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间

? 第二天,两人便自然而然的和好如初了。

沈离央也一起到炎城来的消息还是只有几个人知道,她这次是打算全权放给顾流觞去处理。

之所以这样做,原因有二:一者,沈离央对顾流觞的能力有信心,在以智取胜这一方面,自觉自己是不如她的。二者,就算出了什么纰漏,还有炎城作为后盾,左右是出不了什么大事的。

顾流觞则又是一副当初攻打宛城时闲庭信步、悠闲自得的样子,没过几天,外面就传起了义军主帅懦弱无能,不敢与韶军正面交锋的流言。

这天,顾流觞正在院子里作画,就见沈离央怒气冲冲的走过来,手里还拿着几张纸,“你看看外面都传成什么样子了。”

顾流觞搁下笔,接过一看,无非就是一些难听的话罢了,倒是不以为意。“这不就是我们想要的结果么?对方越轻敌,我们的胜算就越大。”

“可这也太过分了,竟然说你是和天王有……有不正当的关系,才能有了今天的职位。”沈离央看到那些话,简直觉得比自己被骂还生气,“我们又不是一定打不过朝廷的军队,何必要受这份气?”

顾流觞让侍者去盛了一份冰镇酸梅汤来,双手捧着递给她。

“天气炎热,将军也该降降火。正所谓清者自清,这些话对我来说,不过就是当笑话听听,你又何必与那些小人置气呢?”

沈离央舀了几勺子饮下,只觉透心冰凉,思绪也清明了许多。“你这些天,都在忙什么呢?总不是就在这里侍花弄草吧?”

她了解顾流觞,顾流觞绝对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懦弱之人,她越表现得从容自若,在背后做的动作就越多。

“他们先前让我们吃了那么大的苦头,我也得给他们找点麻烦才行。”

“什么麻烦?”

“这个月底,黎恒的生辰要到了,我让人给他送了几份厚礼。”

“你上次在库房支了许多金银玉器,原来是为的这事。”沈离央却以为她要策反黎恒,为难的说:“若要策反黎恒,恐怕不太可行。就算他愿意弃暗投明,我们这边的人也未必肯接纳他,再说,那样于我们的声名也无益。”

“谁说我要策反他?”顾流觞笑,“黎恒的生辰礼单数目比往年多了几倍,如果你是他上头的那位平叛副元帅安瑞,你会如何想?”

沈离央沉吟,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想用离间计?”

“黎恒经了上次那一仗,正是炙手可热,而安瑞此人心胸狭窄,虽然行军之事还必须倚仗黎恒,但他心里难免会不舒服,认为区区一个将领,竟将自己的风头都抢了。”

“那黎恒要是也考虑到这点,不肯收下礼物呢?”

“黎恒向来自傲,只要说是仰慕他的人送去的,断没有拒收之理。就算他不肯收,他那位以贪财出名的夫人,也必定有办法让他收下的。”

“军师真是半步不出门,却知天下事。”沈离央感叹,“可是就算这样,也只是让安瑞心生不快,现下这当头,他是决计不会也不敢对黎恒怎样的。”

“正因如此,我才加了几步后招。”顾流觞笑笑,“功高盖主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与叛军勾结,就是十成十的死罪了。”

“你是说……”

“安瑞必定会顺着礼单上的名字去查,看看是谁在奉承黎恒。我就留下些线索,让他查到我们这里来。”

沈离央这才听明白了其中的利害,不禁叹道:“妙计,妙计,到底是何等九曲玲珑的心肠,才想的出这样的计策?”

“别忙着夸我,过几日兵发肃城,等回程之时再夸也不迟。 ”顾流觞扬唇,“这次若是能打下来,将军要怎么谢我?”

沈离央想起上回倒履相迎的故事,脸上微窘,“时间还有,容我慢慢想来。”

“那我等着。”顾流觞轻笑,“这次将军可千万别再食言了。”

几日之后,顾流觞率大军驰往肃城。

朝廷那边,果真是黎恒带兵应战。这黎恒果真是骄矜自大得很,不一会儿功夫,就已经在阵前将义军自上而下的数位头领都数落了个遍。

中军帐里,顾流觞正在布置对阵事宜。

“这第一场,就由……”

顾流觞的话还没说完,吴朔就在一旁拱手,扬声道:“末将请战!”

顾流觞看着他跃跃欲试的样子,不禁眉头一皱。旁人不知道,可是她的心里却清楚,这第一场,是一场必败之仗。

这并不是说那个黎恒真的天下无敌手,只不过按葛天辉的话来看,他在阵前必定用了什么使人心智混淆的“妖术”。她未亲眼所见,还不清楚这里面的玄机在何处,所以也没有应变之道。

如果能够破解的话,吴朔会是一个关键的棋子,定然不能这样轻易的用掉。

顾流觞拈了一根令箭,“这第一场,还是由徐都尉去吧。”

徐都尉虽然武艺了得,却是个中庸之才,没有什么出彩之处,用去探路,再合适不过了。

“得令!”徐都尉拿了令箭,出去应战了。

“为什么不让我去?”吴朔非常的不理解。

他每日苦练武功,闻鸡起舞,月出未息,为的就是能够与这黎恒一战,可是顾流觞却为什么连看也不看,就随便派了一个人去?

顾流觞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只说了一句“随我来观战”,就自顾自的出去了。

吴朔心中郁闷,但军令如山,不可违抗,也只得跟在她后面出去了。

两军各自排开阵型,不停的挥舞着手中的旗帜。

对面一黑甲大将手持长戈,骑着一匹枣红骏马,早就等候在那里。

“吾乃松山黎长已,敢问来者何人?”

徐都尉也拍马上前,亮出兵器:“吾乃安乐军叶王帐下,都尉徐斌是也!”

黎恒一听,仰天大笑,“就凭你们这些乌合之众,也敢自称王侯,与我朝廷的精兵良将相抗衡?”

徐都尉一听,也怒目而视,说:“朝廷无道,人人得以伐之。我安乐军顺天命而行,岂容你这等宵小之辈置辞?”

“你们那位什么威王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你这一个小小都尉,就敢与我这样叫嚣?”黎恒哈哈大笑,身后的队列也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义军这边都恨得咬牙切齿,可见葛天辉的败阵确实是对士气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废话少说,看招!”

两人大喝一声,拍马向前,顷刻间就厮杀在了一处。

那黎恒果真勇猛,一把长戈挥舞得虎虎生风,偏又非常灵活,每每让人应对不暇。

顾流觞看了一会儿,问:“你看这黎恒,比起葛将军如何?”

吴朔不屑的说:“自然不如。”

“那比起徐都尉呢?”

吴朔想了想,还是不情愿的说:“稍胜一筹。”

两人说话间,场上的局势已经起了变化。徐都尉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出招的章法莫名乱了起来,连续被黎恒抓住了几个失误,数招之后,直接被挑落马下。

黎恒得意的挥舞着手中战戈,嘲讽的对着这边喊道:“你们叛军就这点本事吗?还有谁?还有谁?”

朝廷军那边士气大振,也高声大呼起来。

“怎么可能?”吴朔看到了发生的一切,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他刚才说稍胜一筹,可是现在这情况,根本就不是什么稍胜一筹,而是被打得落花流水了。

顾流觞倒没说什么,只起身往回走去,轻轻勾起唇角,吩咐道:“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