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刀男手中的长刀将一条条人命屠戮于刀下。
尖叫声、哭喊声，男人的、女人的、小孩的、老人的，全都混作一团。
地上几个还有意识的人不断的在早已经是鲜血的地面上爬动着，看着让人揪心。
陈洛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眼神中不免生出一丝怜悯。
“唉~算了。”
长叹一声，陈洛忽然站起身来。
接着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条布缎，然后将自己的眼睛上。
“果然，看不到就不觉得糟心了。”
说罢，便接着坐了下去去。
可即使布缎将双眼蒙住，但那些惨叫声却并没有消失。
陈洛似乎已经不是很在意了，平静无比的坐在原地，静静的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叔，叔叔，救救我，救救我。”
紧接着，陈洛面前的布缎消失了，化做一阵白雾飘走了。
他面前出现了一个小女孩，但那小女孩的下半身已经消失了，她靠着顽强的意志爬了过来，身后是一条血迹，从外面延伸到他的院子里。
那个双刀男已经消失不见了，而村子里也没有了活人。
地面上，房子的墙上、屋檐上到处都是血迹，此时这个村落宛如一片人间地狱。
陈洛再次低头看向那个小女孩，他沉默了一阵。
“疼吗？”陈洛的脸上带着一抹微笑，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
“疼。”小女孩点了点头，她长得很可爱，扎着双马尾，有一双大眼睛，但现在里面满是眼泪，嘴角还不断的流着血。
“那你闭上眼睛，叔叔等一下施个法，你就不疼了。”
那小女孩没有迟疑，点了点头，便闭上了眼睛。
而几乎就在小女孩闭眼的瞬间，陈洛的手指猛地戳入小女孩的脑门之上。
“砰！”
一股磅礴之气自小女孩的头顶上穿过，小女孩顷刻间便没有了意识。
陈洛面色平静，至少他没有说谎，现在确实不会疼了。
“唉，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陈洛长叹道。
可他话音刚落，背后便响起一道声音。
“既然觉得她可怜，为什么一开始不出手呢？”
陈洛愣了一下，扭头看向身后。
那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身着一件白色长袍。
看到这老人的瞬间，陈洛觉得他有几分熟悉，似乎在哪里曾经见过他，但却是想不太起来。
“怎么，难不成你不认识我？”老者问道，语气中带着一抹疑惑。
“好像见过您，但想不起来。”陈洛耸了耸肩。
老者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抹苦笑。
“给你提个醒吧，苍星门老祖。”
一听这话，陈洛瞬间就想了起来。
苍星门老祖！他虽然没见过真人，但苍星门内不少地方都有立着老祖的雕像。
陈洛在苍星门内有见过几座雕像，不过并没有注意过。
难怪觉得眼前的这老人眼熟！
当然，眼前这老祖自然不可能是真的，大概率是老祖留在这里的一缕分魂。
不过能够坚持几千年不散，也足以说明这缕分魂的强大。
“现在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那能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了吗？”
“既然觉得她可怜，为什么一开始不出手呢？”
老祖的分魂再一次开口问道。
陈洛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姑娘，然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开口道。
“因为不想招惹麻烦。”
“不想招惹麻烦？”老祖愣了一下，“可你的修为，应该比那个屠村的要强吧。”
这点老祖确实没有说错，陈洛看到那个双刀男的一瞬间，就清楚了对方的修为。
逆天了练气巅峰，连筑基都不到。
“修为低，不代表战力低，我当初练气巅峰就打得过筑基后期了，虽然能到我这种程度的天才少之又少，但万一呢？”
“再说了，我和村子里的人非亲非故，一点关系没有，我为什么帮他们？”
“事不关己，少管闲事。”
老祖沉默了良久，许久之后才再次看向陈洛。
“所以，你不帮忙的原因，就是事不关己？”
“对啊。”陈洛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那若是村子里有你挚爱之人呢？”
“我感觉我这辈子是不会有挚爱之人的。”
“假设。”
“这个假设不合理。”
老祖：……
见老祖不说话了，陈洛担心对方一生气直接把自己赶走，不让自己获得传承了，于是思索一阵后，还是决定回答一下。
“假如村子里，有和我有关系不错的人，我会先观察一下敌情。”
“打得赢
就打死，打不赢就带他跑。”
“那要是跑不掉了呢？”老祖再次问道。
“那就丢下他我先跑。”陈洛再次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道。
这个回答似乎让老祖多少有些意外，不过似乎倒也挺合理。
“为什么不留下来试着抵抗一下呢？”老祖看向陈洛。
“打不过，留下来干嘛？给对面加菜？”
“还不如先跑了，然后躲起来慢慢修炼，等以后有机会了在回来报仇。”
“非要做傻小子给人家殉葬干嘛？”
面对陈洛这次的回答，老祖似乎挺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过老祖的问题显然还没有问完，“那假如修炼了很久，修为都没人家高呢？”
“找条大腿帮忙，或者买凶杀人。”
“那要是没人能帮你呢？”
“那就去报复他家人。”
这个回答再次让老祖没绷住，好半响才缓缓道。
“可，祸不及家人啊。”
“我希望对方能有这样高尚的思想，不过没有也没关系，反正我一孤儿。”
老祖沉默了良久，似乎是在消化着从陈洛那里过来的想法。
“那，要是对方也没有家人呢？”
“那就忘了他。”
“忘了他？”老祖愣了一下，“忘了仇人？还是挚爱？”
“都忘。”
“都忘？”
老祖皱起了眉头，这是直接放弃报仇了？
不过陈洛很快便接着解释了起来。
“天天想着仇人，这并不会帮你报仇，只会让你日日沉沦，甚至积久成疾。”
“报不了仇，那就忘了，当然，不会永远忘了，只是忘一阵子。”
“然后每十年，或者每百年去悄悄找他一次，看自己是不是比他强了，有没有杀他的能力。”
“要没能力，就接着去历练、修炼，去让自己变强，总有一天，能拥有复仇的能力。”
老祖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陈洛的回答他其实还是比较满意的。
不像某些懦夫，没有因为打不过，就不报仇了。
也不像某些莽夫，打不赢也要报仇，看着大义凛然，但实际上除了给仇人送颗人头之外，什么都没有改变。。
老祖点了点头，对陈洛似乎颇为满意。
虽然问的东西不多，但却已经看得出很多东西了。
现实、理智、利己，没有受道德仁义之类的东西太多影响。
他所做的，永远都是最利于自己和理智的行为。
与自己无关的，便不去插手，救不了人，就先救自己，杀不了敌，就伺机而动，但同时也不被仇恨所蒙蔽双眼，适时忘记，保持理智。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在现实中遇到这样的场景，你会帮忙吗？”
“不会。”
“所以你会和刚刚一样，静静地看着？”
陈洛摇了摇头，“不，实际上要不是知道这是个幻境，是问心的试炼，我会转身走人。”
“村子里的人与我无关，但我也不是什么喜杀噬血之辈，站在那里看完全程？你当我变态啊？”
听到这话，老祖无奈的摇了摇头。
“若当真遇到，能帮还是帮吧，做件好事。”
“魔道老祖让我多行好事？”陈洛笑道。
“魔道不一定就要滥杀无辜，正道也并非个个都是善良正义之辈。”
“况且，我若当真是个自私自利，滥杀无辜之辈，又怎么会建立苍星门，又怎么会有这一方试炼之地。”
陈洛点了点头，这话说得倒是不错。
“话说，问心这就结束了吗？我还以为会有什么特殊的东西，直接看看我的内心呢？”
老祖摇头一笑，“人的内心，是最神秘的地方，纵使是化神之上的修仙者，也未必能真正的看透一个凡夫俗子的内心。”
“几句简单的问话，甚至假话，都能看出很多东西。”
说道这，老祖看向陈洛，“你的回答，我还挺满意的。”
陈洛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看来这问心试炼，十有八九应该是稳了。
老祖微微一笑，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陈洛。
“你刚刚说你这辈子都不会有挚爱之人，看起来还挺肯定的。”
“你之前说那是最后一个问题。”
老祖愣了一下，不过也只是淡然一笑。
陈洛倒没有不回答他，毕竟掌控问心试炼的是对方。
要是人家惹得人家不高兴，让自己试炼失败，那可就亏大了。
“自己的事情，有什么不肯定的？”
陈洛答道。
“万一日后遇到了非她不可的人呢。”
“不会。”
“为何？”
“挚爱
之人，是牵挂，是担忧，是软肋。”
“但同时也可以是依靠，是助力，是忠诚。”
“这些我不需要，而且，挚爱未必就是依靠、助力，更未必是忠诚。”
面对陈洛的回答，老祖苦笑一声。
“可我看得出，你并非薄情寡义之人。”
“魔道未必就是滥杀无辜之人。”
陈洛这一句话看似回的驴头不对马嘴，但其实却是在用老祖先前的话在反驳他。
魔道未必就是滥杀无辜之辈，有情之人未必要有牵挂，绝情之人未必不能为情所困。
老祖摇头一笑。
“我看得出你的坚定，但只怕世事无常啊。”
“不过也罢，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而且谁能猜到往后的事呢。”
“只希望，最后你自己不会后悔。”
话音落下，老祖的身影化做一道白雾消失了，而陈洛四周的事物，也开始化做一道道白雾，纷纷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