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郁白晚了几分钟回别墅,刚进客厅,就看见司令夫人正对着茶几上一盆玉雕墨兰爱不释手。
那盆墨兰雕工传神,从根茎到叶片色泽过渡自然,顶端花瓣饱满莹润,栩栩如生。
“真漂亮,就这一盆,把你种的那些墨兰都比下去了。”司令夫人啧啧称叹。
司令感觉自己上当了,拧眉不语。
直到谢郁白收到一条微信,然后走过来向他转述:
“嫣嫣说,这是她母亲年轻时上当受骗买的危料,既然戴不出去,就被她拿来请老师傅雕刻成兰花,料子不值钱,雕工无价,她送的是她的诚意。”
司令无话可说了,终于认真端详起那盆兰花。
危地马拉翡翠色泽是带点灰黑绿斑的草绿色,结构粗,透明度低,却正好更适合模拟墨兰暗绿色的茎叶结构,有老师傅鬼斧神工的雕工加持,这盆玉雕墨兰的仿真度趋近完美。
良久,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吩咐管家,“去查查,这东西适合怎么运回容城。”
管家笑着答,“都查好了,东西不跟您上飞机,走陆运,特殊易碎品定制物流服务。”
司令摸摸鼻子,嗯一声,背着手上楼去了。
夫人朝谢郁白挤眼睛,小声总结,“死鸭子,嘴硬。明明喜欢的要命。”
谢郁白扬唇,不置可否地笑。
-
何家人次日请客吃饭,地址定在何进、吕诗文夫妇家里。
何忠民特意回了一趟江城,主持这顿私人家宴。
褚嫣一进门就和吕诗文挽在一起,两个人有说不完的话,餐桌上也紧挨着坐,互相夹菜。
何忠民热情地和司令夫妇寒暄后,看到儿媳和褚嫣头凑在一块,不由笑道,“我这个儿媳脾气古怪,醉心科研,不太交朋友,嫣嫣倒厉害,能让她这棵铁树开花。”
吕诗文羞涩地垂眸,身子坐正了回去,不再和褚嫣交头接耳。
司令看一眼褚嫣,“这丫头,嘴甜,机灵,是讨喜。”
褚嫣诧异地抬眸,筷子停在半空,怀疑自己听错了。
司令竟然没拆她的台,还当着外人的面夸她?
她愣神的动作太明显,谢郁白不疾不徐地从餐桌下牵住她一只手,眉眼含笑,提醒她好好吃饭。
褚嫣赶忙埋头扒拉两口,又偷偷捏他掌心一下。
接下来这顿饭,褚嫣吃的简直飘飘然。
何忠民父子向司令夫妇介绍了褚嫣的风投事业,对她的商业视角和投资天赋赞不绝口,直到饭后,众人在沙发上落座,何忠民似乎今天就是抱着给褚嫣的能力做背书来的,从书房里拿出一份当时褚嫣筹资用的商业计划书,展示给司令看。
褚嫣:“……”
“怕什么羞!司令又不是外人,”何忠民笑着拍她肩膀,“何伯伯就是看了你的计划书,才最终决定入伙的,你这丫头,人机灵,落到纸上的东西却很踏实,一步一个脚印,有态度。”
资料被递到司令手里,褚嫣硬着头皮坐过去,在他翻页时对其中内容做适时的解释和补充。
“这是总体基金规模预期……
这是基金结构和收益分成模式……
这是风控体系建设……
这一块是品牌建设,”褚嫣尴尬地停在这个位置,因为纸页上包括了她自我营销、打造“天才投资少女”ip的战略方案,虽然属于品牌建设的营销手法,但说白了就是王婆卖瓜。
不知道落在司令眼中,会不会显得她……很自恋。
司令果然扫她一眼,不算特别欣赏,但也没有发表意见,只径自往后翻。
“最后就是我对于未来十年热门投资方向的预测,以及团队初步形成的投资规划,涉及各行各业,您不必看得太仔细……都是我一家之言,嘿嘿。”
褚嫣干笑两声,却见司令的目光停在纸页底部,不动了。
她忐忑地凑过去,看到表格最后一栏的医疗投资方向,“创后心理研究”、“tsd临床药物”、“人工骨修复材料”几行字分外醒目。
趁谢郁白看过来之前,褚嫣慌忙从司令手中夺下厚厚的商业计划书,合上后抱进怀里。
这种突如其来的冒失举动,好在只引得司令多看了她两眼,没有生气。
“好好干,别让你何伯伯赔本。”司令呷了一口茶,淡淡道。
褚嫣尽量忽略他目光里的深意,又恢复混不吝的模样,随口开玩笑,“那不好说,投资有风险,入市需谨慎,天底下哪有稳赚不赔的生意?”
何忠民似乎很想得开,闻言笑着应和,“即便赔了,何伯伯也不怪你,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褚嫣高兴了,“有您这句话,我可就放手去干了。”
谢郁白就坐在她旁边,眼睛盯着她怀里那本计划书,突然在她耳畔问,“我能看看么?”
褚嫣一激灵,抱得更紧了。
“不行!”
“嫣嫣,”谢郁白眯眼,“我也是你的合伙人,我怎么没看到过这份文件?”
褚嫣理直气壮,“谁让你那么信任我,根本不需要我提供这些,就主动投钱了。现在晚了,不给看!”
谢郁白沉默,然后无奈地扯扯唇角,没再强求,姿态优雅地倚回沙发里。
没几秒钟,褚嫣手机震一下。
她掏出来看。
【不看计划书可以,补偿我。】
她偷偷回头,少年墨黑的眼眸直勾勾望着她,抬手在唇边点了点。
褚嫣的脸刷地热了。
她嗔他一眼,转回头发信息。
【待会儿!找个没人的地方!】
两人最终也没有找到这样的机会。
有谢老爷子的远程威慑,谢郁白今天必须跟司令夫妇一起回容城。
辞别何家人,坐上夏朗,一路往机场开,这是褚嫣和谢郁白这个月最后的相处时刻。
而且还不是独处时刻。
再见面,就要到下个月,容城,谢郁白的生日宴。
一行人到了机场航站楼,褚嫣更没想到,被支开的竟是自己男朋友。
司令夫人非要让外孙陪自己去买条丝巾,褚嫣这种不算了解夫人的人,都看出来她并不缺一条机场礼品店的丝巾。
于是褚嫣更加忐忑了。
“司令……您支开小白,是有什么话要单独跟我说吗?”
按照这老古板的脾性,虽然不至于扔下一张支票让她离开自己外孙,但如果真对她不满意,那么口头的警告便是最富含杀伤力的武器。
司令跟她相处这几天,多半绷着脸,这会儿却罕见地目光柔和下来。
褚嫣第一次在黑脸煞神身上感到一种单纯属于长辈的慈态。
“郁白的腿,是他们谢家最讳莫如深的东西。”
“丫头,悠着点,慢慢来。”
司令眼中的理解和鼓励让褚嫣怔愣,猝不及防地鼻腔泛酸。
原来他明白她要做什么。
她抬眸,目光坚定,“司令,您放心,我不会伤害他。”
“好丫头,叫我什么?”
“……外公?”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