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安有点儿搞不明白江时予的情绪。
这人上一秒还在狂喜,耳朵红了脸也红了,晏安还以为是犯什么病了的时候,他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仿佛有人把他的心脏和大脑一块儿丢进冰库似的,一瞬之间,江时予的表情从狂喜恢复到了平常的模样,耳朵还有些红,脸也还有些红,但……看不出什么怪异的地方了。
谢兰兰和谢竹听说江时予要去晏安家吃饭,也嚷嚷着去蹭饭,晏安想了下,小冰雹是关在他房间里的,家里的猫毛平时也清理得挺干净,谢竹去应该没事儿,就带着他们去了自己家。
妈妈正在厨房切西瓜,晏安走进厨房拿了块西瓜,妈妈横他一眼:“哎哟洗手了没你,把西瓜端出去大家一块儿吃啊!”
晏安把西瓜放下,转身去洗了手又转过来,端起果盘,很凝重地看着妈妈:“我问您一件事啊。”
“这么隆重啊?”妈妈停下了刀。
“江时予他……”晏安很认真地问,“是不是有什么病?”
“什么?”妈妈愣了。
“就突发的那种,症状可能……”晏安回忆了一下,“突然变得很紧张,表情要笑不笑的,看着跟快抽过去了似的。”
“我看你才有病,”妈妈笑着推了他一下,“把果盘端出去。”
晏安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把果盘放到茶几上的时候江时予和谢兰兰他们已经洗完手,坐在沙发上了。
谢竹坐在他们俩中间,捧着一小块西瓜很认真地吃着。
妈妈很快端着小半个西瓜出来,里面插着个勺,直接递给了谢兰兰。
谢兰兰笑嘻嘻地说了谢谢,江时予和晏安默不作声地啃瓜。
如果江时予真的给谢兰兰表白了……那还挺不道德的。
毕竟谢兰兰有男朋友啊,孙刻虽然……虽然,虽然暂时总结不出什么缺点,但江时予这么正大光明的挖人墙角是不太好。
晏安啃着西瓜想着。
是不是得抽个空给江时予做做思想教育?
“哎,”江时予扭头看着他,“啃到皮了,还啃呢。”
“嗯?”晏安回过神,换了块西瓜,“我在想事情。”
“你还在琢磨我和谢兰兰聊了什么么?”江时予压低声音问。
“……嗯。”晏安点点头。
江时予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一挑眉,笑了:“不告诉你。”
晏安愣了会儿,低声骂了句“操”,谢竹立刻回过头,指着他喊:“阿姨!小安骂脏话!”
晏妈妈闻声赶到,装模作样地抽了晏安两下。
晏安装模作样地倒到一边,谢竹乐得仰倒在沙发上,谢兰兰还拉了她一下,叫她别把西瓜汁滴到沙发上。
江时予就在旁边看着,静静地看着。
仿佛他和这个世界断开了联系,等晏安看他的时候他才乐了下,抽了张纸让他把脸上的西瓜汁擦擦,晏安干脆去洗了把脸,出来的时候谢兰兰和江时予很小声地说着什么。
这他妈是什么意思啊。
晏安有点儿不爽。
说好的三人组!凭什么隔离我一个啊!
他搬了个凳子,坐到江时予和谢兰兰对面,背挺得笔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谢兰兰和江时予聊到一半,顿了会儿,不约而同地擡眼看着晏安。
“干嘛啊?”江时予好笑地看着他。
“你们聊你们的,”晏安从桌上拿了块糖,“不用管我死活。”
江时予笑了好一会儿,起身走到晏安旁边也搬了个小凳子和他并排坐着。
晏安看了他一眼。
“我们真的没聊什么,”江时予擡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等时机到了,会告诉你的。”
至少现在不行。
晏安对同性恋的排斥还存在,他还没彻底看清自己即将走上、必须走上的那条路,贸然说点儿什么只会吓到他。
就算他们俩互相喜欢,只要江时予说出喜欢,晏安一定会被吓到,然后缩回自己的壳里去。
当然不是说晏安是乌龟的意思。
他需要引导。
但怎么引导,怎么开口,江时予还没想好。
手在搭上晏安脑袋的那一瞬间,大脑就到了一片空白的地步,什么也没办法想,之前那种想很认真地抱一下晏安的情绪又涌上来了,比前面好几次都要浓烈。
江时予叹了口气,也拿了块糖,往茶几对面的谢兰兰和谢竹那儿丢过去,谢兰兰接了糖,叫他们别丢了:“谢竹不能吃糖。”
“我能吃的呀。”谢竹小声说。
“再吃就等着牙齿坏掉吧,”谢兰兰剥开糖纸,捏着糖果在谢竹眼前晃了下然后塞进自己嘴里,“晚上就会有小虫子在你嘴巴里爬。”
谢竹打了个哆嗦,捂着嘴巴眼珠子转来转去的,跳下沙发走到江时予身边,小声说:“小予哥哥你怕虫子吗?”
江时予看着她,想了想:“有点怕。”
“小安不怕虫子,你晚上和他一起来我嘴巴里打虫好不好,”谢竹继续小声说着,“我想吃糖,想吃一小块。”
“哎哟,给孩子馋得,”晏安拿了块巧克力,分了一小点儿给谢竹,“吃完去漱口。”
“哎!”谢兰兰喊了一声。
“谢谢小安哥哥!”谢竹很开心地吃了巧克力。
等谢竹去漱口的时候,晏安和江时予到厨房去帮晏妈妈做饭。
他们几个太常来了,根本没有做客的那种感觉,晏妈妈使唤江时予也非常得心应手,晏安洗菜,江时予切菜,两个人不一会儿就把配菜什么的都弄完了。
“熟练啊,”晏妈妈看着江时予切菜,感叹了句,“经常在家做饭吃吧?”
“也不是,”江时予笑了笑,“我一个人的话就随便对付了。”
“也是,弄那么多也吃不完,还麻烦,”晏妈妈说着,顿了下,“但今天人可不少啊。”
江时予很快懂了她的意思:“那我炒个菜吧。”
“太上道了!”晏妈妈很高兴地拍了他一下。
晏安看见江时予很无奈地笑了下,但眼底是开心的,没有丝毫不情愿,于是放心下来,转身出了厨房。
谢竹虽然不能接触带毛的动物,但她依旧很喜欢小动物,拿着小冰雹一个新的逗猫棒高高兴兴地甩着,晏安直接坐到谢兰兰身边去,胳膊架在沙发后面,严肃认真地看着谢兰兰。
谢兰兰回看,眼神中带着很明显的不屑和嘲讽。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谢兰兰乐了会儿,“我不告诉你。”
“你们有病吧!”晏安低吼了声,生怕谢竹听见了,“凭什么不告诉我啊!”
“你凶什么,”谢兰兰看着他,“有种你对着江时予凶啊。”
“我要不是打不过他,早就凶了,”晏安又放轻了语气,“姐姐,告诉我吧,你们聊了什么啊,凭什么不告诉我啊,我们青梅竹马情同母子,十七年的情谊,你不能毁在今天啊。”
“不行,”谢兰兰笑得眼睛都眯缝了,继续用勺子挖西瓜吃,“什么事儿我都可以和你说,但这事儿不行,懂吗?”
“懂了。”晏安点点头。
“悟性挺高啊。”谢兰兰扭头看了他一眼。
“你先把西瓜放下。”晏安说。
谢兰兰迟疑了下,把西瓜放到茶几上,擦了擦手,转头很认真地看着晏安。
话到了嘴边还没说出口,晏安突然握住她两边肩膀,沉重地说:“你不能对不起孙刻啊。”
“……什么玩意儿?”谢兰兰震惊。
“他妈的!江时予傻逼你不能跟着傻逼啊!”晏安吼着,边晃着谢兰兰的肩膀,“孙刻虽然装逼了点儿但人还是挺好的,对你也很好,你凭什么啊谢兰兰!”
“西瓜里有毒给你药着了吧!”谢兰兰吼了回去,“关孙刻什么事儿啊!别他妈晃了我的发型!”
“你老实告诉我,”晏安一下压低了声音,手不轻不重地握着谢兰兰的肩,“江时予那个逼人是不是给你告白了?”
“……我……”谢兰兰愣了,“我操。”
“就,虽然我看出来了吧,”晏安啧了声,把她的“我操”理解成了默认,“那个逼铁暗恋你,但是我没想到他真的会告白,毕竟你和孙刻在一起了啊,他是傻逼你千万不能纵容他的傻逼……”
谢兰兰震惊地看着他。
震惊且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她的模样有点儿像痴呆,嘴唇微微张着,过一会儿就能从嘴角滴两滴口水出来,晏安看见她抓着沙发边的手,微微颤抖,简而言之整个人都融入了一种很奇怪的状态里。
我操。
猜错了?
晏安愣住了。
他是不是一不小心暴露了江时予的少男之心?
“哥,哥哥,咱们捋一下,”谢兰兰回过神,把晏安往后推了推,“……你,你觉得江时予喜欢我,是吗?”
“啊。”晏安看着她。
“然后你觉得,他刚才对我表白了,是吗?”谢兰兰继续说着。
晏安很艰难地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小安,”谢兰兰认真地说,“你听说过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
“什么意思?”晏安愣愣地问。
谢兰兰微微一笑,笑容里写满了“你是傻逼吗”的嘲讽意味:“自己猜去吧。”
“不是,”晏安还没反应过来,抓着谢兰兰的肩准备继续摇,“什么意思啊!”
谢兰兰还没开口,那边厨房门开了,江时予端着一盘菜走出来,看了他们俩一眼,愣住了。
晏安单膝跪在沙发上,握着谢兰兰的肩膀,身体还往前凑着,谢兰兰努力往后倾,整个人都快倒下去了。
在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两个人同时望向了门口的江时予。
谢竹在旁边玩儿着,连半个眼神都不分给他们。
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像抓奸现场。
作者有话说:
谢兰兰:你们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