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表情僵了僵,但这一瞬间,他的心里也涌出了几分怪异,所以,周雄堵了许秀秀,是因为那天在他位置上的人不是乔念,是许秀秀,所以他才会误会吗?
他就一直觉得这件事奇怪,但一直说不上来,乔念这话,可谓是一语惊醒了他。
替乔念挡了灾是真,但也是她咎由自取,所以刚刚乔念才会表情那样不屑。毕竟那日为了争夺位置一事,自己和许秀秀还闹出了不少笑话。
“你说她替我挡了灾难,是我让她动手打人的吗?只要脑子没问题,一般人都不会去招惹一群大汉吧?可咱们许同志勇气冲天,不但敢,还动手把人打伤!这才会被人抓住把柄不让走。别说对方是不是去找你麻烦的,但凡随便一个人被她这样打伤,都不可能放过她吧,这不是活该吗?怎么能怪别人呢?要我说那周雄也真够惨的,被打了还得等人来给她撑腰,但凡脾气不好的,早就给她几巴掌了。”
这件事,乔念上一世一度疑惑,换做任何人,遇到周雄这样的人,都会躲着走,可许秀秀却敢对他动手,如果不是她动手,对方也没有理由让沈逸一手还一手。
她这话一出,许秀秀的身子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她站在沈逸的身侧,沈逸看不见,但对面的乔念看的清楚。
前世,周雄被抓之后,听说了她才是沈逸的妻子,他笑的很古怪,膈应她说:“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误会许秀秀才是他妻子吗?因为相比较你,他看起来更在乎那位的多。我的人生被他毁掉了,但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乔念当时就懵住了,前面的那句她能理解,但后面的那句,她一直奇怪。她和沈逸的事情,其实从一开始本身就是她一厢情愿,后面的下场也是她自己活该,她无法忍受的是孩子遭受那样的欺辱。
以至于也没多想。
可现在回想起来,诸多奇怪之处,许秀秀的古怪,为何专门打他的手,对方那样的犯罪分子,被伤了居然还能等沈逸来帮她处理?好似就是刻意的为了让沈逸还当年对他的亏欠一般。
乔念如今怀疑,这件事完全就是许秀秀自导自演的戏码!
上一世她因为此事,不但得到了沈逸看重,还得到了沈家人的感恩信任。沈母连连夸她善良,不像是她一样自私。沈小梅更是主动跟她打好了关系,一副恨不得她才是自己大嫂的表情。
可这一世,她怕是得不到沈家的看重,也得不到沈小梅的喜欢了。
因为没有挡伤,沈逸对她自然不会再有太大亏欠,于是她想着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来。
让沈逸认为,是替她挡了灾难,以至于就算是自己没有参与其中,沈逸也觉得跟自己有关系,觉得是她亏欠许秀秀。
沈逸被她堵得说不出话,只能脸色难看的问许秀秀,“你那日为何那般冲动对他动手?你明知道他们不好惹。”
许秀秀那么聪明的人,又是自己一个女人,就算是发生一点摩擦,也不至于这般冲动,去动手打人才是,她不是那样胆大的女人。
许秀秀表情苍白,解释道:“当时他推搡我,我害怕伤到……”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肚子,虽然没继续说下去,但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
沈逸表情僵了僵,道:“你不清楚秀秀的情况,她可能也……不是故意的。”
乔念道:“她什么情况关我屁事?我只知道她得罪人把人打伤了,结果现在跑来说替我挡灾难了,让我给她背锅的同时还给自己戴上了高帽!”
“但凡你有点脑子,也说不出她是为了我挡灾难这种话,或许你这会儿不应该来找我,而是回去警局,好好问问那位周雄,堵她的原因。”
“我是要看看,真是因为他把许秀秀误会成了我,还是本应该就是找的她麻烦,这样,许同志是不是就不会委屈的觉得,替我挡了灾难了呢?”
沈逸道:“警方已经提供了证明,他就是找我妻子威胁我。”
乔念真是笑了,“那请问,你妻子是我?”
一旁的刘招娣白眼翻上天,“沈同志,你自己妻子是谁,你都分不清了吗,你难不成得了健忘症,自己跟谁领证都不记得了?”
“他们说得对,都是我活该,沈哥,你别说了,这件事是我自己咎由自取,我自作自受。”许秀秀红着眼睛拉着沈逸道。
沈逸心里也是很不舒服,他也没说要怪乔念的意思,只是提出这件事,希望让她知道,许秀秀不是那样可恨的人,再则,也是想重点提醒她,让她注意安全。
可乔念一点都没听进去,又见许秀秀红着眼睛,自责的样子,他道:“随便你们怎么想,我只是希望,你小心一点,不要和秀秀遇到这样的事情罢了,我言尽于此,你听不听是你的事。”
说完,他对许秀秀道:“她听不进去就算了。你回去吧,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说完,自己也转身走了。
他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医院,而是找了个地方,独自喝了闷酒。
他对乔念太失望了,自己那样为了她好,可她却觉得是他和许秀秀在找她麻烦。
自己受伤,她丝毫没放眼里,言语中全是刺,不顾丝毫情面。
许秀秀不管之前做的再怎么不好,但这一次,她确实是无辜的啊。
宿醉第二天,手上的伤口不知为何又流血了,撕裂般的疼,他看了一眼,没管,回了家,同家里人坦白了许秀秀怀孕的事情。
沈父沈母当然不同意,觉得儿子肯定是被许秀秀算计了,特别是沈母,她都找了几个条件不错的女人想要介绍给儿子了,儿子虽然有个女儿,但是他和乔念还处于没领证的状态,也就是说,他还是头婚,对方也不吃亏。
就是想着赶紧摆脱许秀秀这个狐狸精,可谁知道这关键时刻,许秀秀居然怀孕了。
她险些气晕了过去,说是宁死不接受这狐狸精,可听说许秀秀怀的可能是个儿子之后,她反对的声音,变小了……
沈逸回归了岗位,刚到办公室,就被陈武叫过去了,现在他是陈武下属,自然是随叫随到。
陈武丢了一打案件资料给他说,“这是审查的资料和周雄的罪证,你自己看看。”
沈逸皱眉,“不是都审查好了吗,为什么还要让我看?”
“你自是要看的,从他口中的信息得知,他是在学校看见了你出风头,所以才会眼红想报复你,加上许秀秀儿子打伤了人,闹得挺大,他跟踪了许秀秀,才知道她有了你的孩子,这才会想着找她来威胁你。”
“他要是不说这事,我都不知道你妻子怀孕了,真是恭喜。”这话陈武带着几分诡异。
不像是恭喜他,反而像是嘲笑他。
沈逸脸色难看,但很快反应过来,“你说他跟踪了许秀秀?”
“她不是误会了许秀秀是乔念,才会威胁她的吗?”
陈武古怪的看他一眼,“跟乔念有什么关系?你不会认为,是他把许秀秀当成乔念威胁你?许秀秀是无辜的吧?”
沈逸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
陈武看他这个表情,更惊悚了,他居然还真这样以为的?
……
许秀秀和沈逸在一起的事情,还是刘招娣来告诉乔念的。
这几天工厂很忙,送的货也多,单子多了,涉及的金额也多了,家里人算不清楚,只能乔念自己每天结束店里,让女儿睡觉之后,安静的去对账。
即便如此,还是总是有些账对不上,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但这几天招聘的会计,都不太行,要么要求太高高高在上要求一堆的,要么就是没有一点经验,乔念自己肯定是没时间去手把手教对方的,想要找个有经验还没有那么难相处的,是真不容易。
毕竟这小地方,有这方面知识的人本身就不多,大多都往外跑,要么去国营机构。
他们这种小型加工厂,找一个会计,那得捧着。
这年代,有学历的人就是有这个底气。
当然,乔念给的条件也不差,不然也不会吸引那么多人。
每天跑太麻烦,乔念让下一批来面试的人都安排同一天,免得浪费大家的时间。
今儿个拿了账单回来,刘招娣就急哄哄的跟她说了这件事,看乔念丝毫不吃惊,她说:“你说奇不奇怪,都要打胎了,突然就不打了,还要跟她在一块了,我找了我亲戚问了情况,她说,好像是因为许秀秀怀的是个儿子……啧啧,你说男人啊,一听说是个儿子,翻脸就跟翻书一样,他沈逸也一样!不是个好东西。”她叹了口气,可怜了绒绒。
那孩子她接触后,人乖巧又聪明,会帮妈妈干活,做饭,每天乖巧的写作业,比她家儿子聪明多了。
可就因为是个女儿,被沈逸轻易放弃了。
意料之中,许秀秀既然能做出这种事,肯定是不可能会任由沈逸将孩子打掉的,不过她奇怪的是:“现在我们这边医院已经发展成能看孩子是男是女的地步了?”
刘招娣翻了个白眼说:“能看啥啊,都是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亲戚说,她同事这样告诉沈逸的。她说上一次她同事这样说别人是个儿子结果生了女儿还来医院找她麻烦,你说搞不搞笑。”
乔念顿了顿,这样说来,怕不是许秀秀收买了人帮忙撒谎,她知道沈逸不相信自己,所以才会收买了医生?这确实是她许秀秀能干得出来的事情。而那医生之前就犯过同样的问题,这会儿帮她撒谎倒也不是没可能。
沈逸年纪已经不小了,沈家人着急不得了,毕竟沈烈这个他们管不了的,甚至已经不把他当沈家人看,传宗接代的事儿肯定只能落到沈逸身上。
一听说是儿子,那自然是不可能舍得打掉的,这重男轻女的年代,女人能因为生一个儿子在婆家的地位便能水涨船高,也会因为生一个女儿落得凄惨下场,长期这样的压迫之下,自然是谁都想生儿子了。
见她不说话,刘招娣又叹息一声,“真是不甘心啊,凭什么这种破坏人家家庭的女人,最终都能得偿所愿?”
虽然她知道乔念不在意了,但还是忍不住为她不平,那许秀秀到底哪里好,能让沈逸这样对待等了他六年的妻女?
乔念听到这话,笑了,“刘姐,你要知道,能被别人抢走的那都不是你的,没什么好不甘心的。再说,她许秀秀想要得偿所愿,怕也没那么简单。”
这一天算是来了,她铺垫了那么多,让沈小梅离婚,让她知道必须留在沈家她才有未来,让她同许秀秀鹬蚌相争,便是为了今天。
但如今,沈家只能容得下他们其中一个,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许秀秀以为沈逸接受了她,就一世无忧了,可沈家,可怕的从来都不是沈逸这个人。
而是沈家本身。
刘招娣听着也觉得有道理,但是换做她,她肯定早就气疯了,歇斯底里的,不会让那对狗男女好过。
乔念却能忍住这种憋屈,淡定的生活着,不得不说,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你说得对,恶人自有恶人磨,迟早会遭报应!”
乔念今天又拿了厚厚的账单,她刚重生那会儿,一心想着复仇,让狗男女和董小伟付出惨重代价,有段时间几乎疯魔了一般,只要一回想起来,便是连夜连夜的噩梦,即便至今,花费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将上一世发生的事情,记在脑海中,就是生怕自己有一天会忘记了仇恨。
她不会一下毁掉这两人,毁掉董小伟,她要慢慢的,看着他们走向绝路,经历上一世自己十倍的痛苦和绝望。
但那日,她妈妈的话提醒了她,自己的人生,不应该只有复仇。
她也不能因为复仇,而忽视了自己身边的人。
她只会越来越好。
刘招娣回家后,乔念打发了女儿去写作业,实在是不想熬夜做账了。
拿出账单放到桌上,开始对账,从日落到天黑,不知不觉又坐了许久,但还是没对上,她放弃了,更坚定了要找一个专业会计的想法,揉揉脖颈,余光扫到一旁的简历,她拿过来看了看。 有人提着东西过来,下意识开口说:“不好意思同志,我们店已经打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