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起千山 作品

第126章 小家伙尚且年幼,没人……

小家伙尚且年幼, 没人同他说过,他至今都没意识到晏江引看不见这件事情。

晏江引也擡头,顺着他的话接道:“是呀, 是很亮。”

“暖秋说,那颗最亮的星星就是娘亲,你说修儿的娘亲,现在在做什么呢?”

晏江引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不知道回些什么。

裴烨听到这句话, 下意识的转移话题:“时辰不早了,修儿你该睡觉了。”

裴修努了努嘴,似乎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也不是很强烈, 毕竟他从出生起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说有什么浓烈的感情也不太可能,他很快的转移了注意力,:“爹爹, 我想暖秋了,她为什么不同我们一起来。”

裴烨道:“她总不能一辈子跟着你,若是想她, 等你长大些, 自可去看她的。”

暖秋去年嫁了府里一个家仆的儿子, 名叫裴元秀,这人相貌生的不错, 头脑也灵活,之前一直帮着府中打理生意,他喜欢暖秋好些年,只是暖秋一门心思落在照顾裴修上,次次都没答应, 裴元秀为她推了不少亲事,后来他娘没了办法,就去求了老夫人,老夫人大抵也觉得他俩般配,便亲自张罗了。

暖秋本来是没有嫁人的心思,但她只是个丫鬟,这事自己做不了主,只没想到完婚之后,却渐渐的被对方感动,产生了感情,她这会儿已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孕,自不可能跟着裴烨他们山高水远的来这地方。

裴修想了想,又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能长大?”

长宁在一旁插嘴:“你要每天多吃饭就能长大了。”

裴修闻言立马道:“那修儿明天要吃很多很多饭。”

长宁看着他这娇憨单纯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孩儿瞌睡多,方才还精神奕奕,不一会儿竟就这么躺在晏江引怀里睡了过去。

裴烨从晏江引怀里将他抱起来,送到房间里睡下,出来时长宁也回屋睡觉了,晏江引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福公公远远站在一旁。

晏江引擡头盯着头顶上方,恍惚有一瞬间又感觉到光亮在眼前闪过,可是很快就归于寂灭。

这种感觉他近来时常产生,本以为自己的眼睛快恢复了,可一眨眼仍旧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他起初会非常失落,可几次下来,终于有些麻木了。因为没有半点的把握,晏江引甚至以为这都是自己的幻觉,故而从来没说出来,甚至都未曾同裴烨讲过。

“在想什么?”裴烨从屋里出来,将一件毯子轻轻盖在晏江引的膝盖上。

晏江引神色显得非常平静,“今天的星星很亮吗?”

裴烨擡头看了看,道:“也没有,现在月亮都掩进云层了,只怕有场大雨要下,进屋去吧。”

晏江引点了点头,从躺椅上站起身来,自己朝着屋里走,他走的很慢,但很稳,而且没有偏差。

裴烨并没有扶他,只是在后面有些紧张的看着,待进了屋,他带着晏江引进去浴间,自己则出来找衣裳,等他拿着两人的衣服进去,就看到晏江引正褪下衣裳往浴池边走。

少年未着寸缕,雪白如玉的背部毫无遮挡的暴露在空气中,年轻的身体线条流畅、肌理平滑,没有一丝赘肉,他擡起洁白的手臂,轻轻取下头顶束发的玉簪,三千青丝如瀑流泻,一直垂到少年臀际之下,将他绝美的身躯遮挡的若隐若现。

然后他一步一步走到池边,一手扶着池壁坐下,先是用形状漂亮的脚尖试了试水温,感觉温度适宜,这才朝着水里走。

裴烨下腹窜起一股热·流,不直觉的后退了一步,寂静的空气中顿时传来一声脆响,他回头去看,发现是自己踢倒了屋里的一株盆栽。

“裴烨,”晏江引听见声音下意识回头,“你在做什么?”

裴烨定了定神,声音微微有些僵硬,“没事,不慎碰倒了盆栽。”

晏江引也没多想,他伸手对着裴烨的方向:“我后背有些痒,你过来帮我洗洗吧。”

裴烨有些犹豫,但听他这么说,还是走了过去,他擡手剥开晏江引脑后的发丝,看见他背上生了些细细的红点,方才隔的远没看清,这会儿看着似乎有些严重,裴烨脑子里那些心猿意马顿时淡了不少,担心的问:“这是怎么弄的?”

晏江引回手摸了摸,倒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大概体质如此,年年夏天都这样,过些天便好了。”

裴烨撩了水给他清洗后背,看着那大片的红色不免有些心疼,手上动作放的极轻。

过了一会儿,晏江引道:“可以了,你也下来洗洗吧。”

裴烨也没拒绝,脱了衣裳便走下池子,只是他刚坐下,晏江引就靠了过来,他双手勾着裴烨的脖颈,此情此景,这样的动作真的非常暧昧,但晏江引看不见,就没觉得,他只是想要同裴烨亲近。

裴烨被他这一“投怀送抱”,好容易缓下去的情绪又升腾起来,他伸手一把揽住晏江引,将少年压向自己怀里。

晏江引愣了一下,……,顿时羞红了面颊,却还要强做镇定,“你……”

裴烨低头亲了亲晏江引的额头,然后将唇凑到对方的耳畔,对着他红的可爱的耳垂,非常直白的表达出了自己的欲·望:“我想要你……可以吗?”

晏江引一听这话,面颊也绯红了,他哽了哽,实在不晓得如何回答,干脆将脑袋埋在了裴烨的脖颈间。

裴烨低低笑了笑,双手托着晏江引的腰际,让晏江引坐在自己腿上,一只手擡起对方的下巴,绵绵密密的亲吻落在少年白皙的面颊。

他的动作温柔又炽烈,只是这样的亲吻,已让晏江引情动不已。

他仰着头,微启的双唇发出断续的轻声,抱住裴烨脖颈的手臂渐渐手紧。

裴烨一路顺着晏江引的眉心吻到他秀挺的鼻梁,最后落在他形状漂亮的唇瓣上。

深情而霸道的、肆意的撷取着少年唇间的馨香。

晏江引乖巧启唇,痴情的回应着,双手紧紧回抱着裴烨。

窗外雨声噼里啪啦,屋里欢声吟吟、不绝于耳,等终于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深更夜重。

两人在浴池里做了一次,极尽了缠绵,之后又辗转到床榻间……

晏江引脱力的瘫软在裴烨怀里,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晏江引醒来的时候,屋外的雨已经停了,他缓缓睁开双眼,便看见一张放大的俊美面庞映入眼帘。

男人面容白皙,轮廓深邃,睡着的时候却平添几分柔和,有种惑人心魄的魅力。

晏江引痴痴的看了一会,忍不住擡手触摸裴烨的面颊,顺着他的眉眼描摹着他的模样。

裴烨被他的动作唤醒,擡手抓住晏江引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一下,说道:“什么时候醒的?”

声音低沉慵懒,带着说不出的性·感。

晏江引被他唇边的胡茬扎的手背微痒,忍不住躲了一下,只是力道不大没躲开,“刚……刚醒,我要起来了。”

他说着从床上起来,找到自己的衣裳就往身上套。

裴烨看着他流畅的动作,眼中露出疑惑,直到晏江引穿好了鞋袜从床上站起来,他才愣愣的开口:“江引,你……”

晏江引回过头,见裴烨定定的看着自己的面庞,眼神非常灼热,不由有些不好意思,他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么看着我作甚,我脸上有东西吗?”

裴烨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你的眼睛?”

“嗯?我的眼睛怎么……”晏江引愣了一下,唇边勾出一抹苦笑,只是那笑容很快的凝固了,然后他猛然意识到什么,瞬间僵在了原地。

“江引,你能看见了……是吗?”晏江引的双眼虽然没有受损,但一直是没有焦距的空茫,可此刻,裴烨分明的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灵动的神采,以及自己清晰的倒影。

晏江引使劲儿眨了眨眼,他清楚的看到裴烨就站在自己面前,恍惚间意识到什么,一时间激动的变了面色。

“这……裴烨,我看见你了,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裴烨听晏江引亲口说看见了,激动的一把将他揽在怀中,“不是,这不是梦。”

晏江引的视力恢复的毫无预兆,裴烨不放心,带他出谷请了好些个名医瞧过,都说他非常健康,经脉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任何问题,而晏江引也果真如那些大夫所言,之后再没发作过。

草长莺飞三月天,又是一年春风至。

苍苍山林,万物复苏,转眼他们在忘川谷里生活了半年多,这一日裴烨带着晏江引登上忘川谷口处的山崖。

此崖名唤忘川崖,三面是陡峭的山林,一面是垂直的岩壁,险峻异常,即便裴烨二人轻功卓绝,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登上崖顶。

崖顶面积不大,一眼便能看清周遭环境,上次来这里还是前世,时隔经年,此地面貌也与从前大不相同,曾经寸草不生的地方,如今竟长了郁郁葱葱的花草,最抢眼的便是伫立崖边的一株古木。

那是一棵非常高大的桃花树,大的超出了人们的认知,树身几人合抱粗,枝丫张扬的向四周伸展,厚厚的褐色树皮纠结在树身上,这样老的桃树,却是开了满枝的繁花,开的美好而热烈。

“……这地方竟生了这么一株桃花,”晏江引呆愣在原地,忍不住的喟叹出声。

“我们过去看看。”裴烨拉起晏江引的手,一步一步朝着树下走去,他脚下的步子沉稳,心跳却一下快过一下。

恒流去世那年,裴烨抱着他的骨灰爬上来,亲自将他埋在这里,之后年年都来看他,甚至临死之前留下遗嘱,让心腹将自己的骨灰也埋到这里。

当初再痛,裴烨都年年如是,必来此处,就好似饮鸩止渴,以痛续命一般,可这辈子,自重生来,他却一次都没来过。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害怕自己这一上来,什么都看不到,甚至寻不到半分当年的影子。

物是人非,多么悲凉的一个词,可这世上还有种痛,叫做人非,物亦不在。

都说桃树短命,活不过三十年,裴烨没想到,这株桃树,竟然有着这般旺盛的生命力,甚至已然超脱了自然的伦常。

裴烨看着晏江引站在树下用手抚摸那粗糙的树皮,有一瞬间的恍惚,心中蔓上一股惘然。

他走过去从晏江引身后抱住对方,下巴抵在他的肩上,感受着少年身上暖暖的体温,躁动的情绪终于渐渐安定下来。

晏江引向来敏锐,感觉到裴烨情绪的波动,不免有些担心,“裴烨,你怎么了?”

裴烨低喃:“没想到过了几百年,这树竟还在这里!”

晏江引闻言,似乎有些明白裴烨情绪变化的原因,他转身回抱住裴烨,用这样笨拙的方法给他无声的安慰。

一阵风吹来,拂的桃枝摇曳,粉红的花瓣纷纷扬扬飘下来,落在相拥两人的肩头发上。

恍惚间,那画面美好的让人心醉。

经年之前,白衣清隽的男子在此地种下一棵桃种,回首时面上满缀了润如春风的笑意。

那笑中,含着他看不懂的期许。

“阿斩,你说这桃树,几时能开花呢?”

身形高大的男人斜斜倚在一旁的大石上,想了想,说:“我如何晓得,大不了今后年年都随你来看看便是。”他的语气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神态却是认真的。

青年没说话,缓步走到断崖边上,看着崖下苍茫的山林,“若这桃树开了花,我便搬来这谷里住着,再不理那俗世纷扰。”

男人笑了笑没说话,心中却想着,这寸草不生的贫瘠之地,如何能养的活这娇弱的桃树,更遑论开花结果。

那时候的他,大抵潜意识里便是希望对方能一直留在自己身边的,他也以为对方能一直留在身边。

可是第二年那树还活着,却是斯人已逝。

众人来去,兜兜转转。~

时光越过了百年的长河,幸而不负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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