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之倦第一时间没有说话。
门诊室里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地面整洁,桌面上有一些过号的单子。
沈商年径直走到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去,非常认真地说:“陈医生,我来看病。”
陈之倦戴着口罩,声音有些闷:“哪里不舒服?”
沈商年紧紧盯着他,说,“胸口闷。”
陈之倦顿了一下,提醒他:“这里是骨科。”
“我知道。”沈商年双腿交叠着,身上那股纨绔混混的气质一览无余。
他往前靠了一点,身体前倾,胳膊抵在桌子边,语气严肃地问:“陈医生,人体一共有几块骨头?”
陈之倦攥着笔,“问这个干什么?”
“问问还不行吗?”沈商年说,“小心我投诉你。”
陈之倦:“……正常健康的成年人身体通常有206块。”
“206块……”沈商年自言自语,片刻后,又问,“那如果缺少一块,还正常吗?”
陈之倦:“这得看缺的是哪根骨头。”
“最重要的一根骨头。”沈商年说。
他穿着一件浅蓝色的t恤,显得年纪很小的样子,隔着桌子坐在椅子上,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我最重要的那根骨头不要我了。”
“我觉得我不会再健康了……”
最重要的那根骨头:“……”
陈骨头许久没有说话。
沈商年耐心等了两秒,仅仅就两秒,他不爽地问:“你为什么不说话?”
陈之倦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下班了。
他扯下口罩,叹了口气,说:“你明知道我会对你心软,明知道我不会狠下心不管你……你现在是在利用我的心软吗?”
沈商年怔了一下,随后猛地点点头,非常爽快地承认了:“对啊,怎么了?”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撑着下颌,歪着头看他:“听说陈医生很难追,聊工作可以,工作以外的事情生人勿进,我不打熟人牌,怎么追你?”
陈之倦:“……你不用追我……”
沈商年没给他把话说完整的机会,径直打断他:“你把我的骨头还给我,我现在立马走人。”
“……”陈之倦眉毛很轻地皱了一下,“你好像偷了我的狗,到现在还没还。”
失算了。
竟然忘记这件事情了。
沈商年心虚一秒,又很快变得理直气壮:“什么你的狗?那是我的狗,跟着我老沈家姓。”
陈之倦:“……”
他沉默半分钟,随后起身脱了白大褂,里面是一件黑色衬衣。
陈之倦把白大褂放在旁边的架子上,一边走一边说:“行,那你养着吧。”
沈商年拉住他的手腕,语气有点急:“你跑什么?”
“我没跑。”陈之倦任由他拉着手腕,说,“行行好,沈少爷,现在十二点了,我饿了。”
沈商年尴尬地松开手,搓了搓耳尖:“哦。”
他跟在陈医生身后去了食堂。
食堂这个时候人很多,好多窗口都得排队。
他闷头跟在陈之倦后面排了一个盒饭窗口。
前面有不少人,沈商年没话找话,“这个窗口很好吃吗?”
陈之倦:“……嗯。”
沈商年丝毫不气馁:“那你经常来吃吗?”
陈之倦:“还行。”
沈商年:“有什么推荐的吗?”
陈之倦:“都可以。”
一段很没有营养的对话结束后,队伍排到了他们。
陈之倦有员工卡,可以打八八折。
他快速点完菜,刷完卡端着盘子就走了。
沈商年一边琢磨着点些什么,一边难过地想,男人变心真快。
说累了就真不管他了。
沈商年化悲愤为食欲,最后点了三个荤菜,他找出微信二维码准备付钱的时候。
打饭阿姨戴着口罩,笑着摆摆手。
沈商年一怔。
打饭阿姨伸手指了一下旁边的刷卡机。
沈商年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编号788的饭卡依旧塞在读卡机里。
上面显示了他买的这个盒饭的扣款。
沈商年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
他收起手机,端着盘子走了。
他环视一圈,一眼就看见了背对着他正在喝水的陈之倦。
说来也奇怪。
人的长相各不相同,有的人是真的好看,人群里你一眼就可以看到他。
可是背影都差不多。
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陈之倦。
有很长的是一段时间里,沈商年走路都不看路,他闷头跟在陈之倦身后,跟在他的身后,会让他觉得安心。
沈商年端着盘子故意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陈卷卷,你可真是个人帅心善的好宝宝。”
陈之倦一上午都没怎么喝水,他慢吞吞喝了半杯水,侧头看着沈商年,喉结滚了滚,把嘴里的水都咽下去后,才问:“饭卡呢?”
沈商年脸上的笑一秒停了。
他眨了一下眼睛:“你说什么?”
陈之倦重复一遍:“饭卡。”
沈商年又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拿。”
好在打饭阿姨认识陈之倦,所以把饭卡放在了一边,沈商年拿到饭卡的时候,她笑眯眯说:“饿昏头了吗?”
沈商年不太擅长应付长辈的善意,讪讪点点头,“对。”
他回到位置上,把饭卡递过去,“喏,安安全全。”
陈之倦看他一眼,收起了饭卡。
沈商年清清嗓子,他扒拉了一口米饭,慢吞吞嚼着,“刚刚打饭阿姨问我是不是饿昏头了,我说是的,但是我来之前刚吃过饭。”
陈之倦筷子一顿,微微侧过脸。
沈商年眼睛亮亮的,很真诚地说:“其实我是被你的美色蛊惑了,被你的善良感动了,被你的默默付出打动了。”
陈之倦有点不适应他这个样子,于是伸出手盖住他的脸,“闭嘴吧。”
沈商年拍开他的手,“我不要,我就要夸你。”
“我每一天都要夸你。”
“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像你这样对我好了。”
陈之倦怔怔地看着他,最后叹了一口气,发自内心地问:“这是谁教你的?”
沈商年委屈:“就不能是我天赋异禀吗?”
陈之倦:“我对你的情商,还是比较了解的。”
沈商年:“……是孙鹤炀教我的。”
他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还挺管用的。”
陈之倦低头吃了两口饭,又换了个话题:“今天周五,你不上班吗?”
“公司老板娘没了,还上什么班啊?”沈商年撑着下颌,笑眯眯说,“我今天给他们都放了假。”
每天都得打卡上班的社畜陈医生:“…………”
他没再说什么,低头吃饭。
沈商年不饿,于是全程骚扰旁边这人。
“我点了红烧肉,给你分一块,但是你只许吃一块……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因为这是我的一心一意。”
陈之倦:“…………”
吃过午饭,时间还早,距离上班还有一个多小时。
陈之倦说:“我回车上补个觉,你回家吧。”
“不要,你的车难道还装不下两个人吗?”沈商年反问。
“……装得下。”
孙鹤炀教给沈商年的第一招就是不要脸。
他凭借着厚脸皮,成功爬上了陈医生的车。
陈之倦说要睡觉是真的要睡,他上午忙了一上午,从抽屉里摸出眼罩戴上,驾驶座的车椅放平后,很快就睡着了。
平稳的呼吸声传来。
沈商年睡不着,于是给孙鹤炀发了两百块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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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报,又又又没写完,宝宝们等等等等我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