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斯,你要像个马尔福那样……”
“保护好你的家人。”
“米亚……我的宝贝……”
“啊——”弥赛亚猛地坐起来,说不清是晕眩感还是什么,令他下一秒就狠狠地拽紧自己的头发。大口大口的呼吸,依然不能阻止那种难以名状的窒息感。
男人也是立刻就醒了过来,环住少年不住颤抖的肩膀,轻轻的、坚定的掰开他的手指,呼唤着他的名字。少年回过身来紧紧地抱住他,抓着救命稻草般将男人的睡袍拽在手里。他们彼此就这样拥抱着,像还在幼小时一样互相取暖,疼痛却不愿松手的抱紧对方。
为什么当时没有这么紧紧地拽住他?
为什么当时没有奋力地开口留下他?
男人在他耳畔呢喃的话早已凌乱得记不清晰,弥赛亚摸到他藏在衣衫下的链子,不知怎么的他就记得,那是他随手送给男人的辛德奥项链,他竟然真的一直都戴着。而这个时候,这也成了男人用来救他们的工具。
辛德奥,大炼金术师尼克的经典作品,与泥土完美融合的魔系藤蔓会把人像蚕茧一样安全的包裹起来,水火不侵。除了不能随意移动外,它的隐藏性能几乎能和隐身衣相媲美。不过,所谓的水火不侵是尼克根据他的第一位实验对象下的定义,防御机制的高低和使用者的魔力有直接关系,而尼克的第一位实验对象,是voldeort。
“辛德奥的时间一结束,卢斯,立刻带着米亚回无尽城。”
“不准看到什么,都不准回头,用你最快的速度离开。”哪怕那个怪物离你们只有一点距离,也要相信,爸爸一定能拖住他。
他们把厚重的一条条毛巾丢进精灵泉,混着附着着魔力的泥土和泉水,把将醒未醒的少年一层一层裹得严严实实,让他像个只剩下脑袋的蚕宝宝,胖了不止一圈。
“好了,再裹会影响你的速度。”阿布拉克萨斯仔细检查着弥赛亚的毛巾,生怕哪里一个不注意就前功尽弃。时间太紧了,汗水从他们光滑的皮肤上滚落,黏住头发,让他们的肤色呈现出一片炽热的艳红。卢修斯看到父亲的手在颤抖,他亦在颤抖,在这一刻他无比清晰的意识到,总有一些事、一些人,是即便放弃包括生命在内的一切也不会后悔的。也许某一天,他也会走上父亲的路,做出和父亲相似的选择,而他心中,除了对亲人的不舍,只有深深的爱和坚定。
“我爱你们。”
男人说着,周围的温度便骤降下来。四周变得寂静而安详,像某人用他的心铸成的坚固堡垒,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他们。
——阿布拉,你想要什么奖励呢?
——永生对人类而言不是很大的诱惑么?
在马尔福家族漫长的家族史中,曾经有人得到过永生的机会,但是没有人做出这样的选择。
相比永生,他们似乎更愿意看到儿孙辈的辉煌,并在这份辉煌中,带着自己作为长辈的骄傲入眠。长久的时间会令激情冷却,勇气在过多的思考中流失,机会就常常在犹豫中溜走,慢慢地便成了一滩死水,陷入不上不下的尴尬。
虽然有些早,但是阿布拉克萨斯坚信,他的卢修斯不会令人失望,弥赛亚也不会袖手旁观。他们兄弟会互相扶持着走下去,只是亲爱的赫柏……
山洞里越来越热,从最初的由外而内变成了由内而外。植物迅速枯萎、燃烧,空气干涸得毫无水汽,干裂的地面裂纹延伸到岩石上,在一片晃动的光芒中,显现出一个浮动的影子。
“在里面愚蠢的人类都该受到惩罚!我的战士们,你们只需要带出一个活物,那就是我们的神子!”火神岩浆铸成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了一丝狠戾的笑纹,他挥舞着火焰长枪,火元素就和打了兴奋剂一样狂躁起来,不顾一切的涌进洞穴。
在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人类”是他的对手,但是如果可能,他真想亲手杀了他。那个再三亵渎神灵的邪恶灵魂,只有最深最寒冷的深渊才是他应有的归宿。火神想起那个人的眼睛,本就是血腥的红色,却注入了不该属于他的色彩,堕落的神子竟然把真实之眼给了他!
火神静静地伫立在半空,对火元素天生的灵敏告诉他洞穴里有一团强盛又邪恶的元素,和那个男人很像。同样的错误他不会再犯,这个地方不是他们的世界,没有神殿骑士团、祭司团等待他的命令,不过没关系,足够数量的火元素足够能拖垮他们。他只要以最快的速度带回弥赛亚,就是最大限度的保护他所守护的大陆。
植物不甘的“噼啪”声渐渐消退,翅膀扇动的声音和拖曳声占据了整个洞穴,迟钝又疯狂的火元素不在乎在它们眼前的是什么东西,一只奇怪的大鸟?它们只知道这是敌人——杀了他,这是它们仅有的意志。
——你可以提些别的,毕竟这次的任务的确很为难你。
血眸的男人说着,表情难得的柔和下来,当然这并不是对着他的,阿布拉克萨斯很清楚。所以没有必要在Lord好不容易心情很不错的时候去惹人家讨厌不是么?马尔福从来不是没有眼色的人。
阿布拉克萨斯以为想一个有些难度,至少衬得上voldeort这次奖励标准的“愿望”会很难,可事实上,他几乎下意识的就想到了——那个似乎不靠谱的预言。也许在潜意识中阿布拉克萨斯还是相信了一些的,马尔福的血液中似乎有诅咒,至少在阿布拉克萨斯的记忆里,没有哪一代出现过两个孩子。他曾短暂的怀疑过,非要第二个孩子是不是对的,甚至在已经有了预言的情况下。这个问题仅仅在阿布拉克萨斯的脑海里晃了几秒就被抛开了,这大概是阿布拉克萨斯小时候就有的执念,一个同血同脉的兄弟,这个诱惑真的很大。父母总是希望孩子们能获得他们没能拥有却认为珍贵的事物,以此像是能将这份遗憾在下一代身上瓦解。
他向voldeort要了血统。在很久很久以前,马尔福家族的体内就注入了一股血液,它在血液中沉淀如同安眠,族谱上也说不清究竟是从哪儿获得的这份血统。人们从马尔福家铂金的发色中猜测那可能是某种魔法生物的血统,谁知道呢。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股血脉为马尔福带来了许多好处,除了标志性的铂金发色外,每一代马尔福的魔力都或多或少的比其他家族的纯血强上一些。在漫长的家族历史中,就算是永远纯粹的布莱克也有过哑炮,马尔福家族却从未出现过,甚至魔力暴动也不会发生。唯一的缺陷,恐怕就是每一代都只有一个孩子出生吧……
阿布拉克萨斯身上的这条神秘血液是历代以来绝无仅有的全部觉醒的,这一点除了voldeort没有人知道,哪怕是和他最亲密的赫柏,阿布拉克萨斯也因为不想让她担心而没有说。担心人类的身体无法承受这样的重压,voldeort很体贴的把它转化为和自己相似的阿尼玛格斯——一只铂金凤凰。这一定是Lord的恶趣味。
卢修斯练习阿尼玛格斯的时候阿布拉克萨斯还小小的遗憾过,如果没有变,他们父子的阿尼玛格斯就很有默契的都是独角兽了呢。
阿布拉克萨斯苦中作乐的想着,回想从前的点点滴滴,好像能令身上的剧痛减轻很多。如果说火神周身的火焰是他灵魂与生俱来的能量的具现,阿布拉克萨斯这股燃到顶点时能和他一较高下的火焰,则是以灵魂为燃料的生命之火。
燃到最顶点后……
voldeort以为,除非阿布拉克萨斯要与他反目,否则一辈子用不着以自己的命点燃这身火焰。
这股力量太强大,从一开始就像在拨缭人的神经,抽出筋骨,在燃烧中重组、再在抽出、燃烧、重组。你可以认为它很邪恶,因为最终灵魂也会在这片业火中变成灰烬。可是阿布拉克萨斯却以他马尔福家主的审美保证,这火其实很美,不论是外观或是威力,而它最终,将保护了他的两个孩子平安回家,这就够了。
凤鸟双翅扇起因燃烧到极致而发黑的火焰,令它们吞噬,与眼前的怪物缠斗。他清出了一片空地,并且这片空地还在扩大,仿佛一个朴实的父亲为他的孩子们开辟的花园,终能种出希望和生命的玫瑰。
火神从他的“姐姐”那里知道voldeort已经上当,这是必然的,那个亡灵才是在孤军奋战的一个。放眼这个世界,哪怕是他手下的巫妖也无法和神抗衡,尤其是它们最为畏惧的火神,轻易就能把它们烧个片甲不留。
那山洞中的究竟是谁呢?火神捏紧长枪,隐约间他能感觉到一股火焰在向他靠近,铂金色的羽毛忽隐忽现,已经快到山洞口。那是人类?还是这个世界的魔法生物?火神不禁又想到了那个亡灵,他也有变成鸟的能力,却和眼前这个不同。火神能感觉到那是一股生命的能量,邪恶的,但是属于生命的能量。它像一个气球越来越大,从最初渺小的一团在转瞬间成长成燎原烈火,这呼吸间,它边冲出了洞穴,开始扫除洞外的火元素了。
是的,它像个气球越来越大,所以……它的结局只有一个。
这个东西到底想做什么?火神疑惑了,不说他们的世界并没有这样残酷的魔法,在他的记忆里,也没有见到过……这分明是在保护堕落的神子?火神不悦的发现,原先洞穴里的三个“人影”已经全部消失了!
看上去,阿布拉克萨斯现在势不可挡,火元素在他这里经不起翅膀扇一下。可是阿布拉克萨斯还有不远处那个火焰巨人,他们都很清楚,他越是厉害,只能说明越是靠近末路。
纯粹的生命能量吸引了游荡在平原周围的低级亡灵,它们一面畏惧着火神的神威,一面又对那份力量垂涎不已。
阿布拉克萨斯目测着火神与自己的距离,并快速计划出利于卢修斯离开的路线,他能拖住他们,只需要几分钟,以卢修斯的速度就能带着弥赛亚回到无尽城!
弥赛亚依稀间见到冲天的火焰,伴随着尖利的鸣叫和炽热的高温。
他们快速的穿行,卢修斯从没跑得那么快,独角兽洁白的鬃毛在阴暗的阳光下也能闪烁出辉煌的银芒。他一直跑着,努力地跑着,让呼呼的风声灌进他的耳朵。什么也听不见,即使蹄下因为刚才踩在焦黑的土地上而被灼伤,每一步都疼得钻心。
他不记得他是怎么跑进无尽城的,坚实的城墙和高耸的城堡被温暖的阳光笼罩,刺痛了他的皮肤。熙熙攘攘的人群带着各种各样的表情,就算是目光最远的人也看不到远方那片火光漫天的秃山。这里的天空仿佛也是晴朗的,确实,也能一眼就看到碧蓝的天空。没有云层,清明、和平、宁静。
在昏倒前,卢修斯看到了,那是一束飞得多高的光芒啊。穿过远方的云层,释放出的光华似乎剥落了阳光织成灿烂的羽翼,在同一片蔚蓝的天空下,绽放……
voldeort以为弥赛亚睡着了,虽然少年还是这样紧紧地抓着他。他像抚摸着猫儿的脊背般轻轻地安慰着,吻着那被淡淡的月光洗刷得更加柔软的铂金色长发。
弥赛亚没有动,但是他是清醒的。无法再入睡,他知道一旦火神来到这里,意味着他所守护的大陆也受到了威胁。那片乐土即将崩溃,他的弟弟妹妹们像回乡省亲的游子……都来讨债了。火神来了,水神也凑过来了,他们是那么的急切……
最终只有这个和他的灵魂上没有任何联系,严格来说他们甚至已经是“陌生人”的汤姆,小时候仰望着他,长大后依然这样保护他。弥赛亚嗅着voldeort身上的气息,淡淡的冷,可是这么紧紧抱着他,又比什么都暖和。
弥赛亚感觉得到,汤姆受伤了,他的魔力比弥赛亚上次见到他的时候少了很多。外表上看不出什么,可是……很多人都受伤了,弥赛亚甚至不敢走出这个房间,要如何面对赫柏、如何面对卢修斯……
“汤姆……”少年小小的声音像一只受伤的幼兽。
voldeort应了一声,想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奈何这个时侯,他们只有这样紧紧地抱住对方。他用心的亲吻着少年的发丝,虽然无法触及到少年精致的脸庞,但是他依然这样耐心的做着,放任少年蜷缩在他怀里。
“汤姆,陪我睡会儿吧。”
“嗯,不要担心……”
“汤姆,晚安。”
“……晚安。”
voldeort的确累了,通常他这么累都是被他自己逼的。
没有人知道voldeort用了多快的速度回来,没有人知道一天之内用两次涅槃是什么感觉。
也没有人知道,这样的劳累,其是voldeort愿意一直背着……不,弥赛亚知道的,可是,这样真的太累了。
很多事,就算是神也没有办法控制。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虚空间编制了绳索,拉着所有人,让大家身不由己。
如果没有神子,没有当初的错误,弥赛亚永远不会来到这个世界。或是并不存在、或是继续沉眠、或是像火神那样……弥赛亚想,这也许就是因果了吧……
可是,总是需要有人把这根线扯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