦躁!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弥赛亚扭过头,他不喜欢他们,比起其他人类更不喜欢!
为什么要来找他?
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
用这么深沉的声音来鞭挞他的心灵!
啊,对了,恶魔哪儿来的心,他们是在讽刺他没有心咯?!
见弥赛亚这么快就态度强硬的拒绝,阿布拉克萨斯还未开口,他身边的卢修斯便先着急了:“弥赛亚,我们是一家人!”
卢修斯毕竟还年少,就算平时比他人成熟,但在面对某些事情的时候也是会冲动的。
他忽然闯入的声音和十年前的第一声问候交叠起来,而后延伸,在弥赛亚脑海里纠结上前世汤姆的一声声哥哥,最后跨越到无尽岁月前昏暗的第一世……
——弥赛亚,我的子,你为何不像你的其他兄弟一般?你在渴望什么?
——弥赛亚,我的子……我对你很失望。你去沉睡吧,永远不要醒来。
——伟大的恶魔殿下,请您为我杀光所有人!这就是唯一的、卑微的我的愿望!
——恶魔,你的灵魂将永不得安息!在遥远的时空中不断轮回,这简直是对你的恩赐!
——哥,我们永远在一起吧。
——我是卢修斯,你的哥哥……
“你闭嘴!”都闭嘴!!不要再说了!!!
阿布拉克萨斯急忙站起身将卢修斯拉进怀里,同时擡起手杖挡住袭来的……手?
咔——
马尔福家世代相传,据说材质堪比秘银珍贵的银蛇手杖断了……
细密的银鳞从手腕处一直覆盖下去,越往指尖,鳞片看上去越加紧密锋利。长度超过9寸的五指像五把利刃,诡异,又透着危险的锋芒。仅是微微挑了一下,便将手杖截成了两段!
呐,看到了吗?我刚刚想杀了你们呀……
弑亲这般重罪也能藐视,这就是恶魔啊……
他的手,每一寸皮肤都浸满了鲜血,即便外表再如何干净,弥赛亚也记得这只恶魔之爪捏碎了多少人的心脏,斩断了多少人的肢体。
看到了吗?这是恶魔的手,牵引着死亡和不祥。
渺小的人类,不要再妄图靠近他了……
弥赛亚握着手腕,默默的回到椅子上。他的这条手臂,早在这具身体一岁的时候就彻底瘫痪了。之所以还能正常使用,全是托了易容马格斯和恶魔力量的福。只有在恶魔之爪的情况下,右手才能正常使用,为了不让其他人看出来,弥赛亚又把右手伪装成普通手掌的样子……
他背对着光影,持起桌上还未刻完的花藤,静静的擦拭起来……
工序都搞混了——
弥赛亚手一抖,脆弱的花枝便砸在桌上,断了。
他的手其实何止是一抖,从刚才生气到现在,都跟深冬被丢弃的幼崽一样,浑身哆嗦着。
“小孩子打闹真是经常出些状况啊……你说是吗,米亚?”优雅醇厚的嗓音悠悠的自他身后传来。
弥赛亚惊得站起来,双腿还有些虚浮无力,险些又跌坐回椅子上。阿布拉克萨斯眼明手快的迈了几步,张开双臂将他抱住,“well,虽然是闹着玩,可是把父亲的手杖弄断了,宝贝……”
他轻声呢喃着,手从弥赛亚腰际滑下去……
啪——
那一瞬间,弥赛亚感觉世界颠倒了……
【第四卷:铂金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