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理寿郎是兄长,是儿子,更是家中的支柱。
十六岁那年,他的父亲京寿郎去世了。
事实上猎鬼人当中很少有能够活到他这个年纪的,猎鬼人的寿命通常很短暂,还有许多人连子嗣都未留下便撒手离去。炼狱京寿郎有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已经足够了。他的薪火会传递给儿子,而儿子的火焰只会传递给儿子的儿子。
理寿郎正是背负着这份期待,才成长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京寿郎是在理寿郎十六岁那年去世的,在去世的前一晚,京寿郎把长子喊到床前,他那因伤痛而提前结束了的生命的肉-体不住的喘息着。
京寿郎讲述了有关“妹妹”——日歌的故事。
在听说日歌曾与某只鬼同居,而那只鬼又有极大的可能是上弦之一的时候,理寿郎大为震惊,但那时父亲脸上的表情是哀伤的,想必还没有把这一点告诉对方。
日歌她,越来越好了。理寿郎不得不承认。摆脱了旧日里的那些苦涩与忧郁的表情,脸颊与眼睑去蝴蝶居和医师紫藤君知研究紫藤花。
自从医师发现了日歌体内的绿色之前有着奇妙的作用后,他就整日整日拉着日歌做一些把这些奇妙的血液引到紫藤花种植方案上来用于抵御鬼的入侵的实验。
紫藤花这种东西花期并不长,倘若鬼在紫藤花落败之时前来必定会有可乘之机。因此,他们想要一种常开不败的花物。而浸满了「春回」的绿之血这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日歌在忙完这两件事情以后——也便到了晚上——她则会回家里休息。一年以前,无哉搬到了他们家里,成为了他们的半个家人。在日歌亲力亲为的照顾了对方差不多一年以后,无哉的骨折和其余毛病差不多全部都好了,于是便从日歌房间里搬出来,单独睡了一间房。
燕花很不喜欢无哉,因为她觉得自己的猫就是被无哉赶跑的,但她拿不出证据,只能够默默忍耐。两个人之间时常紧绷着一根紧张的弦,通常情况下都要日歌来处理二人之间的关系。
虽然生活当中有不少跌宕起伏,但总体上还是平缓而美好的。
直到理寿郎在他父亲床前,听到了这番话——“我欺骗了她。”
“把她从村中救走的第二天,我又返回到了那个村子。里面的人全都被鬼杀死了。那只鬼,就是上弦之壹。上弦之壹鲶八云。”京寿郎的语气有些虚无缥缈,他死线在即,“我一直都不敢告诉她……日歌她,是自毁倾向非常严重的孩子,我遇见她的那一天,村人们被鬼杀害,而她斩杀鬼后却被村民诬陷为杀人凶手。当时她没有反驳,只是一心求死。她觉得村民们会死都是自己的罪过,她认为自己没能救到他们都是自己的过错。我知道的,她尚未从恐怖的阴影里走出,三十二条的人命仍然盘踞于她的心间,这令她的心脏之中充满沉重而苦涩的液体。所以我没有告诉她。”
“但是毫无疑问,我是错的。这两年来,我一直为自己这可耻的行径而感到无地自容!因此,我希望——理寿郎,你能在合适的时间,将这件事情告诉日歌。”
“拜托你了!”
“希望她能够堂堂正正的做人,而不是沉溺于自己是个罪人的幻想当中。”
京寿郎在讲完这段话以后长长地喘了一口气。
理寿郎知道对方马上就要走了,于是他焦急地喊来母亲与妹妹们,让一家人做最后的道别。
……
理寿郎把这个秘密保存了很久,就像是一个孩子收藏一颗珍惜的糖果。可是这真相与糖果无一点相似之处,它可怕又恐怖,让人晕眩,让人恐慌。
两年以后,日歌成为了柱。她是五位柱当中最年轻的一位,同时也是唯一的一位女性柱。自从风柱弦舞退居二线,风柱职位就此空缺,而日歌则顶上了那个空缺的位子。同时,炎柱由光一的父亲——光十郎担任。
一想到明明自己和日歌同样年纪,对方却早早地当上了柱,理寿郎感受到了微微的羞愧。
但是他的确技不如人。
在道场里面,没有一个人能够战胜她,就连鬼杀队中的继子或柱也不可以。
她有着无与伦比的强大,能够成为柱也是当之无愧的。
不过在此之后,理寿郎加紧对自己进行磨练,终于在二十一岁那年接任光十郎先生成为了炎柱。
但是在这之前的半年,他的妹妹们都成婚了。
燕花她嫁给了光一。光一虽然有的时候脾气很不好,但是个勤勤恳恳对家里很负责的男人。作为和光一一起长大的理寿郎,颇有感慨。
燕花出嫁的时候还扒拉着家里人的手唧唧歪歪说想要住在家里。不过这当然是不可以的。
在光一揪着她走掉以后,听别人说他们两个人在婚房里大打出手。
真是有活力呢。
理寿郎只能这般想。
燕花嫁出去以后,理寿郎既开心又惆怅,开心的是妹妹终于有了一个好归宿,惆怅的是家中少了一个人孤独感倍增。
实际上,母亲也劝过他娶亲,但并不是强求。炼狱樱子她并不是为因为自己的意愿而强迫子女的女人。因而,在理寿郎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之下,他的未来伴侣就成为了不可触摸的水中幻影。
理寿郎原本以为日歌会和他一样一个人生活下去,直至将自己的生命献给她的最后的一场战役。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在燕花嫁出去后不久,她就找到理寿郎,说自己也找到了喜欢的人。
无哉。
理寿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对方嘴中的人是谁。
日歌平时接触到入虽然很多,但都不深入,深交的人不多,同她年龄相近的人更不多。稍微动一动脑筋……不,根本就不用动脑筋,他难道还看不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两个人的反应吗?
只不过一方太冷淡,另一方的态度若即若离,像是随时随地就会被风吹走一样。
无哉与日歌。
他能说什么呢?
虽然在理寿郎看来,无哉真的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他太骄傲,太傲慢,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似乎所有人在他眼中都不过是一只蝼蚁。
但正是这样的人偶尔所表露出来的柔软,所以才会让人欲罢不能。
总之,在这之后没多久,他们就在一起了。
让理寿郎感到稍微有一点难过的是,日歌用自己当柱的钱,在外面买了一个独立的房子。作为看着她长大的哥哥,怎么说呢……大概就是那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和“家里的白菜怎么轻易被人拱走了”的耻辱感。
他们俩婚前的某一天,理寿郎单独找到无哉,希望告诉对方些什么。作为兄长的他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堆,就像是一个老妈子。同炼狱家的各位不太相似的是,理寿郎是一个相比于各位更加感性的男人。因此,在碰上这种事情的时候,他总有说不完的话。
他讲了那么多,只想得到来自无哉的一个承诺。
但是对方没有。
心焦。不放心。
疑惑。
“你……?”
坐在他对面的年轻男子披散着一头五黑的长发,他的面容俊秀,眉眼间积聚着一股极大的、生人莫近的冷淡。
“我感觉很安心。”
“空旷的房子,没有一个人守卫着的庭院,安静的夜晚,嬉戏着的儿女,呆在身旁的妻子。”
无哉缓缓叙述着这个场景。
“我感觉到非常的温柔,就好像自己漂浮在铺满云朵的天空之中。”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似是怀念的表情来。
理寿郎有一丝丝的惊讶。他总觉得,那样的表情不会出现在一个十八岁的青年脸上。
但的确是出现了。
无哉以这段话作答。
虽然不是理寿郎心中的答案,但这也的确是一个答案。
于是理寿郎放开了紧紧攥着妹妹的那只手。同时,他在想,如果对方做出什么坏事来,他就把对方打到连日歌都认不出他的样子来。
理寿郎平时不是个暴力的人,但暴力起来不是人。
安静的生活就这样过下去。没过多久,就传来了日歌怀孕的消息。
连燕花都还没有孩子呢。
一想到自己即将成为舅舅什么的,理寿郎便有些按捺不住自己心里的兴奋。那段时间,他的喜悦差不多都挂在脸上,搞的好像要当父亲的人是他而不是无哉一样。
反观无哉,那名青年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多大的反应。
但是即使他瞒得过别人,也瞒不过理寿郎。
炼狱一家都有着超强的感知能力。
理寿郎感觉到某些东西正在发生变化。
当神子成为父亲,他就会打破“神明”这一宏大而不可接近的躯壳,来到人间,成为一个人类,成为一位父亲。
当魔鬼初为人父,他的歹毒心思便会发生动摇,他便会窥探到细小的、宛如蜘蛛丝一样的东西垂向地狱,垂向属于他的地狱。
百年之后芥川龙之介写《蜘蛛之丝》,挤满永世不得超生的恶人的地狱里面从头顶突然垂下来一根晶莹剔透的蜘蛛之丝,而那蜘蛛之丝的美丽与纯洁,无人可以忽视,无人可以不被吸引。
……
某样东西正在发生变化。
无论是无哉,还是日歌。
因为怀孕的缘故,她在五个月的时候辞去了鬼杀队的工作,她的位子便由雾一顶上了。离开鬼杀队的那五个月里,她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一种名为“归宿”的感觉正在一点一点一点地加深,她即将形成一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家。
她将不再是一个人,不再是孤苦无依、流离失所的单独一人。
理寿郎觉得这样也不错。
他一直都希望妹妹们能够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能够活到白发苍苍、儿女陪在床前看着她安然离去的年纪。
他是这么希望的。
可是就连这小小的愿望,也被无情地打破,让他之前的一切想法都化为泡影。
只因为这个世界上有鬼的存在。
那件恐怖的事情发生的时候,理寿郎正领着刚刚加入鬼杀队的新人拜见主公。新人虽然是新人,但无论是哪一方面都不输队中各柱。
新人的名族叫作继国缘一。
名为继国缘一的男人,给鬼杀队带来了一样恐怖得令人兴奋的东西。
那就是呼吸法。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奇妙的东西呢?
在学会呼吸法之后,无人不这么感慨道。但就在那时,理寿郎隐隐约约地察觉道,日歌当年想要教他的也是同样的东西。
日歌她在鬼杀队中担任日柱,她使用的并非是风水炎岩雷五大基础剑技,而是一种从未见过的诡异剑法。而同时,她还在使用一种名为“呼吸法”的战技。
这种战技让她变得比任何一个人更强。因此,她曾经想要把这种东西交给道场里的各位。
但是无一人能学会。就连理寿郎也不能。
放弃的时候,日歌露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
理寿郎没明白为什么。
时隔多年再次接触呼吸法,理寿郎本以为自己仍然什么也学不会。但在缘一的悉心指导下,他成功地从对方的日之呼吸里面衍生出了属于他的炎之呼吸。之后,各位剑士也逐渐修习得了属于自己的呼吸法。
学会呼吸法以后,趁着假期,理寿郎便决定去看看日歌。
日歌的宅邸离鬼杀队不远,但在一个荒僻的路口。在告别雾一之后,理寿郎便独自前往对方的宅邸。
估摸着算了算,这两天产婆应该已经在候着了。毕竟生产的时间和当初预定的不一定会完全一样。
去之后,理寿郎还去买了些东西。
问候别人绝对不能不带礼物去。
走在路上的时候,理寿郎的心情很轻松。他想要和日歌谈谈缘一,谈谈那个神奇的男人。他想谈谈无哉,也想谈谈未来的侄子或侄女。
在最后一个岔路口,理寿郎看见了无哉。
年轻的男子穿着一袭条纹的外衣,交叉着双臂,在远远的地方看着理寿郎。
是无哉。
今天没有太阳,是个阴天。
站在一团阴影里面的无哉,脸上的表情晦涩不清。
理寿郎觉得对方大概是刚好出来走走,总之是不可能出来迎接他的。
“哟,无哉,外面天冷,别着凉了。”
无哉是一个身体不太好的人,阳光大些就会过敏,风大些就会头疼。作为大舅哥的理寿郎劝道。
无哉却冷冷地笑了一下。
在一瞬间,理寿郎察觉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一丝浅薄的血腥味飘散着……还有,突然传达而来的巨大的压迫感。
“无哉!!!”理寿郎尖叫道。
年轻男子在地上打下一大片的阴影。那原本应该细长的影子膨胀变大,最终成为了怪物的外形。
风猎猎地吹着,长期以来形成的对于杀气的意识正在一停不停地警告着理寿郎远离他眼前的男人,可是理寿郎不能。
他是长子,是兄长,是家中的支柱,更是一名剑士。
一名杀鬼的剑士。
人类之所以能够辨认出鬼,有些时候是因为他们不同于人类的外貌,而有些时候则是本能。鬼与人类是两种相似却不同的构造,但是二者却天差地别。
在那瞬间,理寿郎意识到了,站在他面前的男人不是人,而是鬼。
于是他出刀了。
他没想到,刚刚修习而得的炎之呼吸居然用在了自己的妹夫身上。
可是对方向他传达的恶意太庞大、也太可怕,因此,理寿郎这样子动手了。
炎之呼吸·一之型「不知火」!
蓬勃的战意,无处安放的不安与想要知道答案的渴望交织在一起。
火光一瞬间点燃了理寿郎的日轮刀。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的脖颈上凉飕飕的一片。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理寿郎没有关注到的时候,无哉割断了他的脖子。
短暂的停顿之后,鲜血飚涌而出。
必须得止血,否则绝对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掉的!
理寿郎集中精神,寻找着自己受伤的血管,并强行止住了破掉流血的地方。
他必须得站起来,他必须起来战斗,他必须……必须问对方为什么。
为什么要变成鬼?
为什么你一副得意的模样?
无哉的脸上,挂着一副可以被称作“快乐”的表情。
从未见过他脸上有过这么明显的表情。
从来都没有。
理寿郎迅速地爬了起来,然而无哉已经消失不见。不过如果顺着血味去追的话,他觉得自己还能够追上对方。
但是、但是啊!
一个女人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她身下全是血,衣服上腿上脚上脸上也全部都是血。
不不不不不——“日歌!”理寿郎冲过去,立即跪了下去。
“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他的心怦怦直跳,他正在寻找对方身上的外伤。
日歌她口中呜咽着什么,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等到理寿郎派乌鸦去喊了医师,把人安顿好以后,他走到那座生活着夫妻二人和一位家仆的宅邸,闻到了更加厚重的血腥味。
他从破了一半的大门进去,然后见到了一片人间地狱。
这里就是人间地狱。
遍布了每一块泥土的鲜血,四溅开来的学弟,产婆和家仆的身体被什么粗糙的利器分成了百八十块,像是垃圾一样落在各个地方。
理寿郎咽了咽口水,慢慢往里面走他踏过那些被血染红了的土地,心中的不详愈来愈强烈。
他听见了属于婴儿的哇哇哭声。
孩子生下来了……?
祂怎么了?
一个母亲怎么会抛下她的孩子?
理寿郎一步一步往前走。他的每一个脚印下去,都代表一块新的碎片在再度粉碎。
他终于走进了房间里,走进了那个原本用来生产的房间。
理寿郎看见了刚刚出生的孩子。
看不太清楚是男孩还是女孩,但是……但是啊……
这难道也能算算人的孩子吗?
难道这也能算作是人的孩子吗?
如同野兽一般的梅红色的竖瞳,尖锐的足以撕裂肉的牙齿。
皮肤上泛着一层薄薄的黑色液体,而这些液体则有生命似地四处游动。
黑水攀附在地面上,向四面八方流淌。整间屋子里面都挂满了黑色的液体,腥臭,且粘稠。
那么这还能算是人的孩子吗?
试问,人子会是这副模样的吗?
毫无疑问,这是鬼,这是鬼的孩子。
必须得杀死鬼才行,绝不能够让鬼活下去。
高高擡起的刀停滞在半空之中,却迟迟没有落下去。
……
神啊,拜托您,请告诉我该怎么办吧。请告诉我,要如何对待这个本不应该出生的孩子啊。
理寿郎无法剥夺这个孩子的生命。
每一个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上,不是为了受苦,而是为了获得幸福。
祂不应该为祂的父亲背负过错。
但是绝对不能把孩子继续留在这里。鬼杀队已经派人过来了,如果被他们发现这个孩子,这孩子就会必死无疑。
鬼杀队不能放过任何一只鬼。
一只也不能。
理寿郎稳定住自己微微颤抖的双臂。他蹲下身,抱起了那个刚刚出生好孩子。
……是个女孩。
有着和她爸爸一模一样的梅红色眼睛。
必须得带走才行。
被他抱在怀中的婴儿舔着手指头,持续不停地哇哇大哭道。
“乖乖……乖乖孩子。”理寿郎轻声唤道。
燕花刚刚出生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哄妹妹的。
外面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
人来了。
再不离开的话绝对会被他们发现的。
理寿郎抱紧婴儿,飞一般地离开了这里。
随后,鬼杀队的后勤人员隐和雷柱特田芒中到了。
雷柱撚了一点地上的血土,闻了一下。
他若有所思地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面转了一圈。
这一天以后,无哉作为杀害了人类的鬼被所有剑士通缉了。
……
日歌是在三天之后醒的。她醒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见自己的孩子。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左思右想之后,理寿郎还是没有同意她。
“总会有机会的。”
“什么意思?理寿郎……怎么了?”察觉到了理寿郎言外之意的日歌,突然变得很慌张。
“怎么了吗?孩子他……她?”
她连这孩子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都不知道。
理寿郎垂下眼,“是个女孩。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如果是女孩子就叫「舞杳」,如果是男孩子就叫「八季哉」。”
所以应该是叫舞杳了。
“舞杳她……”日歌没有说完,她咬着嘴唇,瞳孔放大到一种可怕的程度,“无哉他……”
“变成了鬼。”理寿郎说道。“究竟是什么时候……明明我从来没有发现过有不对劲的地方。如果是最近,那么为什么连孩子也——!”他突然住了嘴。
他说漏了嘴。
为什么连孩子也是鬼?
为什么连这个刚刚出生的孩子也是鬼?
可是这个孩子怀上的时候,无哉他的确是可以自由行走在太阳底下的人类。
为什么?
有谁能够告知他答案吗?
“舞杳也是吗?”日歌轻微地放出声音。
理寿郎知道她无法相信,无法相信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全部都是他们追逐着想要斩杀的鬼。
理寿郎沉默后道:“我已经把她保护起来了,这些日子,你就好好休息吧。不要多想……总会好起来的。大家都很担心你,别害怕,会好起来的。”
虽然知道“一切会好起来”这句话根本一点用也没有,但是理寿郎真的想不到要讲什么了。
谁都没有办法。
难道这就是命运吗?
不公的、可怕的命运……
理寿郎离开了。
日歌在十天以后离开了蝴蝶居,虽然身体好了但是精神上的痛苦一点也没有减少。大家都很关心她,都痛斥变成了鬼的无哉,都可怜一出生就失去了父亲的舞杳。但是他们不知道,这个刚刚出生的孩子,本身也是鬼。
还好大家不知道。有的时候,理寿郎会这样清醒道。但绝大多数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是个混球,是个畜生。
所以他去找了主公。
主公他,一向能够帮助他们做出正确的抉择。
但是这一次主公却说得很委婉,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鲤川树哉说:“相信你自己吧,理寿郎。”
相信你自己吧,理寿郎,你可以做好的。
你可以的。
……我可以的。
我做得到。
炼狱理寿郎,你做得到。
找个合适的时间再跟大家说吧……还有鲶八云那回事。
理寿郎的心里藏了好多好多东西,他的母亲都轻而易举地就发现了他身上不对劲的地方。
樱子说:“很烦心吧……真是让你劳心劳力了。”
作为母亲的她,怕是最了解自己的孩子的了。
理寿郎对樱子全盘托出。
“……无论是舞杳还是鲶八云的事,都让我觉得很难办。日歌她,说不定会重新变回原来那副样子,重新变回那副想要毁灭自己的模样。”
“嗯……果然很难办呢。啊对了,舞杳喝母乳的话一点问题也没有。毕竟父母当中有一方是人类啊……”樱子如是考虑道。
“希望和人类无异吧……如果真的抗不过吃人的**的话……”那么只能斩杀他了真的没有办法了。
那样子的话,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樱子闭上了眼睛,“凡事都得往好的地方去想。”
过了几天,理寿郎去找日歌,却摸了个空。无论哪里都找不到对方,无论在上面地方都找不到他。不仅是日歌,就连继国缘一也消失不见了。
两个人,全部都不见了。
虽然派出了人去找他们,但是根本就没有发现那两个人的踪迹。
当然不可能往逃跑上面想,是不想要见他们,还是被绑架了……后者的可能性不太大。因为继国缘一和日歌都是鬼杀队当中的战斗力天花板。
理寿郎曾听继国缘一说过,他的剑术是根据自身特点创造而成的。虽然不是什么正统流派,但是意外地强悍。各位柱在与继国缘一比拼之后,通通都……战败了。
因此,理寿郎不认为是被绑架了。
那么大概就是前者了。
他的错。
背负着这样的过错一年半以后,日歌和缘一全部都回来了。一起来的还有继国缘一的兄长,继国严胜。据说是因为自己的部下被鬼所杀所以才加入了鬼杀队,想为他们复仇。
理寿郎觉得不是这样。
继国严胜是一个在剑术上非常有天赋的男人,虽然不及他的胞弟,但是他也很快地练成了属于自己的呼吸法。
但是理寿郎所关注到的,除了这个以外,还有另外的。
缘一说,他的兄长是为了替他死去的部下们复仇才加入鬼杀队的。但是在理寿郎看来则不是这副样子。继国严胜这个男人,有着非常、非常可怜的眼神。
嫉妒。
气愤。
恼怒。
不知所措。
而这些情绪所指的对象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继国缘一。
理寿郎不知道要如何和缘一提起这回事情。而且缘一他这个人口中的兄长是“无所不能”的兄长。
虽然别人的事情看上去很急,但是理寿郎自己也有很焦急的事情。
那就是日歌和舞杳的事情。
在日歌的软磨硬泡之下,理寿郎终于软下心,放母女两个人相见了。
两岁的孩子已经会说话,会走路了,小小的一只,特别的可爱。她的发色也遗传了父亲,是纯正的黑色,发尾还卷卷的。
虽然是第一次相见,但也许是血缘的关系,舞杳一下子就认出了出现在她的房间里面的陌生女人是谁。
“妈妈!”舞杳张着牙齿参差不齐的嘴巴,大喊道。
“妈妈!”她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好累。码字好累。我不行,我想重回我英。
※球作收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