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缓缓偏头, 在看清裴烨长相的那一刻,眸中的骄傲瞬间变成了诧异,她愣了一下, 然后道:“公子救了我们,小女子感激不尽,敢问公子高姓大名?我等来日必当重谢。”说着说着,面上渐渐泛出了可疑的红晕。
裴烨从他们的着装打扮与言谈之间,大约也猜到眼前这人的身份了, 不过他此时可没心情和这南疆公主在这耗着,于是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不过举手之劳,小姐不必介怀,在下还有些事,告辞了。”
话落一个飞身掠上自己停在路边的坐骑, 擡手轻拍马腹,骏马便奔了出去。
女子看着裴烨高挑矫健的身影渐行渐远,目光有些痴迷, 他们南疆人, 大多生的身形不高, 她身为南疆公主,阅人无数, 可从没见过这般俊美挺拔的,这人不仅生的好看,而且身手还如此了得……
“公主,公主!”
侍卫的声音唤回了达奚塔曼的思绪,她愣愣的回过神来, 问道:“方才那人是谁?”
“生的这般丰神俊朗,又身手了得的……”侍卫想了想,顿时变了面色,“莫非是大晏军神裴烨!”
“什么!”达奚塔曼惊呼道,“她便是裴烨,但年杀掉我们南疆第一勇士的裴烨。”
……
南疆派来的使者是九月下旬抵达的京城,晏江引遣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员前去迎接,将他们安置在行馆之中,对于使者遣人送来求见的帖子,也都说有事给推了回去,就这么将她们晾了几日,那边起初非常生气,渐渐的气焰给消磨的所剩无几,耗到最后,终于坐不住了。
就在这时候,晏江引方才有了点动作,他让人传令下去,会在九月二十六这日举办宫宴为南疆使臣接风。
宫宴举办在晚上的御花园,夜晚的凉风卷走了白日的燥热,宫内张灯结彩,布置的美轮美奂,百官也都依约前来,裴烨坐在右首上方的席位上,略略扫了一眼宫宴场面,他对面的位置,坐了数个身着南疆服侍的男子,想必这些就是南疆使臣了,只是那所谓的南疆公主却不见踪影。
及至宴会开始之前,晏江引才过来,少年身形似乎又长高了一些,却是一如既往的清瘦,精致的龙袍穿在他的身上,勾勒出线条漂亮的身形。
“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百官的齐呼声中,晏江引款步走到首座上坐下,“众爱卿平身吧。”
众人领命起身,这时候南疆使者中一个留着八字胡,身形中等,看着大约是领头的男子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大晏皇上初登大宝,我南疆做为大晏附属国,今次特来大晏恭贺陛下,祝福大晏江山永固、绵延万里。”
“那朕就借使臣大人吉言了”晏江引面上威仪满满、风度偏偏,心中却不由翻了个白眼“江山永固,绵延万里”也真是难为你能说出这种话,只怕你们的主子此刻心中正算计着怎么灭了我大晏国吧!
使臣双手奉上一个精致的小册:“这是我南疆国主为陛下准备的贺礼,请陛下笑纳。”
福公公步下台阶接过东西,呈到晏江引面前。
晏江引挥了挥手,没有打算看的意思:“南疆王的心意朕收到了,今日宫宴是谓各位使臣大人接风洗尘,还望各位能畅饮尽欢。”
那使臣大人见他连礼单看也不看,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两瓣小胡子跟着抖了抖,这小皇帝生的倒是赏心悦目,没想到竟然这般目中无人,他们南疆曾经好歹也是与大晏实力相当的大国,虽然几年前打了败仗,可也不代表他们就是任人拿捏的怂包吧,竟然这么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晏江引才不在乎他心中的气愤和“委屈”,视线无意间扫到宾客席位上,却不见那南疆公主的身影,便出于形式问了句:“朕记得前来的使者里有你们南疆的公主,今日怎不见她前来参加宴饮呢?”
南疆使臣说道:“我们的公主为陛下准备了礼物,故而有所来迟,还望陛下海涵。”
晏江引微微挑了挑眉:“既然公主有此美意,朕又岂能有怪罪之礼,既然如此,使臣大人且先入座,欣赏我大晏为你们准备的节目吧。”
言语得体之中带着漫不经心,可这种漫不经心,却好像掺杂了一种“你们公主爱来不来,谁管她”的意味在里面。
“是。”南疆使臣点了点头,面上简直不知该摆什么表情好,就这么灰溜溜又郁闷的坐了回去。
裴烨看着高位上游刃有余间,将对方使臣气到面部抽搐的少年,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淡淡笑容里,所带有的自豪与宠溺。
“清渊啊,在想什么呢?”坐在裴烨下首的司徒雪大概是有些无聊,偏头打算找裴烨唠嗑,恰好看到了他唇间荡起的弧度。
“嗯?”裴烨不明所以,“怎么了?”
“……”司徒雪瞬间无语,感情这人刚才走神不知道走哪儿去了!
随着悠扬的丝竹之声渐起,一群身着绫罗轻纱的娇美舞姬款步走到了宴席中央的空地上,她们轻扬袖摆,一个起势后,偏偏舞动起来。
这些舞姬都是宫中万里挑一的艺官,容貌技艺都极为出色,不一会儿,那群南疆使臣就被吸引了目光,就连大晏官员也连连叫好。
倒是晏江引根本不怎么感兴趣,他坐在高台之上,端了一会儿的皇帝威仪,便下意识朝着裴烨的地方看去,却见那人直挺挺的独坐在哪里,有一口没一口的饮着杯中琼液,有人上来敬酒的时候,就陪着对方喝上一杯,浅聊两句。
酒过二巡,一支歌舞结束,这时候远处传来清脆的铃音,只见数个身着异服的女子款款而来,走在前方的那个,穿一身精致华贵的红纱罗裙,罗裙之上镶嵌着七彩宝石,随着行走而上下浮动。
罗裙非常开放,女子白皙平坦的小腹毫无遮挡的暴露在空气中,雪白藕臂在纱衣之下若影若现,她身材娇小玲珑,面上带着火红的面纱,露出的肌肤雪白光滑,一双大眼灵动有神。
她这方普一亮相,便吸引了场上大半的目光,但是大晏百官也没有特别失态就是了,毕竟这些人每天对着他们陛下那张美破天际的面容,要真没点免疫能力,每天还怎么上朝、怎么做事不是?
女子艳丽的双目四下扫了一圈,似乎是对众人的反响有些失望,但她很快便调整好心态,对着晏江引的位置盈盈下拜,继而身形一转,擡手舞动起来。
她的舞姿刚中带柔、柔中有刚,一跳一转之间,身体极致的大开大合,那柔软的程度,似乎已超过了人类的极限,火红的衣摆在夜风中舞动,灵动美丽的大眼几能勾魂摄魄,一曲终了,宴会上爆发出热了的掌声,很多官员盯在女子身上的目光都火.热起来。
甚至连裴烨都不由多看了几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虽说不上如何动心,但欣赏还是有的。
只是他看过去的时候,跳舞的女子恰好也朝着他看了过来,四目相对间,女子眼中秋波流泻,露出的脖颈顿起了一层绯红。
高台上的晏江引将这一幕一览无余,握着酒盏的修长玉指不由紧了紧,雪色的指尖被酒杯上的花纹勒出了深深的痕迹。
恰在此时,乐声陡然一转,变的激烈起来,仿佛呼应着晏江引猝然凌乱躁动起来的心绪,而场中红色的身影也舞动的越来越快。
到极盛之时,仿佛一团熊熊的烈焰,几乎将晏江引的双眸灼伤。
晏江引死死的盯着宴会中央的女子,直到那身影渐渐缓和下来,然后一个完美的收势,女子停下了身影,再次对着晏江引的位置行了个礼。
“南疆公主达奚塔曼,见过大晏皇帝。”
“公主多礼了,且起吧。”晏江引的声音不禁带了几丝冷意。
达奚塔曼身子僵硬了一下,心中也不由有些气闷,站在那里一时没了动作。
场面顿时尴尬起来。
其实她这种反应也无可厚非,自己堂堂的南疆公主,第一美人,从小受万人追捧长大,如今来了这大晏,竟然处处被人怠慢,这大晏皇帝甚至在此般盛大场面当众给自己难堪,这种落差,只怕唤作任何一个人都难以接受吧!
“公主,您请入座吧!”八字胡的使臣见自家公主遭到冷遇,立马上前解围,待到达奚塔曼坐到席位前,使臣开口道:“塔曼公主是我们南疆第一美女,不仅才貌双绝,弓马齐射也不输男儿,今次我等前来,一是为了恭贺大晏皇帝登基之喜,二来是……”使臣说到这里,突然感到一股冰冷的视线直射而来,额头顿时起了一层冷汗,他擡手擦了擦额角,硬着头皮继续道,“二是为与大晏和亲,永结秦晋之好,不知陛下对我们的公主殿下可否中意?”
其实他们原先的计划就是让达奚塔曼献舞,以此博得晏江引的注意,然后借此提出和亲之事。
按他们的预想,自家公主生的倾国倾城,这事绝对水到渠成,可是他们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晏江引早有喜欢的人,根本对他们的宝贝公主不感兴趣。
晏江引听到“和亲”二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这辈子有两点忌讳,第一件事是有人给自己塞女人,第二件事是裴烨,而今天看来,这南疆公主好像将晏江引的忌讳犯了个遍,他面色能好看吗?
“塔曼公主的确是美艳无双,可惜的是朕已有心上人,只怕要辜负公主好意了。”晏江引面色沉沉,幸而光线不甚明亮,起到了很好的遮掩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