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像极了阴沟里的老鼠,窥伺的目光阴暗又可怖。
可分明,他是想用自己最为人称道的笑容面对她,想像在宿家时那样从容地说自己是来邀请她参加校友聚会的,然后再顺理成章地留下联系方式。
但是,但是……
谢嘉玉近乎呢喃:“终于找到你了……”
“你是?”
似曾相识的冷淡。
谢嘉玉嘴角咧得更开,只顾着放肆的、痴痴的笑。
他不回话,宿音便只当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路人,连眉头都没有蹙一下:“如果没有别的事,请你尽快离开。”
话落,转身就走。
倏然起风了。
轻风将她淡青色的裙摆吹成小朵浪花,乌黑的长发随之飘扬起来,如同一根根将要随风而去的风筝线。
谢嘉玉着魔似的盯着那些线,不受控制地伸手去捕捉,恨不能将整张脸都塞进那狭小的栅栏缝隙,拼了命的往里挤。
不过宿音显然走得更快,那缕墨发最终如同一尾鱼般游走了。
谢嘉玉的手只沾到一点发尾。痒痒的。
痒?!
谢嘉玉看着宿音的背影走远,二话不说就给了自己一耳光。
——嘶,痛!
为什么在梦境里,痒和痛也可以如此真实?
按照往常做梦的经验,这个时候他就该醒来了。可现在并没有,一切都还在继续。
天空一片晴蓝,柔软洁白的云舒舒展展,路边树上的虫鸣都听得一清二楚,就连……
谢嘉玉抬头,就连阳光的温度也那么真实。
*
第三天,谢嘉玉终于确认自己来到了平行世界。
这两天他什么都没干,就在陆序的庄园外面蹲点。一看到有宿音的影子,就扒拉着栅栏多看几眼,不然就爬上高树,观望一下人在哪里。
身上的西装已经发臭,换做之前,谢嘉玉肯定忍不了。但今时不同往日。
他不知道这个梦什么时候会醒,一旦醒了他就再也见不到宿音了。
所以,争分夺秒,是他必须要干的事情。
“我没有时间了,让我去……”
谢嘉玉还没说完,就被他妈没好气地打断了:“你怎么没时间了?你看看现在几点?你的时间多了去了!就在这里好好给我躺着,哪里也不许去!”
递过来的电子手环屏幕上显示着几个大字:2022年7月23日凌晨5:02分。
谢嘉玉愣住了,他不在车里了,这里是医院。
随后他就从谢母谢父口中拼凑出了事情的发展经过。
他这几天人和车都待在山上,自然引起了陆序的警觉。今天早上,陆序就以“非法监视”的名义报了警。
警察来的时候谢嘉玉已经因为连续三天不吃不喝还有上山爬树的剧烈体力活动昏倒在了原地。
谢家人得到消息及时赶过来,事情倒是圆满解决了。
毕竟又是出钱、又是让利,陆序是个商人,当然不会拒绝。
但让他们觉得匪夷所思的是,谢嘉玉为什么要去陆氏庄园外面监视人家?还一点不带收敛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想监视,花钱请个私家侦探很难吗?
“我对他老婆一见钟情了。”谢嘉玉觉得自己已经疯了,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谢母也觉得自己疯了,不然怎么会听见她儿子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其他谢家人受到的冲击也不小,面上都忍不住露出惊异之色。
谢嘉玉说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也不为过,从小就优秀独立从不让人操心,结果临了二十来岁开始叛逆了?
谢母犹不死心,追问:“谁的老婆?”
“陆序的老婆。”
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谢嘉玉的回答一出现,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就在这时,齐盛没脑子地问了一句:“表哥,你认真的吗?”
谢嘉玉:“认真的。”
齐盛继续没脑子道:“那你不就成了男小三了吗?”
话音落下,谢母便发出一声惊叫,身体软软往下倒去。
幸而谢父一把搂住了她。
众人就听她哆嗦着唇瓣,声音如泣如诉:“我怎么……我怎么会生了个小三?”
谢父再也按捺不住怒气,黑着脸对谢嘉玉喝道:“你看看你妈都气成什么样了?!我们谢家怎么会有你这种不知礼义廉耻的东西!”
齐盛发誓,这辈子都没见到过他姨父这么跟表哥说过话,以前哪能这样,那都当眼珠子似的疼。看来是气得狠了。
都怪我刚才说错话,呸呸呸。齐盛默默在心里扇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这点愧疚之情促使他在所有人都觉得谢嘉玉失心疯不想照看他时勇敢地站了出来:“我来吧,我跟表哥从小玩到大。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转头,他就在病房里直接问了出来:“表哥,你看刚才那样闹得多难看啊。姨妈都那样了。你要不换个人一见钟情吧。这个就算了。”
谢嘉玉躺在床上,嘴角竟然含着淡淡的笑意:“算不了。”
“你干什么非要喜欢人家的老婆?她有什么好?赶明儿我给你介绍十来个比这更好的!”
谢嘉玉这时候才转头看了齐盛一眼,只是眼里没了笑意。
“你不懂。”
齐盛被他的眼神吓住了,回过神又觉得丢面,梗着脖子嘟囔了句:“我不懂就不懂,反正还不是些庸脂俗粉。”
说完火速去洗苹果了。
结果洗完回来,就看到他那不省心的表哥正在拔输液针头……
“不是,你这是又要上哪儿去啊!”齐盛苹果都不要了,直接飞扑上去,拦住谢嘉玉的其他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