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拟订两种方案,”萧杵泽拿起笔在本子上标记,“以防突发事件。”
小孩子啊,能有什么压力呢?
这句话就是最大的压力和悲楚,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用脑子想,萧杵泽也觉得这和家庭环境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家长必然是这一根□□。
现在都孩子们压力真大啊……
“滚”,天台上的喊声被风吹散,嘶哑的男声支离破碎,“你们都给我走,不要过来。”
身着白底蓝条的少年正斜跨在天台栏杆上,歇斯底里地喊着。
“你这是做什么!听妈妈的话,快下来,你懂事点儿成么?”少年的母亲停驻步伐,眉峰鼓起一个包。
她并不能理解,也想象不到,平日里算是乖巧的孩子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青春期的叛逆?
不,并不是这样。
“快下来,你是想让我抽你吧。”女人沉声道,面带怒色。唯一能解释通的只有这孩子想博关注,尽做些没脑子事。
“求求你,不要逼我了。再也不要了,我忍不了了。”少年发着抖,说话打颤。
眼泪更是止不住,一塌糊涂的淌下。
他将身体的重心移到外边儿,紧绷着唇。
少年低下头,看着他满面发愁的母亲轻轻开口: “妈妈,我真的好难过,我再也受不住了……”
“准备好气垫床,”萧杵泽指挥队友们站好方位,“张磊,张扬,王亮和李四在为序秩序。我上去。”
气垫床被打好搁放在少年身处位置下方,萧杵泽拴好安全绳:“有任何情况都记得在第一时间联系。”
众人整齐划一的点头:“嗯!”
时间紧迫,每分每秒都迫在眉睫,耽搁的每一秒都有可能左右这小朋友的生命。
该死,怎么这个时候电梯停运了?萧杵泽咬紧牙关,只能铁着头皮一鼓作气爬上去了。
好家伙20层楼,也不是虚的。
一层、两层、三层......十九层。
他呼着气,胸口上下起伏,只剩最后一层了,接着他听见一句尖锐的声音传出——
“你受不住什么?你年纪轻轻怎么可能不开心,你凭什么会难过?”
女声说的哀切,直刺鼓膜。
没多想,他鼓足力冲了上去,开门时却小心谨慎。
萧杵泽怕开门造成的声音吓到孩子。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你来啦,你终于来啦!”女人一边吼,一边朝他跑来,“可算等到你们了。快劝劝我的儿子。”
“这位女士您先冷静一下。”
似乎被萧杵泽的话所刺激到了,女人提高音量:“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难道我的孩子我不紧张他吗?你这是在放屁。”
“你够了——”少年的呐喊,打破了女人的疯癫。
萧杵泽试探性的往前迈了一步:“能试着走下来吗?”
在确定眼前这是个情绪难以稳定随时都在爆炸边缘徘徊的少年后,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以及所做的任何一个动作都必须经过深思熟虑。
避免踩痛绷紧少年的最后一根弦。
“不要过来,拜托了。你可以让我妈妈走吗?”少年泣不成声。
女人慌了,泪花夺眶而出将妆容糊花,看上去有几分滑稽:“听话吧,我的好孩子。”妈妈只有你了,所以下来吧,算妈求你。
当然最后一句话她没说出口,碍于面子,她不好意思。
“您可以先下天台么,暂时先安抚孩子的情绪为主。”像是怕女人担忧不放心,他还特意加了句,“请您相信我们。”
“行......”这句话从女人的牙缝里硬挤出,说完她不舍地下楼。
一去三回头。
等确定女人走后,萧杵泽说:“你是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你可以告诉我。”
同时,队员也在顶层住户窗边准备就绪,注意着上面的一举一动。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机会便会出手,将这孩子带回安全区。
少年低下头,泪痕爬满了脸颊他说得很轻:“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救我...为什么?”
明明他们之间毫无关联,明明第一次相见,明明...为什么呢。
“不是所有的疑问都有答案,也不是所有的问题都会被聆听。世界上可能有一万个十万个为什么,但真正可以被解答的无疑亦只有单单少许。”萧杵泽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平述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问题,仿佛他面对的并不是一位再自杀边缘试探的人。
他心知,假如一个人真的想死,是没有人能救他的。
他继续道:“因为这不仅是我的工作、职责。这也是一位母亲对我们的请求。”
少年沉默了,他坐在栏杆上一动不动。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也不愿意知道你经历了什么。”
“!”闻言,少年猛地擡起头,瞪着他。
萧杵泽向前走了一步,撇过头看向远处的云层:“但我一定知道,那一定很痛苦。”很无助吧...
就像陷入沼泽,即使不停挣扎也依旧无能为力,不停下沉。
“我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叔叔。”少年说的很悲伤,看不真切他的表情,“我累了。”
“在你走之前,讲个故事吧,”萧杵泽席地而坐,看似随意实则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蓄势待发,“关于你的,如果你愿意。”
风呼呼吹过,蝉声渐渐,汗珠从他的耳鬓滑落。
少年擡了擡眼皮,音量很低似乎随时都能被风吹散:“故事简单乏味,平淡无奇...我想想啊,我的故事。”
此时的少年情绪趋于稳定,他双手紧握着栏杆,平缓安静地陈述他的故事——
少年名叫杨普,他是一名普通的高一学生,人如其名普普通通其貌不扬。
自小父母离异,在他短短十几年的生命里,父亲单单是一个陌生的词汇。在他的印象当中这个名词从未出现过。
反而是这个他并不大“喜欢”的母亲,一把屎一把尿将他拉扯大。
家中条件十分拮据,一切的经济来源都是母亲一人支撑。虽然穷,但杨母对儿子的要求不退反增。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成为优秀的人。
为此她不惜花费高额金钱将杨普塞到各种补习班,在她的认知里她可以一无所有混得比谁都差,可杨普不行。
他必须做到足够的优秀。
母亲很少在家,偶尔出现也是在他入睡之后。
在学校里,杨普过得并不松活。来自老师的压力,同学们若有似无的排挤以及他那一颗自尊的心都搓破着他鼓足一口气的劲儿。
但是没人拉他一把。
没有任何一个人。
从始至终,杨普有的只有自己。
他成绩中上,算不上最优秀的,但老师对他的期望不小,他不愿意辜负老师的期待。他想要回应,可惜他的举动纵观再细微等放到别人眼中就不再是那么一回事。
同学们以他是“老师的走狗”“哈巴犬”“没爹”“杂种”的名义在他身上发泄各种各样的坏脾气。
他成为了出气筒。
欺凌他的人大多都是家中富裕或混社会的,他惹不起学校亦惹不起。
他沉默着,每天都沉默着。
因为杨普知道,他必须懂事必须听话一定要好好学习.......
于是他忍受着来自校内的折磨,一个人内心的孤独,还有排得满满当当补习班的压榨。
甚至有的时候,家中实在揭不开锅,杨普还会在周末挤出时间打零工。
每一天皆是如此,他忍了一天、一周、一个月、一年......十多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在各方面的压力加持下,杨普终于受不住了。
他累了,太累了。
“我的故事讲完了,”名叫杨普的少年看着他笑笑,“差不多就这样吧,是不是很普通。”
萧杵泽缓缓起身,摇了摇脑袋:“不,相反我觉得他很厉害。值得任何一个人钦佩。”
杨普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为什么?”
明明他那么普通,哪儿来的什么自信。更何谈他人对自己的尊敬。
“我说过这个世上本就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应该有你在乎的也有你应该放下的。”萧杵泽耸耸肩,很自然地往前走上一步,“你本不需要害怕,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小孩之一。但有件事,你做错了。”
“什么?”杨普摇头,他尽力在本身的基础上完美了。
还有哪儿错了,他想不明白。
“你错在你不应该让你在意的人担心,在意你的人伤心。”萧杵泽悄无声息地来到杨普两米前的位置,“痛苦是让人成长,浴火重生的。并不是自甘堕落陷入泥沼。”
在苦痛的泥堆中爬出来的人,比任何一切都要强。
“你不懂,你分明就不懂。”杨普提高声调,大口喘气,“凭什么,凭什么你这个局外人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
“离我远点儿!”忽然的情绪崩溃,杨普的全身颤抖,四分之一的身子斜在空中。
萧杵泽站在原地,没有任何上前搭救的意思。
“就凭我是局外人,我才能看得更加透彻。”他的目光忽然变得很冷,高挂的烈阳也挡不住那股凌冽,“你既然已经扛下了那么多,何尝不再试试多一点,久一点呢?”
“我.......”杨普的小脸煞白。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萧杵泽散漫地扭了扭头,“轮到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外界的压力固然对人的本身会有一定的影响与压力,不过人本身施加给自己的压力才是最痛苦致命的。学会释放和舒缓压力是很重要的,精神长期处于疲惫与高度紧张总有一天会出现问题。
当然负面情绪本身并不美好,但若是你放任这个不美好并有意识放大这只会使你更加难受。
所有啊~要开心~要快乐啊~每天积攒一小点儿快乐,有一天你总会收获一大罐子的乐趣。每个人都会有低谷时期,相信跨过此关之后即是希望。
BB了很多的作者,希望不要被嫌弃...=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