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以后,宁一霜就不见了。
无论是火凤、赵应天、猼??、甚至是????、凰族任何一个成员,东岛之中的群鸟,没有任何人、任何鸟见过宁一霜。那株宁一霜素日里居住的梧桐树上,新入住了一只金色的凤凰,他也有一张艳丽的脸,在身着祭祀长袍的时候、依旧是那样的神圣不可侵犯,但是一旦从神坛上走下来,却只是一个孩子一般皱着眉头,跟在火凤身边,不停地问:“我伴得像吗?”
听说,那就是凰族新任的祭祀,听说,那就是宁一霜离开以后,决定的那个继承人。
听说,这个孩子没有任何祭祀天赋,但是却善于模仿,火凤对他所有的要求就是只有一句话“你要和一霜做得一样好”。
听说,宁一霜离开之前,在所有凰族成员面前的自称,变成了他的本名“雪凰”,而不再是“宁一霜”。
……
这所有的而一切,都是猼??传达给赵应天的。赵应天依旧住在他的小书屋当中,距离梧桐林很近,却再也看不见宁一霜了,那些留给宁一霜的桑落酒、练实,现在都变成了一种无声的等待,悄悄地等待着它们的主人的回归。赵应天开始的时候,也和火凤一样发了疯地在东岛上寻找宁一霜,可是后来却渐渐地将这种寻找变成了等待。
赵应天坚信,宁一霜会回来的。
如果一定要他拿出什么有说服力的证据来,赵应天会说,因为球球还在这里,这个上神要宁一霜照顾的蛋还在这里,宁一霜是个有责任心的凤凰,是不会那么轻易就离开,然后不找一个好好照顾球球的人的。
但是经历了那一场浩劫之后,赵应天已经不一样了,但是具体哪里不一样,没有人能够说出来。
“我觉得恩人变得不一样了。”猼??如此说。
????在旁边认真地“咚”了一下表示赞同。
“他现在每天跳舞特别认真,我看宁一霜在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认真、这么拼命过,我说蛋,你不担心他这么折腾自己弄出点毛病来嘛?”
????犹豫片刻,没有“咚”也没有“咚咚”,很久很久才摇了摇身子。
“就知道,”猼??无可奈何地抱起了双臂,长叹一声,“问你也跟没有问一样,我们两个一羊一蛋伤春悲秋也没有用,解铃还须系铃人,只盼着宁一霜早日走出来,不再钻羊角尖才是。”
????偏着头看了看猼??头顶的羊角。
“我说的羊角!不是这个羊角!”猼??气鼓鼓地扭过头去,不再理会这个不懂事的小东西。
倒是赵应天现在每天都好整以暇地去到西边的山顶上,根据宁一霜所教的东西,还有在那个濒死的时候看见秋亲自示范的动作,逐渐一步一步直接开始练习《神弦歌》。宁一霜虽然揠苗助长,但是他并没有一开始就教赵应天跳《神弦歌》,反而是从基础的东西一点一点循序渐进地让赵应天学会跳舞。但是,看过了秋的舞蹈之后,赵应天觉得,其实也可以直接就从《神弦歌》入手。
毕竟,他是赵应天,经历了十二年应试教育,最后披荆斩棘终于考入了fudan大学的人。
所谓应试,就是一切为了考试。
一旦将想通了这件事,将《神弦歌》所谓他的终极目标,赵应天觉得他的腿也不再那么痛了,他下腰和劈叉的时候也不是那么撕心裂肺了。就在他在西边的山顶上练习了第三天的时候,狼族和虎族对着凰族又一次发动了一次袭击,但是面对王欣临走的时候留下来的桐油炸弹,还是有所顾忌,最终也只是两败俱伤。狼族虎族并没有完全吞下凰族的领地,但是凰族也没有收回任何自己的领地。
当然,
同宁一霜一样消失了的还有大风,王欣之所以能够留在东岛之上,多半是因为大风的缘故。而王欣能够进入了凰族内部、学会凰族的语言,也是大风的关系。让宁一霜、赵应天这么信任王欣,也有大风一半的责任。
但是,
自从祀天石丢失、王欣离开了东岛之后,大风也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火凤在担心宁一霜的去留的同时,也开始担心消失的大风。也便是从大风失踪之后,赵应天才辗转从猼??的口中,知晓了大风的身世,还有为何大风会在自己和王欣有点什么的时候,那般的暴走。
因为,大风,他并非当真是九雏之一。
在天地初开的时候,天地和合,龙生九子、凤育九雏。在最初的世界当中,如果将龙和凤当做了始祖的话,那么九雏和九子在某种意义上,便是血统最为纯粹的那一拨贵族。正如所有贵族社会当中会出现的现象,除却了正统血脉的皇族和贵族之外,所有的人事物都会有那么一两个意外。
大风的前身,或许说大风的本尊,就正是这样的存在。不过,凤凰主祥和,大风曾经的本尊,却主的是大凶之象,能引起风暴、乱天下四野。大风所作乱的一切,最后被天地所封,成为了凤育九雏当中的大风。大风不能完全控制他自己的能力,所有的而缘故就是因为大风体内封印着一种完全不属于他的力量,一种凶暴的力量,自天地初开的时候就存在来的凶相。
所以,
火凤担心宁一霜是因为宁一霜的身体,是因为处于私心和关爱。但是火凤担忧大风,却是担心大风在这样巨大的刺激之下,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引起更大的灾难,最终导致天下大乱。
不过无论如何,赵应天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大风。因为他能够去到大风和王欣的屋子旁边,那个屋子里面的一切完好如新,什么都没有被破坏,甚至,没有一丁点落上了灰尘的痕迹。如果大风真的发疯了,那么要最先回到的地方,一定是那个小屋。
就在赵应天终于能够跳出一小段《神弦歌》,当天晚上准备同猼??一起庆祝这件好事的时候。宁一霜,出现了。
赵应天和猼??端起竹子做的酒杯的时候,就看见了宁一霜身着一身浅蓝色的衣衫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们,他身上除了那套衣衫便再也没有其他任何装饰,一头长发也是简单地披散在脑后,甚至连束发都没有。赵应天一愣,然后下一个瞬间就将手中的酒杯丢了,飞快地跑到了宁一霜面前,一把死死地搂住宁一霜的腰身:
“天哪,你可算回来了。”
宁一霜没有说话,任由赵应天抱着,沉默了良久,才慢慢地开口,“还有,酒吗?”
跟着过来的猼??一愣,看了看赵应天,又看了看宁一霜,他不知道现在这个宁一霜,是不是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宁一霜。不过赵应天在此时此刻的反应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在短暂地沉默之后,他一把拉着宁一霜,将他按死在了火堆旁边,然后转身往自己埋酒的地方走去:
“有!自然有!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
等赵应天重新拿着一坛子酒和酒杯走出来的时候,刚准备替宁一霜倒好酒,可是宁一霜却起身来,直接抢过了赵应天手中的酒坛子,然后一把拍开了封泥,仰头就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他喝得很急,很多酒液顺着他的脖子流入了衣衫之中,一口之后,宁一霜紧紧地抱着酒坛子,没有看赵应天,反而直愣愣地看着猼??:
“猼??,我有话对他说。”
猼??其实在酒液润湿了宁一霜的脖子,而身旁的赵应天不合时宜地吞了吞唾沫的时候,就想起身告辞了,这会儿,宁一霜给了他一个台阶,猼??当然二话不说,放下手中的酒杯,给了赵应天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之后,起身三步并作两步逃走了。
猼??才走,宁一霜却已经将赵应天按倒在了火堆旁边,他一手抱着酒坛子,一手压着赵应天,然后低头看着赵应天,忽然笑了起来:
“我有话问你。”
“呃……”
赵应天被宁一霜如此行动给吓得不轻,赔笑着脸看着宁一霜,半晌开口颤颤巍巍地说道,“你、你想问什么?”
“你只用回答对,或者不对。”
宁一霜却不管赵应天,直接开问了:
“你来东岛,遇见我,你说,你是……”宁一霜停了停,似乎是在回忆什么,“对,你说,你是穿越来的,对不对?”
赵应天点点头。
“一开始,你总是想着逃跑,你觉得我是魔鬼,总是逼着你做你做不到的事,对不对?”
“这个,我没有觉得你是魔鬼!”
“对,或者不对?”
“……对。”
“你和我约法三章,并不是想要……”宁一霜犹豫了,但是最后他还是深吸一口气,咬了咬嘴唇,问出口,“骗走祀天石,对不对?”
“对。”这一次赵应天没有犹豫。
宁一霜听见这个答案,似乎是确认了什么让他很是纠结的事情,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笑了出来,揪着赵应天的手也放松开来。赵应天端得宁一霜神色不正常,结合过去种种宁一霜喝酒之后的酒品太差表现,赵应天面前支撑起了上半身,一把扶住宁一霜:
“一霜,你,还好吗?”
宁一霜低头看着赵应天。
“我是说,祀天石……我会帮你找回来的,我允诺过的事情,我都会……唔……”赵应天的话全部被宁一霜突然低下头来的动作给阻止了,宁一霜在赵应天提到祀天石的时候就仰头将整坛的酒朝着口中灌了下去,也并没有全部喝下去,那些酒液洒落在他的身上,将他身上的全部衣衫也给染上了酒香,甚至是赵应天的身上,在赵应天继续说话的当口,宁一霜低头用自己的双唇堵住了赵应天的嘴。
赵应天没有想到宁一霜会突然吻他,呆愣在当场的当口,他就发现宁一霜不止满足于亲吻。
宁一霜的手指飞速地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游走,肌肤接触到寒风的时候,那一瞬间的发颤很快就被身体内部的火热给征服,宁一霜的湿衣衫滑落在手臂上,露他漂亮的肩背,赵应天第一次发现,宁一霜这么像是一条缠人的水蛇,而且宁一霜的吻技并非不好。
只是,曾经并没有教过他。
“一霜,你……你到底要做什么……”赵应天手忙脚乱地阻止宁一霜,可是小小天却最诚实地反应了赵应天的情,宁一霜轻笑一声,笑着伸出了手和小小天打了一个招呼。
“你,”宁一霜按着小小天对着赵应天笑,甚至还难耐地舔了舔舌头,“难道不想要吗?”
“我……”赵应天当然想要,“可是,可是……”
没有等他的“可是”说出来,宁一霜已经不再理会赵应天,将赵应天身体支撑起来的两个部位:上身——重新按倒在地,小小天——整个纳入了口中。
“唔……”赵应天没有想到宁一霜会做这种出格又过线的事情,想要并拢双腿拒绝,可是却终究抵不过来自身体内部最原始的快乐,最后只能无力又虚弱地拿着宁一霜的长发若有意若无意地收紧又放开,口中不知道在吐露些什么淫-言-荡-语,只怕这辈子小小天都没有这么快乐过。
当小小天终于从小胖子变成了小瘦子,却没有完全变成软趴趴的小肉-虫的时候,宁一霜舔了舔嘴角多余的液体,擡起头来,笑着看着赵应天:
“小天。”
“什、什么……”这是宁一霜第一次叫他小天。
“你们人,不是有一句话吗?”
“什么话?”
“天于不取,反手起咎。”宁一霜勾起嘴角笑,像是一只从水里捞出来的湿淋淋的水妖,又好像是情-迷森林里面那种有着无数触手、能够分泌出来奇怪的粘-稠-汁-液的妖物,他看着赵应天脸红耳赤、目瞪口呆、手足无措的样子,忽然吃吃地笑了:
“是不是……吓着你了?”
若是此刻还不明白,赵应天觉得自己就是一头猪。很快,赵应天起身来,一把扯着宁一霜的长发,迫使他坐在自己的身上,却要偏着头盯着自己的脸,赵应天的瞳孔颜色已经很暗,此时此刻,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对宁一霜说:
“我,不想,你将来后悔。”
宁一霜看了看赵应天,又想了想他们相遇以来的所有事情,终于将头慢慢地靠在了赵应天的肩膀上,双手自然而然地环绕在了赵应天的腰侧,赵应天等了很久,没有等到宁一霜的回答,赵应天只能尴尬地轻咳一声,拉着宁一霜的手道: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先睡,明天我们一起去跳……”
“我不后悔。”宁一霜却打断了赵应天的话,擡起头来直视赵应天,“小天,我是说,我不后悔,无论是什么选择,我,不后悔。”
看着宁一霜认真的脸,赵应天耳畔闪过的却是秋最后对他的嘱托。
于是,
接下来的一切变得顺理成章而水到渠成,赵应天和宁一霜认识以来,有很多很多的意乱情迷和将错就错,但是都没有这一次来的这么畅快淋漓和契合。或许是宁一霜的那句“不后悔”也或许是赵应天终于经历“生死”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
在褪去宁一霜身上衣衫的时候,赵应天的吻轻轻地落在了宁一霜的锁骨上,那里曾经挂着的祀天石已经不见了,常年的绳索摩挲,在锁骨上留下了浅淡的痕迹,赵应天一口咬住了宁一霜的锁骨,惹得宁一霜轻轻地仰头哼了一声。
那种痛苦当中包含着甜蜜的轻哼,很快就让小小天英姿勃发,能够再战一次江湖。
“一霜,你放松,你……”赵应天吞了吞唾沫,搂着宁一霜腰侧的手又紧了紧,“你太紧了。”
宁一霜白皙的脸上已经是一朵一朵的红云,听见赵应天如此说的时候,虽然有些羞于开口,但是却还是依言照做,深吸了一口气,缓慢地放松,然后就在他精神松懈的当口,身-后就传来了剧烈的痛。
当下宁一霜就紧-紧地-收-缩着,扭动了一下身体想要离开那种酷刑,赵应天欣赏宁一霜的这种笨拙,伸出手来握住小小霜,用拇指和小小霜打了个招呼,然后安抚一般地轻柔触-碰,让宁一霜紧张的情绪缓和,这才慢慢地挺身操-控小小天去到小小天最想要去的地方。
或许,
是宁一霜脸上的表情太过痛苦,赵应天有些打退堂鼓,想要放弃,他想要给宁一霜留下一个好印象,他不想他和宁一霜也落得了秋和那个不知道是谁的皇帝那样的下场。但是,在小小天刚刚撤退的时候,宁一霜紧紧地锁住了出口,咬了咬牙,他低头看着赵应天、故意放软了声音嗔道:
“小天,不要出去。”
“我,想要你,就是现在。”
“你弄得我好舒服,不要停下来。求你。”
最后这一句,宁一霜甚至双眸都变得水汪汪的,看见这样的眼神、加上那样的话,又是出自最爱的人口中,饶是赵应天满脑子顾虑,此刻也顾不得了,当即毫不客气地压住了宁一霜的腰肢,下-身用力,上-下一起,让宁一霜很快地就发出了甜蜜的惨呼。在紧紧地贴-合之后,赵应天看见了宁一霜脸上淡淡的泪痕,他伸出了舌头过去,替宁一霜舔去了那些泪水。
泪水苦涩,但是赵应天觉得甜。
宁一霜在缓慢地适应之后,轻轻地扭了扭身体,看着赵应天,一脸委屈。看见宁一霜这个神情,赵应天笑了,伸出手来刮了宁一霜的鼻头一下,“一霜,别急,我这就满足你。”
“嗯……”宁一霜轻-喘了一声,轻轻地在赵应天肩头咬了一口,含混不清地说道,“叫我雪凰。”
今夜,他第一次叫他,小天。并且,他说,自己叫做雪凰。
那是他的本名,在他没有遇见那艘海难的船,遇见那个叫做杨万里的诗人之前,他自己,真正的名字。
夜里,赵应天帮宁一霜清-理干净之后,搂着宁一霜、不,雪凰缓慢地进入了梦乡,在梦里,赵应天梦见了他成功地跳出了《神弦歌》找回了祀天石,最后他和雪凰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甚至,赵应天在梦里都已经笑了出声。
看着笑得灿烂、却没有转醒的赵应天,宁一霜慢慢地从被窝当中坐了起来,虽然腰身酸软、体内也有些隐约的疼痛,但是宁一霜脸上没有露出任何遗憾的表情,他只是有些无奈、又有一些宠溺地伸出了手,缓缓地勾勒着赵应天的面容:从眉毛、鼻尖再到双唇。
宁一霜摸了摸赵应天的嘴唇,长叹了一口气,将那种人体的温度停留在了自己的指尖,然后将手收回来,放在了自己的唇边。
“小天。”宁一霜笑了,那种笑容赵应天此刻若是张开眼睛,相信他会发现很熟悉。
因为,那种笑容,赵应天在秋的脸上见过。
“小天,你知道吗,我,不后悔,”宁一霜有些贪恋指尖那种来自赵应天的温度,但是他却克制着自己不再去靠近温度的主人,“可是,小天……一切已经太迟了。”
“太迟了。”宁一霜总结,像是说服自己一般,无可奈何地看着赵应天。
在梦中的赵应天,似乎梦见了什么很好玩的事情,笑得更加灿烂了。
可是,
他却忘记了宁一霜要他学《神弦歌》的初衷,是要复活杨万里。如果他当真学会了《神弦歌》找回了祀天石,那么,杨万里复活了,他赵应天又该何去何从,宁一霜又当如何自处?
当一个梦想建立在了一个岌岌可危的基础上,在美妙,却也只是镜花水月,虚空一场。
就好像是宁一霜,此刻看着赵应天,明明才是温存之后、心意相通之时,他却说出了一句日后几乎判了赵应天死刑的绝情话来:
“小天,我不后悔,但是,我要送你离开。”
“离开东岛、离开这里,永永远远,不要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