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嫣的头发最终“如愿”地没用上吹风机。
后半夜她还醒着,抬手一摸,早就自已干透了。
只是这代价未免太大了点。
次日一早,许是生物钟的原因,她七点准时睁眼,眼皮还是迷蒙惺忪的,浑噩中掐指一算,总共才睡了四个小时。
浑身没有一处不酸软,连翻身都够呛。
谢郁白已经起床,正背着对她,在床边整理西裤拉链扣。
听见动静,他转头,俯身下来,单手拢她的额发。
“吵到你了?”
她摇摇头,又很委屈,“好累哦……”
谢郁白眸底一黯,然后温声道歉,“是我不好。”
褚嫣红着脸埋头进被窝,又察觉不对,重新钻出来看一眼床单被罩。
怎么睡到客卧来了?
谢郁白主动解释,“主卧一塌糊涂,睡不了人,一会儿让阿姨打扫一下。”
褚嫣是有帮佣的,但不住家,每周会挑主人不在的时段过来整理屋子,存在感极弱。
可她一想到阿姨会见识到什么场面,忍不住退缩。
“不用,反正今天是周六,我一会儿起床自已收拾。”
谢郁白笑了,起身整理衬衫,提醒她,“以后每次都自已收拾?”
褚嫣一大早上脸快被催熟了。
也是。
既然住在一起,今后难免常有弄脏床单和地毯的时候,他和她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宝贵的时间不能都浪费在打扫战场上。
褚嫣不说话,仰躺在床上往下缩,半张脸藏进被子,只余一双清滢水亮的眼睛露在外面,默默看他好整以暇地收拾自已。
开荤的男人,脸皮是厚。
她也不再纠结,“那我不管了,交给阿姨吧。”说着就翻身睡回笼觉。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谢郁白窸窸窣窣穿戴整齐,再次俯身贴过来,拨开她的头发,在她脸颊落下一吻。
“好好休息。我去集团,晚上回来给你做饭。”
褚嫣简直佩服他的精力和体力。
她重新翻身转回来,看清他清爽周正的模样,呆住了。
这身干净西服应该是司机早上送来的,之前也不是没见他穿过这套,可今天为什么让她挪不开眼?
因为他身上多了一种气质。
好像已然踏入新的阶段,昭示成熟的荷尔蒙气息从体内溢散开来,这身西服一夜之间变得更贴合他了。
他仍旧是那个矜贵温柔的翩迁公子,但举手投足间,不乏一种餍足慵懒的性感。
那是身心的欲望都得到满足后,不自主流露的气韵。
褚嫣再次红了脸,像是酒后熏醉,目光涣散。
谢郁白察觉她盯着自已看了好久,也不急着走,弯唇关心她,“怎么,热了?”
褚嫣干巴巴回,“嗯。”
“那就别捂这么紧。”
他替她扯开被子,下一秒停住动作,目光落在她脖颈和胸口处靡丽的红痕上,喉结翻滚一圈。
褚嫣感到一种危险氛围,立马夺过被子,重新将自已捂严实。
“我腿根还很酸……”她瓮声冲他抱怨,根本不知道自已撒娇示弱的模样有多勾人。
谢郁白敛眸,笑着起身退开,嗓音却带有明显的暗哑。
“对不起,累着你了。”
他再次温柔诚恳道歉,褚嫣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快出门吧,晚上早点回来。”
“好。”他应一声,往外走到一半又停住,“下午有人送我的常用物品来家里,你换身衣服再开门。”
褚嫣裹紧被子瞪他,“废话!我这身本来就是只穿给你看的!”
为了扑倒他,何止战袍,连里面的内衣都是她精挑细选。
谢郁白下到地库时,脸上还挂着笑意,司机替他开门,表情却稍带严肃,“夫人早上知道您没回老宅,不高兴了。”
谢郁白坐进车里,没说话。
司机绕到车头,坐进驾驶座,系安全带的同时对着后视镜察言观色。
“要不,您先回个电话?”
谢郁白想了想,“晚点再说。”
下午。
安岚手里摸一张麻将牌打出去,旁边的太太却盯着她左腕处的手机。
“你手机震到现在,干嘛装看不见?”
安岚从开始打牌就兴致不高,讲话有气无力,“懒得接。”
“那就挂掉,嗡嗡吵得人头疼!”
左手边的太太替她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惊喜地递过去,“你家太子爷的电话,你不接我来接。”
安岚夺过手机,反盖到桌上,继续看牌。
“哟,这是怎么了,跟儿子吵架了?”
安岚没好气,“一个两个,都不让我省心!”
对面的方太太跟她没那么熟,是近来新入太太圈子的,所以好奇地问,“谢太太有两个孩子?”
安岚一顿,敛了几分神色,“也不瞒方太太,我还有个长子,是跟前夫所生。”
方太太知道安岚是续弦,并非谢家太子爷的生母,但没人敢质疑她的地位,毕竟这些年谢钧对她的专情是有目共睹。
他们这个圈层,丈夫在外交际应酬,从没惹出过风情月债,就是对妻子最大的抬举。
所以容城的豪门太太都羡慕安岚,二婚还能捡到这么大的便宜。
左手边的太太向方太太介绍,“你可别小看她这个嫡亲儿子,老实说,从相貌到品行到能力,不输小太子爷。可惜……”
太太停住,看一眼安岚,也不敢再戳她的伤心处。
安岚自已倒开口了,“我前夫走得早,撂下他给我,也是我对不起他,这么些年没在家里给他挣个敞亮名声,豪门看重血脉,是我天真。”
方太太略作思索,笑着安慰,“果真有张太太说的这样优秀,又怕什么?自已也能替自已挣个好前程。有道是莫欺少年穷。”
安岚被哄高兴了,端起手边茶杯轻啜一口,“借方太太吉言了,这果子不错,方太太尝尝,我上午从家里后院摘的,没打农药,纯天然口味。”
“你的日子比王母都滋润,还板脸拿乔,不接电话,自已给自已找烦心。”
安岚又浅浅收了笑脸,“你不懂。孩子都是好孩子,可是对待终身大事上,一个轻率急躁,一个……一头没有一头。真是不该急的瞎急,该急的不急!”
方太太听出来哪个是不该急的,笑着问,“你们谢少刚满十八就订婚,是早了些,不过女方这么优秀,换谁不想早点定下来?”
安岚不以为然,却没再开口反驳。
方太太又问,“你嫡亲儿子叫什么?”
“谢泽青。”
“好名字,”方太太弯着笑眼,“我看看照片?”
安岚翻相册,递手机过去,“都是新闻上截下来的,凑合看。”
方太太接过手机,眼睛都亮了,“有骨气,自已创业做风投,前途不可限量。”
“你别夸了,已然不听我的话,被他听见这样的点评,更傲得不可一世。”
方太太双指放大照片,啧啧称叹,“小伙子帅的勒……谢太太你好福气,两个儿子个顶个的才貌双全,龙章凤姿,万里挑一!”
安岚笑着推牌,“别夸张。”
“得了便宜还卖乖,”方太太撇嘴,举着手机,“太子爷就用不着我说了,只说这一位,哪怕撇开家世,也没得挑!年轻又英俊的风投新锐,不用家里借力就能扬名资本圈,还愁将来没有好亲事?你就等着小姑娘们排队上赶着吧!”
安岚反而笑不出来了。
诚如方太太所言,有人排队上赶着,但绝非什么良配。
一个游走在风月场的女老板,算哪门子小姑娘,她嫌脏了谢家门楣。
“承你吉言,有好的替我们泽青留意。”
方太太将手机还给她,突然动作一停,神秘兮兮问她,“我要是替你牵成红线,你拿什么谢我?”
安岚淡笑,百无聊赖地拨动颈项的顶级澳白珍珠,“我的首饰柜打开,随你挑。”
方太太是个识货的,知道光安岚脖子上这件拍品的价值,就抵得上自已和丈夫现在这套住所。
她丈夫是公职人员,清俭谨慎,也不准她铺张,这么多年她一直嫌自已没有太太派头。
方太太盯着那颗颗饱满莹润的澳白珠子看了一会儿,才转开目光,朝安岚笑。
“我先生当年在粤省财政厅,共事过一位大佬,如今人家已经坐上部委高位,他夫人这两天来容城看望念大学的三小姐,我先生本就预备着邀请她们母女吃顿家宴,你要是有兴趣,不如带令郎一起参加。”
安岚一怔,心念大动,忍不住提议,“既然是部委领导的夫人光临容城,倒不如我们谢家做东道。你替我牵个头,即便事不成,我也认你的好。”
方太太的先生升迁,来容城就职不到三个月,安岚却是在这块地盘上扎扎实实稳坐了十余年龙头集团夫人之位。
她自认有做东道的资格。
方太太也不跟她争,拿起电话,“那自然是好的,我这就和先生商量。”
谢郁白下午给母亲拨了两通电话,都没接通。
傍晚回金沙天地,屋子已经收拾整洁,整个平层都开窗通过风,昨天一整晚旖旎的气味消失殆尽。
褚嫣穿了一套比昨天保守很多的睡衣,正在厨房忙碌,听到电梯门开,踩着拖鞋小跑出来,笑吟吟扑在他身上。
谢郁白推她,“我出了汗,先洗澡。”
褚嫣黏在他颈窝不肯走,反而深吸了一口,“我就喜欢你的汗味。”
谢郁白感觉下腹一股火燎过,喘息声瞬间粗重,勉强维持理智,“你在做饭?”
“嗯!我也是照着食谱做的,一会儿你尝尝看我的手艺。”
谢郁白手扶在她细软的腰侧,想起来昨晚似乎在这里留下了掐痕,不由轻轻按捏,嗓音裹着温柔抚慰,“还难受吗?”
褚嫣摇头。
他的手下滑,“这里呢,难受吗。”
她继续摇头,感觉到他的手持续探寻,她终于再也不敢胡乱否认。
“这里呢?”他掌控住生杀大权,垂眸直勾勾看她。
“还有一点……难受。”
他眸底掠过一抹愧色,缓慢收手,语调绅士又柔情,“那今晚不折腾她了。”
褚嫣觉得自已快要融化了,有没有人可以救救她。
安岚的电话打来的很及时。
谢郁白后退一步,冷静地接电话,气定神闲的模样,好像刚才差点失控的另有其人。
“你今晚还是不回家住?”
褚嫣离得近,也能听见安岚的声音。
谢郁白示意她进厨房,自已则不紧不慢地往沙发去,“未婚妻家,也是家。”
安岚冒火,“你存心气我!至少得跟我商量一下,家里你什么东西不是我收拾的?现在你搬出去,连换洗衣服都让司机替你拿!”
“您辛苦,我不忍心麻烦您,”谢郁白含笑,“大哥就够您操心了。”
安岚恨恨地咬牙,“行了,你就跟她住吧,我是管不了你了。明天中午记得带你未婚妻赴宴,家里在天香居请客。”
天香居是容城顶尖美食馆,媲美国宴的标准。
谢郁白单手摘领带,在沙发上落座,“什么宾客,这么隆重。”
“京市部委领导家眷。你大哥也从江城回来参加。”
谢郁白顿住,看一眼厨房方向,“我们没空。”
安岚声音都高了,“你大哥相亲,你不替他把关?”
谢郁白停了一秒,“相亲?那可以。”
“我和嫣嫣会准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