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我惊喜的问道:“你怎么来了!还有,你和霍大哥的伤都好些了么?”
“之前邪桑给我传过信,说他找到了你,还说你会过来,所以让我来接你。”然后他摸摸头孩子气的笑了一下道:“受伤的话……只要他一剂药就好了。”
我们用轻功,他在前面带路。路上我问他:“邪桑为什么要离开?”
“他……欠一个人很重要的东西,现在该去还了。”
“原来如此……”小秦有意没说太清楚,我就没有不知趣的再追问下去了,而是换了个话题道:“容珣他怎么样了?”
他稍微沉默了一下,道:“我们是在如意客栈后院的仓库角落里找到殿下的,那时他衣衫褴褛,神志不清……不过他现在好些了。”
“是谁做的?”
他摇摇头道:“他不说。”他顿了一下,然后道:“还有就是你见到他的时候别让他太激动。”
“嗯,我懂。”
我自然知道小秦说这话的用意,毕竟之前绿珠已经对我提过了,容珣身子本就不大好了,这次被人掳走,还被人那么随意的丢在仓库外,那他的身子一定吃不消了。而小秦说他好些了也是在安慰我,我心里还是领这份情的,故没揭穿。
奉息阁在云弄峰半山腰的一个角落里,如果不是刻意寻找,还真是发现不了。奉息阁很大,也有假山曲水,亭台楼阁,而且这里种满了山茶花,什么颜色的都有,满园芬芳色,可是它和璃阿殿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
小秦带着我拐拐绕绕,最后在深处的一个名叫“绝生”的房前停下。
“就是这了。”小秦道:“你和他好好说说话吧,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出房门叫我一声我就会来的。”
“好。”
见我点头,小秦便走了。
这个院子里只种了两棵垂柳,院角冒出几朵零星的红和白色茶花,我想那是春风无意中栽下的。我不知道为什么那匾上只写了两个字“绝生”,或许是绝处逢生的意思,可是我始终分不清哪是绝处,是谁逢生。
现在,这房中是我的爱人,我们只隔了一扇门的距离。只要我推开它,我们就会相见。
我又正了正衣冠,深吸一口气,然后把门推开。
里面摆设很雅致,很简单。门前并无屏风,而是一张案几,案几上摆放着笔墨纸砚,砚旁还有一顿浅粉色的山茶花。
他穿着白色的亵衣,披着一件银色的披风,发丝散开,席地而坐,怀里还抱着一个娃娃。他拿着一片鹅黄色的花瓣逗弄着那个孩子,苍白的脸上带着些笑意。
他见门打开,轻轻擡头,唇畔还带着未消逝的笑意,他说:“羽儿,你来了。”
我本打了一肚子腹稿,我有那么多的话想对他说,可是我在见到他的时候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我只想看着他,就那样看着他,看着他还在,心里就是莫大的满足。
我微笑着点点头道:“嗯,我来了。”声音有些颤抖,我的双手在身后紧紧的互握,手心中都是汗。
“来,到我身边来。”他对我点头示意,修长的手指还逗弄着婴儿的嘴唇。我看到婴儿“啊,啊”的叫,然后裹住他的手指,他笑道:“傻瓜……”音容笑貌中满是温柔和宠溺。
我来到他身边,看着他怀里的小东西,毛都没长齐,皮肤略微发红,还有些起皮。虽然还没长开,但是不得不说,现在就可以看出小家伙眼睛长得很像他,丹凤眼,双眼皮,笑起来弯弯的,像小月亮。
“这是柳仪的孩子?男孩女孩?”
“嗯,”他轻轻的悠着小东西,然后轻轻啄了一口,然后道:“女孩儿。”
“不是应该怀胎十月么,这才……”我正想着,他道:“忆卿是早产,七个月就出生了,现在已经四十七天了。”
我摸摸她的脸蛋,问道:“那柳仪呢?”
“不在了。”
“不在了??!”我睁大眼睛问道:“你是说她……”
“嗯。”他点了点头,平静道:“没了。”
“怎么会这样……”
“难产。最后她求霍白把她的肚子刨开,只为了孩子能活下来。”
我看他怀里的孩子因为容珣逗她而咯咯的笑,觉得一阵心疼。她才这么小,就没了娘,而柳仪……或许这就是母爱吧。
“她叫什么名字?”
“忆卿。容忆卿。”
我一直以为他是在怀念柳仪,可是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名字是他很久以前就想好的。他大婚那天要离去的时候,他在马上虽然没有回头,可是他知道我在看着他。他曾以为他会一辈子没有我,他自己一个人偷偷的难过,得知柳仪有了孩子的时候,他回书房在纸上写了两个字,力透纸背。
他写着:“忆卿。”
……
我倚在他肩头,轻轻嗅着忆卿身上的奶香,然后摸着忆卿的脸蛋,温温热热的,很好玩。
才摸了几下他就把我的手拿开,我不解的看着他,他一本正经的对我说道:“你总这样,她以后就会经常流口水的。”
“你怎么知道!?”我十分震惊,因为无喜无怒的大魔头居然变成了一个这么负责的父亲!
“一个婆婆告诉我的。”他认真的说道:“还有就是她不可以喝牛奶的,否则她会上火。”
“那么她要喝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到了绿珠。
容珣看透了我在想什么,他略微嫌弃的看了我一眼道:“绿珠还没结婚,忆卿有奶娘。”
“哦哦,哈哈……”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然后又看了会忆卿。人家的孩子都是粉粉嫩嫩的,为什么忆卿却是皱皱巴巴的。
我撇了撇嘴,道:“怎么这么丑……”
“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呀。”容珣抿嘴一笑,美若天仙。
我白了他一眼,他见状,忙道:“我也是这样的,谁小时候都是这样的。”
我斜睨他一眼,他又道:“不过羽儿一定是最可爱的。”
我得意的扬了扬头,道:“那是。”我把胳膊从他后背绕过去搂着他,手刚放在他肩膀上,听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我也试到他那里包着纱布,应该是受伤了。
“我看看。”说着我就要扒开他的衣服,他轻轻的躲了一下,道:“别……”
我不理他,执意要看,他本身就体弱,自然是争不过我,我掀开他衣服的时候完全愣住了。
他的背上,原本有兰花刺青的那一处,不见了……我说的不见并不是活生生消失,而且那一处的皮不见了,凹凸不平的肉刚刚因为我的触及而往外渗血。
我的心好像被谁揪了一下,紧接着鼻子就酸了。
我满哪找纱布,半晌,他轻轻的说:“不要紧的。”
“谁做的…”我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问他:“告诉我,是谁。”
“……与你无关。”他安静的把衣服拉上,然后披着披风,轻轻拍着忆卿的背,对她笑:“忆卿,父亲给你讲故事好吗?”
我走到他面前,沉声问他:“谁做的,你告诉我。”
他怀里的忆卿有些倦了,眼睛睁得也不似先前那么大了,她软糯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软绵绵的打了个哈欠就睡了,只听容珣用很好听的声音说:“从前有两只大雁……”
“容珣。”我轻声叫他。
忆卿皱皱眉,吧嗒吧嗒嘴。
“你吵到她了。”他的语气不带有任何感□□彩。
“好,我就在这里等。”然后我就赌气般的坐在他身边。
他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桌边的铃铛。没一会绿珠就进来了。她看到我完全不惊讶,只是等容珣的吩咐。
容珣把忆卿交给她,她轻轻的接过来,看到她的睡容,眉目间一软,唇畔有很轻的笑意。
等绿珠把忆卿抱走了,容珣才揉揉眉心,道:“这件事情你不必知道。”
“我必须知道,因为我是你的丈夫。”
“可是我希望你平安。”
“可是我希望我可以和你一起承担!”
“我欠你的太多了……”他苦笑了一下:“我以为你知道我有了妻子就会离开,有一段新的生活。之前你镖局的日子我都知道,我觉得这样很好,起码有他的照拂和我的暗地里保护,你可以平安活到老。”
“我曾经信以为真,可是我现在回来了。”我抱住他的胳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道:“别让我走,好不好?”
他拍拍我的背,道:“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