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近前, 长宁将裴修放在地上,然后两人一齐朝着裴烨身上扑过去。裴烨张开双臂将这一大一小揽进怀里,一股暖意顺着相触的肌肤直直蔓延到心间。
……
第二日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华, 甚至有许多百姓成群结队来到将军府门前,想要看一看他们心中的英雄是真的安好,只是裴烨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忙的脚不沾地,一群人守了半天也没看见他的人影, 这时候便有人忍不住的上去询问,门房显然很高兴,也不摆什么高门架子, 说着说着就同他们聊将起来。
容浅陵与司徒雪自然也听说裴烨回来了,他们一早便来了将军府,当时裴烨正与晏江引在屋里用早膳,厨娘给做了一桌子最拿手的粥菜点心, 恨不得将自己所有会做的东西都弄了来让她们家公子尝个遍。
裴烨看着摆了满桌的东西,顿时有些头疼,却也没多说什么, 亲自舀了薏米粥送到晏江引手中, 又按着他喜欢的口味布了一碟菜。
容浅陵进门, 便看见裴烨正夹了水晶小饺放到晏江引面前的碟中,转眼一看桌上, 忍不住道:“啧啧……你们这早膳,满汉全席也不过如此了吧!”
裴烨放下筷子偏过头,“吃过了吗?没吃一起用吧!”
容浅陵几步走到近前,终于忍不住扑上去:“阿烨,就知道你小子福大命大, 可算是回来了。”
他的声音有些高,似是为了掩盖心中激动,还擡手重重拍了几把裴烨后背,久久都没有放开他。
司徒雪看着这场面,心中也有些感伤,只是过了一会儿,见容浅陵仍旧死抱着裴烨不撒手,就有点忍不住了,“咳咳……子卿一早便说要来看你,我们还没吃早膳呢!”
这话实在的有些笨拙,普一出口便换来容浅陵一个白眼。
裴烨倒是没注意这些,听到司徒雪这么说,便扶着容浅陵站直身子,扬声唤来下人添碗筷,“让你们挂心了。”
容浅陵拉了椅子坐下,细细打量裴烨一番,见他气色不错,不想有事的样子,又偏头看向晏江引,这一看就发现了晏江引的异样,还未说话,手已经伸了过去,一把抓住晏江引的手腕。
晏江引看不见,突然被他按住脉门,手上的筷子铛一下落到了地上,等他反应过来欲做挣扎,对方却已然松开了手。
“陛下的眼睛,”容浅陵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提起这事儿,裴烨心中便有些发涩,他下意识看向晏江引,见他面色如常,稍稍松了口气,这才道,“之前摔了一下,撞到了头部,听大夫说是伤到了神经,眼睛虽无什么损伤,却是……子卿,你可有何医治的法子”
容浅陵面色凝重,好一会儿才说,“我回去配些活血散淤的药,陛下先用着试试,只是他这种情况外力干涉可能效果不大,什么时候能好,只怕是个未知数。”
他这话同应老说的差不多,裴烨听得心情沉重,忍不住有些心疼,反倒是晏江引表现的非常平静,甚至还低头默默的执了勺子舀粥吃。
早膳还未用完,阿青从外面进来,说是宫里来了人,来接晏江引回去的。裴烨问了几句,吩咐道:“去请福总管进来,其他人让在前院候着吧。”
“是。”
片刻功夫,一个身着宫装的人莽莽撞撞的冲进来,正是福公公无疑,他视线在屋里扫了一圈,看到晏江引,直直的就扑到他的脚下:“陛下,陛下您可算回来了,可担心死奴才了,您这些日子去哪儿啊!”
“朕还没死呢,在这哭哭啼啼作甚,成何体统。”晏江引低斥了一句,却是伸手摸索着拽住他的衣袖要拉他起来。
福公公大概是太过激动,软在地上硬是半天没站起身,甚至忍不住的低泣出声,过了一会儿方才止住。
晏江引双目不能视物,只要稍微细心点的人都能看的出来,福公公自小跟在他的身边,又岂会瞒得过他,不一会儿便发现了这一点。得知自家万岁爷失明了,顿时觉得整个天都塌了下来。
他们是来接晏江引回宫的,可是陛下现在这样,若是让宫里和朝堂那些人知道了,还不得天下大乱,这可怎么是好,还有陛下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眼睛还能好吗?
“陛下,您这些日子一定受苦了,都是奴才的失职,没有照顾好您,奴才罪该万死啊!”福公公越思越伤心,越想越难过,好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只是这一次死死压抑着没敢发出声音,大抵是怕陛下闹心。
“公公也看见了,陛下如此回宫,必然多有不便,宫里的事情,还劳公公打点了。”裴烨的意思是让晏江引暂且住在将军府,对外则想个说法解释过去。
福公公自小在宫中长大,这其中的厉害哪能不明白,当下便道,“太傅大人放心,奴才晓得怎么做,只是陛下这里,就多劳大人了。”
福公公又给晏江引行了礼,正打算出去,却突然被晏江引给唤住,“且慢,小福子,朕今日便回宫了,让人将銮驾驰到这后院来。”
裴烨没想到晏江引会突然这么说,闻言愣了一下,“江……陛下,此时入宫,这事情定就瞒不住了,届时只怕……”只怕会在朝中引起动乱,说不定还会危及皇位,对晏江引的处境必然不利。
不管是怎样的时代,一个国家都不可能要一个双目失明的统治者。
晏江引回身,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却是半分无差的对准了裴烨的方向,“别担心我,会没事的。”虽然有外人在场,他却仍旧没在裴烨面前自称为“朕”。
说完似是为了不让裴烨担心,还露了个浅浅的笑意,只是裴烨并没有被他的笑容安抚到,反而更担心了,向来淡静沉稳的人,此刻竟变得有些烦躁起来,他在屋子里来回踱了两步,半晌说:“臣送陛下进宫。”
晏江引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从府里出来,果然见着门口站了排排的宫人与御林军,晏江引只是掀开轿帘露了个脸,那些人便一齐跪下山呼万岁,低着头自然没人发现晏江引眼睛的问题。
晏江引回宫之后,拒绝了所有人的求见,只是呆在寝宫,因他之前雷厉风行的执政手段,在众人心中积威甚深,故而此时无人敢违抗圣明,只好都悻悻而归。
“恭亲王现在何处?”
福公公道:“回陛下,王爷他在勤政殿,之前来拜见陛下,因您吩咐不许任何人来打搅,奴才便将王爷挡了回去。”
晏江引点了点头,继而又询问了一些自己不再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福公公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晏江引听罢,吩咐道:“去将恭亲王请过来。”
福公公愣了一下,顿时面露担忧:“陛下,这!”陛下如今没有子嗣,恭亲王便是除去陛下之外唯一的皇位继承人,加之其代为执政的这段日子里,本就在朝中得了不少威望,若是让他知道陛下现在的情况,岂不是……
晏江引明白他的顾虑,却只是挥了挥手:“你只管将人请来便是,其余不必多言。”
福公公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最后躬身领命退了下去。
“臣参见陛下,太傅大人久见了。”
不到一刻,晏江承便来了,看到晏江引无恙,他表现出了很真心的欢喜,还主动同他说起交权的事情。
裴烨在一旁看着这两人兄友弟恭,脑海里不经意便闪现多年前他们在御花园里打成一团的场景,那会儿他们还是两个粉雕玉竹的小孩童,因为一点小事打的鼻青脸肿。这一晃眼,竟都长成芝兰玉树、能堪大任的青年了。
两人说了几句流于形式上的话,因为晏江引表现的太过自然,又一直坐在那里没怎么动,晏江承竟没察觉到他的异样。
“陛下现在可有空闲?臣便将朝中的事情交接一番吧!”晏江承坐了一会儿,主动将话题拉到政事上。
“这些日子辛苦皇兄了,朕近日来不在京城,许多事情也不清楚,正要向皇兄请教一二,”晏江引状似无意的抚了抚自己的手背,转而看向裴烨,“今日天气甚好,太傅若觉无聊,可去御花园中转转,小福子,好生伺候着太傅大人。”
裴烨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晏江引会这么说,这显然是要支开自己,他到底有何打算?
心中虽有疑惑,却终究没说什么,裴烨躬身行了个礼,淡声道:“臣告退。”转而朝着门外走去,然而行到门口却又被晏江引唤住。
裴烨回身:“陛下可是有何吩咐?”
晏江引顿了一下,道:“没什么,就是想说,让太傅待会儿陪朕用午膳。”他这话其实有些多此一举,因为裴烨本就打算在宫中陪他的,晏江引只是想要说些什么,不然总觉心中难安,虽然说了也没好多少的样子。
裴烨在福公公的陪同下来到御花园,此时正值夏季,万物勃勃,御花园中繁花似锦,美轮美奂,但裴烨却无心欣赏。
晏江引生的龙章凤姿,却也能华光内敛,若是有心隐瞒,裴烨也猜不透他的想法,故而此刻心中不免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