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容浅陵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药汁溅湿的衣摆, 然后对着身旁罪愧祸首的后脑勺,毫不留情的一掌呼了过去。
司徒雪吃痛的捂着自己的脑袋,英俊的一张脸上露出状似委屈的神情, “我这不是想熄灭他手里的炉子吗?”
“……”容浅陵哽了一下,转头看向跌在地上面色黑沉的男人,一字一句道,“虽然你,灭的有些晚了, 但是……”
“但是你一定有办法解毒的对不对?”司徒将军立马接道,信任崇拜之情,可谓溢于言表。
“但是我不得不说, 你这一桶泼的真他.妈解气。”
司徒雪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滑倒了。
“你,你们……”跌坐在一地漆黑粘腻药汁里的黑衣男子,被他俩这一问一答气得差点吐血, 转而却又大声狞笑起来,“既然知道中了我的毒,你们今日就都留在这地牢等着给我陪葬吧, 如今就是天王老子来了, 也救不了你们了, 哈哈,哈哈哈哈……”
“哦!是吗?”容浅陵提步往前迈了一下, 语气是谈论天气一般的轻松惬意,“不就是‘赤萝藦’么,也敢拿到本公子面前丢人现眼。”
众人听见那句“赤萝藦”顿时面色一变,甚至很多人呼吸都紊乱了起来,也不知是毒.药药效发作还是心理作用所至。
“不就是……”黑衣男子冷嗤一声, “你这竖子好不知天高地厚,口气倒是不小,那我们就走着瞧吧,看到时候你被折磨的穿肠腐骨、七窍流血,可还能这般悠然。”
容浅陵唇瓣露出个讥讽的笑意,继而从袖袋中摸出一粒解毒.药丸,对一旁司徒雪道:“把你火折子拿来。”
司徒雪点了点头,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个火折递过去,只见容浅陵将那药丸点着了丢到一方石台上。
白色的细烟缓缓弥散开来,淡淡的花草清香一会儿便充盈了整个室内,众人体内狂暴的、即将炸破血管一般的燥气一时间仿佛遇到了和和缓缓的细雨春风,渐渐的平息了下去。
黑衣男子下这毒.药的时候,想必就没打算活着,故而自己同样吸入了不少,他此刻也明显的感受到身体里的变化,再见在场众人面上由青紫渐渐转变成本来的颜色,一双鹰隼般的眼里顿时盛满了不敢置信:“不,这不可能……这毒.药是我调配数年所得,沾者无一还生,且我自己都未曾配出解药,你怎么……怎么可能有?”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你只需要知道你那恶毒的想法永远都不可能得以实现就行了。”容浅陵只留下这么一句,之后再懒着看这人一眼。
“阿烨,你吩咐人将伤患都带出地洞去,这边处理好了后自己也赶紧出去,此地不宜久留。”再看向裴烨之时,面上变得有些严肃。
裴烨点了点头,掂起长剑废掉了地上之人的筋脉,冷声吩咐:“将他们带下去,小心不要让其碰到自己的身体。”这些人整日里与毒物为伍,身上还不知藏着多少沾即毙命的东西,还是小心为好。
“是。”话音刚落,立马有两个侍卫上前。
留下一小队侍卫清理现场,众人沿着来路出了矿洞,如今整座矿山都被他们的人掌控,之后终于没再出什么意外。
“阿烨,这附近大些的药铺在哪?”出得矿口,容浅陵问道。
“怎么了?”裴烨心中隐约闪过一丝不安。
“其实……我方才给你们用的,并非‘赤萝藦’的解药,”容浅陵也不卖关子,扬了扬手中方才从那黑衣男子处取来的兽炉,“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我燃的那解毒.药物虽非对症下药,却也起码能将毒素压制三日不发作,这消息暂且别与其他人说,待我将这炉子里的药丸拿回去研究研究,届时制出了解药就没事了。”
裴烨看着他这胸有成竹、一派悠然的模样,是彻底服气了,顿了半晌,说道:“城南离这里最近的医馆十多里地,我让阿青先送你过去,届时先将药铺包下来,免得有人扰了你。”
容浅陵笑着拍了裴烨肩膀一巴掌:“还是你了解我。”那笑容恍如暖和的朝阳,给人带来满心希望。
裴烨不由的也微弯了弯唇角,这人果然是个天生的医者,不仅医术过人,一言一行、周身气质,都能带给人安心与信任的感觉。
“行了,你快将这地方收拾了吧,如今事态紧急不是啰嗦的时候,我先走了。”容浅陵翻身上马,轻夹马腹转了个身,刚奔出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又回过头来,“对了,那被你用针封住筋脉的家伙,万万要看好了,切记身上的银针不要触动,等我研制出了解药后,再去看看他。”
裴烨点了点头,目送着他与司徒雪几人飞快离开的背影。
没等到第三天,第二日黄昏,容浅陵就带着解药去了裴烨等人暂住的城中别院,到的时候,他白皙的面上两个浓重的黑眼圈,走着路几乎都要睡着,却仍旧撑着身子嘴上不停的吐出一大堆医嘱。
等注意事项都说完了,身子一软,昏天暗地的倒入了一旁司徒雪的怀中。
“他这是怎么了?”坐在客厅的晏江引问道,语气里隐含着几分关心。
“累的,”司徒雪面上闪过一抹心疼,闷闷的说:“两天两夜没睡。”
“你们这一路赶过来,只怕都没怎么歇过,也真辛苦他了,”裴烨吩咐一旁的阿青,“带司徒将军与小侯爷去厢房。”
阿青点了点头,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将军请随小的来吧!”
“那清渊,我先带他下去了。”司徒雪说着,倾身一把拦腰抱起容浅陵。
怀里昏沉的人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温度,下意识擡手搂住了他的脖颈。
晏江引愣愣的看着他二人离开的背影,眼中情绪有些莫名。
裴烨从桌上倒了清水放到他面前,温声道:“先将药吃了。”
“啊?”晏江引似是惊了一下,擡头看向裴烨,“你说什么?”
对于这孩子爱走神的毛病,裴烨都有些习惯了,他抓过少年的手将药丸放到对方雪白的掌心,继而推了推桌上的水杯,“臣让殿下将这解药吃了。”
晏江引看了一眼手中花生大小的红色药丸,二话不说的吃了下去,又听话的饮完那杯清水。
云梦山矿洞中的看守与那两个炼制药人的男子被裴烨他们带回姑苏府衙的地牢关押,至于那些助这二人炼药的护法之类,早在矿洞中就已被斩杀干净,裴烨意识里觉得这二人背后还有操控之人,可是几番审问后,却什么都没刨出来。
这样生活在黑暗之中的人,心里非常阴暗极端,寻常审问的手段用在他们身上,根本不起什么作用,最后被执刑的人折磨的半死不活,仍旧死咬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