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一缕春光透过河畔落英缤纷的山桃树,照射到波光粼粼的沙颖河上。
几只饿了一冬的野鸭正凫在清澈的水面上,聚精会神盯着眼前,单等着活泼调皮的鱼虾,跳到嘴边,好美美地饱餐一顿。
不远处的浅水滩,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正卷着打了几层补丁的裤管,猫着腰,将闲游到此的鱼虾,趁机赶到自己布置好的迷魂阵里去。
说是迷魂阵,并不是什么地笼渔网,而是少年随手在河边捡来的石头,横七竖八垒起来的一道道陷阱。
迷魂阵虽然看似简陋,可只要把鱼群赶进去,也没有逃出来的可能。
“鱼儿快来,鱼儿快来,快到我的迷魂阵里来。”
少年虽然尚未成年,但赶起鱼来,却是干净利落,比一般的大人还要老练。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身为打鱼人的后代,又没了父母,为了养家糊口,十七岁的贺强只得辍学回家,下河捕鱼,养家糊口。
毕竟家里还有一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妹妹贺敏需要照顾。
他宁愿自己吃点苦,也不想让妹妹没学上,没饭吃。
身为重生者,他比谁都清楚八十年代是飞速发展的年代,是知识改变命运的年代。
可望着一贫如洗的家,还有父母治病欠下的外债,贺强只得放弃学业。
但他坚定一个信念,自己吃苦受累也就罢了,就算砸锅卖铁,也要供妹妹读书。
因为贺强知道,上一世就是因为自己没文化没本事,妹妹被迫以身抵债,嫁给了一个无赖,不是被打就是被骂,最后忍无可忍,年纪轻轻就跳河死了。
重生归来,他决定不留遗憾,不但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还要救妹妹出水火,让她过上好生活,弥补自己心头挥之不去的愧疚。
毕竟八十年代,百业待兴,处处充满商机。
贺强决心从捕鱼开始,慢慢积累财富,争取早日做大做强,做时代的弄潮儿。
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眼下他连个像样的捕鱼工具都没有。
渔船就不奢望了,哪怕是有一张渔网,也可以去深水区捕捞,总比天天在浅滩上徒手捉鱼搞到的鱼获多啊。
但渔具毕竟需要用钱买,而贺强又没一分钱的积蓄。
他只有先捕到鱼,卖了钱,才能买渔网。
功夫不负有心人。
“哗啦。”
就在贺强低头思索之际,一条鱼突然跃出水面,拍起的浪花,都溅到他脸上来了。
根据捕鱼经验,小鱼可折腾不出来这么大的动静。
“有大货!”
他一阵欣喜,猛然抬头。
来不及擦拭脸上的河水,就瞪大了双眼,寻着声响往水里瞅。
只见不远处,一条一拃长,浑身散发着金光的鱼,被堵在了迷魂阵口。
仔细观察,隐约可以看到,鱼头上一左一右,似乎还长有麟角。
这是什么鱼?
打小跟着父亲在沙颖河打鱼,大大小小的鱼种,贺强不光都见过,而且基本都能叫得出名字。
可眼前这鱼头上竟然长了两只触角一样的东西。
如此奇怪,却是第一次见到。
这怪鱼甚是机警,虽然已经到了“鬼门关”前,却十分谨慎地徘徊,似乎已经觉察出了危险,始终不肯往里钻。
好久没捕到过这么大的鱼了,别管奇特不奇特,只要是鱼,先捉到手再说。
机不可失!
贺强立即张开双臂,手脚并用,奋力拍打水面,制造出声势浩大的动静来。
被这么一吓,怪鱼猝不及防,“哧溜”,如离弦之箭一般,迅速钻进了迷魂阵。
“嘿嘿,到手了!”
看着怪鱼入了坑,他的心也落了地,连忙搬起事先准备好的大石块,娴熟地堵在了迷魂阵的入口处。
已是瓮中之物,别说头上有两只角,就算插上翅膀,这条鱼也彻底逃不出去了。
贺强擦了一把脸上的水珠,从腰间取下鱼篓,开始逮鱼。
他弯下腰,将怪鱼赶到了死角里,这才发现,在怪鱼周围,还紧跟着好几条半大不小的杂鱼。
这些鱼贺强自然认得,有黄格牙(黄颡鱼)、鲫鱼壳子和泥狗子(泥鳅)这些不起眼的鱼种。
像是护卫什么神圣一般,寸步不离怪鱼左右。
“咦,捉一条还捎带着送了这么多,收获真不小,这下/午饭有着落了!”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贺强别提有多高兴了。
他心里早已盘算好了,这条长相奇特的鱼,别说拿去烹饪了,就是作为观赏鱼,也是难得的好鱼。
拿到鱼市去碰碰运气,说不定碰上爱养鱼的有元人,也能卖个好价钱。
这样自己心心念念的渔网就有着落了。
剩下的杂鱼,根本不值钱。
像黄格牙因为背上有钢针一般的毒刺,扎一下能疼好几天,而且这东西身上分泌着湿滑的粘液,不容易处理。
就算在物资匮乏的八十年代,渔民们捕到后基本也都扔了,很少有人拿来食用。
泥狗子作为后来的水中人参,在这个时候也是因为又腥又黏,不受待见,上不了餐桌。
就鲫鱼勉强还算正常点,但也因为刺多肉少,成为了鸡肋鱼种,食之无味,扔了可惜。
作为重生者,贺强当然知道这几种被嫌弃的鱼其实肉嫩味美,日后售价更是水涨船高,一路暴涨。
既然生不逢时,换不俩钱,不如拿回去跟妹妹一起吃。
对于做这种鱼,他可是有一手好厨艺。
重生后,苦于没有做菜的调料,他还没展示过厨艺呢。
平日里都是清水炖鱼,纯粹为了糊口,一点滋味也没有。
这次卖了怪鱼,买点油盐酱醋,把杂鱼煎炸烹煮,一锅烩了,也让妹妹饱饱口福。
擒贼先擒王,贺强决定先捕捉怪鱼。
打定主意,他撸起袖子,果断朝鱼群发起了攻击。
徒手捕鱼,讲究一个眼疾手快。
只见他摊开双掌,一个饿虎扑食,冲向迷魂阵,将偌大一条怪鱼死死按在身下。
“逮到了!”
贺强兴奋不已,一手抓鱼头,一手抓鱼尾,兴冲冲地将怪鱼提出了水面。
双手触摸到怪鱼的鳞片,却似钢甲一般坚硬。
阳光照射在鳞片上,光彩夺目,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这条鱼不仅体形漂亮,还十分刚劲威猛。
看怪鱼抖动触角,张开满是利齿的嘴巴,仿佛一头凶兽,可比鳜鱼、黑鱼这类食肉鱼还要凶猛不少。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正当贺强准备把它放进鱼篓,一不留神,却被怪鱼突起的钢针一般的背鳍,扎破了手指。
“啊?”
他的手指瞬间出血,可鲜血刚滴到鱼身上,怪鱼瞬间从他手里消失不见了。
“真是见鬼了,我的鱼呢?”
贺强连忙摊开空荡荡的双手,又看看鱼篓,也是空空如也。
他确定怪鱼没有逃进河里,可找了半天连片鱼鳞也没发现。
只是隐约感觉浑身清爽有力了不少。
特别是右臂,似乎粗壮了一大截,更加的孔武有力。
不可思议的是,贺强竟然能感觉到周围两三米水深处,有鱼群正在游动觅食!
他甚至能感觉到鱼群中都有什么鱼,每条鱼的大小重量。
不乏有草鱼、鲢鱼,大的约莫有十来斤,整群鱼应该有个千把斤。
苦于没有捕鱼工具,要不然贺强早撒网下去捉它们了。
怎么会这样!
贺强有点惊讶,他不清楚自己怎么突然之间就有了感受鱼群的本领。
再说了,自己捕到的怪鱼哪儿去了!
“叮铃铃,叮铃铃。”
就在贺强正疑惑不解的时候,一阵刺耳的铃声从岸上传来。
只见一个骑着大联合自行车的人,路过贺强所在的河岸,突然停了下来。
骑车人立即从车上跳下,马不停蹄地往河底跑了过来。
“贺强,你个狗杂种,又来捉老子的鱼。”
他嘴里叫骂着,还弯腰捡了一块鹅蛋大小的石头,照着贺强砸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