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季节来烧烤的人挺多的。
烧烤场后面有条不算深的河,几个人去河边吹了会儿风,没打算下去游两圈,男生们去把帐篷扛回来搭好,女生们在给烤串刷酱料。
“蛋糕呢?”晏安走过去用手肘碰了碰谢兰兰。
“没订,”谢兰兰说,“我最近戒糖,不吃甜食。”
“你不吃我们吃啊,”晏安乐着看她,“你负责吹个蜡烛就行。”
谢兰兰看他两眼,扭头看向孙刻,确定孙刻正在和他朋友搭帐篷没注意这边后又把头扭回来,十分郑重地对晏安竖起了中指。
“晏安!”江时予在那边喊了声,“来帮个忙!”
“来了!”晏安立刻转身朝着那边跑了过去。
四顶帐篷搭好,刚好占了四个方向,中间围了一圈儿就拿来夹烧烤架,离其他来这儿玩儿的人挺远的,这里空地很大。那边的祁寻镜已经带着两个女生把烧烤料刷好了,生上火就能烤。
“喝酒吗?”孙刻喊来那个七班的男生嚷嚷着,“我去拖两箱啤酒过来!”
“有冰的吗?”谢兰兰立刻问了句,问完扭头看着孙刻,“我就喝一口。”
“亿口?”孙刻笑了下。
“这个天儿肯定都是冰啤酒,”男生笑着说,“我去了啊。”
“我陪你一块儿吧。”晏安立刻跟了过去,江时予看了看在场的几个人,想了想,跟在晏安后头走了过去。
谢兰兰喊来的两个女生除了祁寻镜以外他都叫不上名字,加上孙刻和谢兰兰之间有种情侣buff,别人都融不进去,他站在那儿挺尴尬的,还是跟着晏安走比较自在。
啤酒扛了两箱回来,晏安和那个叫张词的男生一人搬一箱,江时予空着手去空着手回来,怪不好意思的,回来之后就给张词烤了个串儿。
“嚯,手法娴熟啊,”张词看着江时予干净利落的动作,赞叹,“这高考要是落榜了直接就能出去摆摊儿啊。”
“去去去,能不能说点儿好听的,”晏安开了听啤酒递给孙刻,又拿起一听,“人学习好着呢,不可能落榜。”
“说点儿好听的,”张词想了想,扭头对着谢兰兰说,“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啊!”
“哎哟,”谢兰兰乐得不行,“咱们正常点儿行么,一口酒都没沾呢跟生吞了八百斤头孢似的,不至于不至于。”
她说完几个几个女孩儿都乐了。
啤酒递到每一个人手里,鸡翅鸡腿什么的还没烤好,大家决定先干一杯以示友好。
“生日快乐!”祁寻镜笑着说。
“生日快乐。”晏安和江时予同时对谢兰兰说。
谢兰兰举起手里的酒瓶,乐呵呵地说谢谢,一串烧烤都还没吃,几个人就已经喝了一瓶。
“你确定你能吃烧烤,”晏安扭头,小声问江时予,“不会吃一半吐出来么?”
“吐出来怎么办?”江时予一脸认真,“你会把我拉到医院去么?”
“这儿哪来的医院啊,”晏安也很认真,“最多找个地儿把你埋了。”
江时予乐了会儿,往烤串儿上加着辣椒:“放心吧,我不是纸糊的。”
晏安看了他两眼,眼底显然写满了不信任。
烤肉的时间要长一些,特别是像猪皮鸡腿鸡翅一类的东西,烧烤的时间较长,江时予和其他几个人都不太熟,就站在烧烤架边专心致志地烤着。
在场的除了他应该都挺能吃辣,所以撒辣椒的时候江时予一点儿也没省着,按照晏安和谢兰兰平时的口味给他们弄着。
“小予哥哥烤两串丸子吧,”晏安啃着鸡翅,塞了两串丸子给江时予,胳膊伸长了又拿了几串肉过来,“再烤点儿这个。”
“嗯。”江时予都接过来放好了。
那边两个女生组队上完厕所回来,嬉嬉闹闹地说着什么,晏安总觉得她们是在看江时予,又觉得自己想多了,过了会儿又觉得自己没想多,干脆站在烧烤架前不走了,等江时予烤丸子。
“啊!”那边一个女生轻声叫了起来,“有狗!”
江时予看了眼晏安。
“我靠,好肥啊。”张词往那边看过去,两只圆得跟什么似的的小阿拉斯加正往这边一颠一颠地跑过来,毛是修剪过的,刻意修得圆润,隔远了看就是两团正在跳动的毛球。
“这儿的狗经常有人喂,所以胖吧。”孙刻拿小盘子收了点儿骨头拿过去,那两只狗立刻围了上来。
江时予把烤好的丸子递给了晏安。
“谢了,”晏安接过丸子,还在往狗那边看着,“真的好圆啊。”
“还行吧。”江时予低着头说。
“什么还行,”晏安斜他一眼,“您能擡起您高贵的头颅往那边看一眼么,那两条狗都快圆成球了,还还行呢?”
江时予擡头盯着晏安看了会儿,嘴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视线很慢地挪到了那两条阿拉斯加上,看了会儿,点点头:“也不是特别圆,毛型的问题,看着胖,毛一瘪下去就没多大一个了。”
晏安将信将疑,咬下一个丸子往狗那边凑过去,伸手在狗脑袋上摸了两把,真的就像江时予说的那样,这两只狗就是毛比较蓬松,外加毛发被修得圆圆的,看着肥而已。
他慢悠悠地逛回来,往江时予身边一站,拿了几串烤串烤着。
“嗯?”江时予看向他。
“你烤你的,我给你烤,”晏安挑了下,“不吃内脏是么?”
“嗯,”江时予笑了笑,“我自己烤吧。”
“你手里那些不都放辣椒了么,我给你烤不辣的,”晏安说,“你这里烤完就去玩会儿,叫他们来烤,又不是来打工的,没人给你结工资,去玩会儿。”
江时予笑着没吭声。
当一堆人里出现一对小情侣的时候,那对情侣必然会遭受到大家的制裁。
晏安和江时予从烧烤架边退下来后,孙刻和谢兰兰立刻被赶了上去,其他几个人把小桌子搬到他们面前,眼巴巴地盯着他们俩,视线里的求投喂非常显眼。
谢兰兰无语死了:“我是寿星哎?我给你们做吃的?”
“你们提前体验一下新婚生活,”张词咬着竹签乐,“现在不都讲究夫妻俩一块儿做饭么,你俩预习预习。”
“闭嘴吧。”孙刻看着张词。
江时予吃着晏安给烤的脆骨,擡眼看了晏安一眼。
还行,表情没有太难看。
不愧暗恋谢兰兰这么多年,晏安的表情管理方面非常牛逼,如果不是自己曾经看见晏安十分惆怅的那一叹,估计自己也不会朝着那方面去想。
奇怪的是晏安也扭头看了他一眼。
“干嘛?”江时予问。
“没怎么,”晏安抿抿唇,“你就别喝酒了吧,刚好。”
“我是感冒刚好,不是刚截肢,”江时予说完顿了会儿,“……行吧,就喝两瓶,允许么?”
“行。”晏安点点头,又看了江时予两眼。
人的感情应该是会慢慢淡化的吧。
谢兰兰和孙刻在一起后,不管江时予愿不愿意,他对谢兰兰的那份感情必须淡化下去。
否则就……挺奇怪的。
希望江时予对谢兰兰已经淡了吧。
晏安垂着脑袋想。
在场几个人都吃到了小情侣亲自烤的串儿,谢兰兰给江时予烤的没撒辣椒,他自己拿着辣椒瓶撒了点儿,晏安往他手里的烤串上扫两眼,感觉撒在上面的辣椒都能按粒数了,不过江时予吃得非常愉快,他也没多说什么。
他们差不多是中午快下午那阵儿到烧烤场的,搭完帐篷一边烤一边吃一边聊天儿,一直吃到天快黑那阵儿江时予才有点儿饱了,不过感觉还能吃得下。
肉吃多了有点儿腻,他自己去拿了几串蔬菜烤着,烤完分给大家,吃完再收拾一下,天彻底黑了。
搬来的两箱啤酒喝得干干净净,孙刻酒量挺好的,和晏安两个人坐一块儿就开始喝,有点儿拼酒的架势,谢兰兰和江时予不得不把他俩隔开。
“我跟你说,”晏安放下酒瓶,胳膊搭在江时予脖子上,“我现在一看见孙刻,就有一种……”
被横刀夺爱的感觉?
江时予抿着唇看他。
“有一种女儿被抢了的感觉,”晏安一本正经地说,“十分想找他拼命。”
江时予叹了口气笑了笑,把晏安手里的啤酒罐拿开,塞了瓶水在他手里。
晚上这边还有篝火晚会,大家可以凑在一块儿玩儿,挺热闹的,那边篝火刚点起来谢兰兰就拉着孙刻过去了。
张词他们晃晃悠悠地跟过去,晏安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的时候只剩江时予在桌子旁边等着他,一边收拾着他们吃喝剩下的那些东西。
“我们待会儿睡哪个帐篷啊?”晏安帮忙把啤酒罐丢进纸箱里。
“祁寻镜她们要睡那个绿的,另外俩女孩儿要睡黄色,”江时予说,“剩下的我们挑。”
晏安往帐篷那儿看了眼:“那我们待会儿睡黑色的吧,我包刚直接丢里面了,那个大红色的留给孙刻。”
江时予笑着点点头。
等他把桌子收拾好再转身,晏安已经不见了。
“晏安?”江时予喊了声。
“在呢!”晏安的声音从黑色的帐篷里传出来。
江时予走过去,把帐篷掀开,弯腰往里看,晏安刚好要出来,整个人往前一顶,额头直接撞在了江时予下巴上,江时予捂着下巴倒退两步:“……操。”
“我还没操呢!”晏安揉着额头吼。
“你干嘛啊!”江时予抿了抿下唇,好像有股很淡的血腥味儿。
“我听见你叫我所以我出来啊!”晏安继续吼着,“难道我不该回应你吗!”
“你他妈再吼一声,”江时予指着他,沉声道,“看见那边那条河了吗……”
“看不见,”晏安接着吼,“我他妈瞎了八百多年了!”
“信不信我现在就把我自己丢进去。”江时予说完了自己的话。
“哎?”晏安愣了愣,爬起来看着江时予,乐了,“操,你怎么不按剧本来啊。”
“我感觉我的武力已经威胁不到你了,”江时予笑了笑,“你在帐篷里干嘛呢?”
“我试试啊,刚搭好以后我还没进去躺过呢,”晏安笑着说,“对了,我给你带了件外套,你要觉得冷就自己拿出来穿上。”
“什么?”江时予愣了,笑都没来得及收回来。
“带了件外套,”晏安说着,又蹲下来钻回帐篷里,“很薄的那种。”
说完拽出一件外套出来,“这边算郊区吧,我问过了,晚上还是挺冷的,你别又发烧了。”
“……我真的不是截肢。”江时予蹲了下来,看着晏安。
晏安坐在帐篷里,盯着他看了会儿,笑笑:“我知道啊,带一件以防万一嘛,我还想给谢兰兰带呢,怕孙刻吃醋就没管那么多。”
江时予没吭声。
烧烤的火灭掉后,帐篷中间还燃着一簇小小的篝火,江时予原本打算等晏安回来后再把篝火灭掉,和他一块儿去看表演的,这会儿没来得及灭掉,柴火烧得噼噼啪啪,声音不大,落到江时予耳朵里犹如雷鸣。
他顿了很久,直到晏安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视线了,江时予才说:“你对所有人都这么上心么?”
“啊,”晏安看向帐篷角落,“都,都这样啊,我对朋友一直这样,怎么了?”
对朋友一直都这样。
江时予盯着晏安看了会儿,忽然很轻地叹了口气:“没怎么。”
晏安听见那声叹息,视线重新放回了江时予脸上。
江时予蹲在他面前,胳膊搭在膝盖上,眼帘垂着,睫毛也向下,投出一道斜斜的影。
晏安坐在帐篷里,看着江时予单膝跪地一样守在这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一点一点加快,掌心甚至渗出些细密的汗。
过了会儿,篝火晚会的歌都换了一首了,江时予才擡手在晏安头上很轻地揉了揉,起身去把篝火灭了。
“去看晚会吧,”江时予说,“开始挺久了。”
“……哦。”晏安站了起来。
他们的影子被月光和周围的火光拉长了,江时予走在前面,影子斜斜地落到晏安脚边,晏安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忽然感受到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
不明白,不清楚……那种尴尬得浑身不适的感觉又来了。
晏安低着头,很轻地啧了一声。
“站在这儿看什么呢看半天了?”孙刻轻轻推了谢兰兰一把,“你不是说回来拿之前买的灯拍照么?”
“啊。”谢兰兰回过神,扭头冲着孙刻笑了笑,“没,没什么,我想起来我灯根本就没带过来,我们走吧。”
孙刻往营地那边看去。
江时予和晏安刚才不知道在说什么,两个人蹲在帐篷的阴影下,从谢兰兰的视角看过去,两个人更像是贴在一块儿的。
这会儿那俩走过来了。
孙刻的视线又落回谢兰兰脸上。
谢兰兰的表情说不上难不难看,她看起来很纠结,眉毛紧紧地蹙在一块儿,偏偏扯出一抹笑,说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谢兰兰,我问你啊……”孙刻轻声问,“你恐同么?”
谢兰兰愣了会儿,擡眼看着孙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