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这场插曲才算告一段落。
但陆皎月还在哭,整个人窝在陆时宴怀里一抽一抽的,情绪一时半会还缓不过来。
这样一来,陆筱筱就完全无心计较宋朝越的傻比行径了,满心满眼只剩下哭的双眼通红的陆皎月,心疼的不能自已。
【可恶啊,早知道陆皎月会哭成这样,我还不如不绕那些弯子,直接一巴掌铲死宋朝越呢!】
【呜呜,我的乖乖宝宝,你共情能力还是太强了,感动死姐姐了啊!本来还没觉得怎么样,现在搞得我都想哭了,要不我也哭一下吧?】
陆筱筱刚在心声里念叨完,就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什么人给攥住了。
她偏头一看,发现是陆柏辰。
三哥?陆筱筱诧异地扬起眉,以为他是被刚刚的冲突场面吓到,眼中染上几分担忧,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陆柏辰摇了摇头,唇微微抿着,下一秒,就将陆筱筱的手攥的更紧了。
不哭。他忽然说,妹妹不要哭。
与此同时,陆皎月也猛的从陆时宴怀里钻了出来,急切地对陆筱筱喊道:姐姐,你不要难过了,为坏人难过一点都不值得,我们都超级爱你的,真的!
陆筱筱愕然地看了眼陆皎月,又低下头看了眼被陆柏辰握住的那只手,有那么一瞬间什么话也没说。
少年的指尖带着凉意,握住她手时传来的温度也是冰的。
但陆筱筱心里是暖的。
也正是这种暖意,促使她很快就舒展了眉头。
三哥你放心,我不会哭的啦,你们这样维护我,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陆筱筱笑起来,先是回握住陆柏辰的手,施力捏了捏,然后才放开他,接着上前两步揽住了陆皎月的肩。
知道你爱我了,我一直都知道呀!瞧你,脸都哭成小花猫了,走,先去一趟卫生间,姐姐给你补个妆!这么好的妆造,可不能为一个讨厌的家伙毁了,快来吧快来吧~
听到姐姐说要亲自给自己补妆,陆皎月一下子就被哄好了,高兴点头道:好呀好呀!我一直都觉得姐姐化妆超级好看,待会肯定比今天来家里的化妆师化的还要好!
噗,你都要把我捧到天上去了,人家专业化妆师不要面子的啊?
嘿嘿,可是姐姐化的我当然更喜欢呀!
……
眼看着两个妹妹说说笑笑的往洗手间去了,陆时宴放松下来的同时,眼底也多出了一层深意。
刚才筱筱心声中一提到自己想哭,陆柏辰和陆皎月就立刻表达了安慰,由此见得,他们大概也能听见筱筱的心声。
虽然还不是完全确定,但他可以找机会再问,不过对于陆柏辰……最好还是旁敲侧击一点,不能把人吓到。
陆时宴将手插进口袋,心里正兀自考量,就听见一旁的陆循礼语气严肃的对陆屿白开口了。
宋朝越做游戏的事情,你之后不要跟着掺和。
陆时宴闻言抬头,朝陆循礼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怎么了?大哥对那个游戏公司有什么看法?
陆屿白也挠了挠头,表情十分不解:“对啊大哥,他游戏公司怎么了嘛?不是说现在发展的挺好?我还真挺感兴趣的呀!要是真能按表哥说的那样做出来,肯定是一款跨时代意义的游戏!想想就觉得牛逼啊!”
听完陆屿白天真的发言,陆循礼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视线不动声色地在四周转了一圈,见宾客们已经没关注这边,才沉下声音回答:“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宋朝越吹嘘的那些效果按以现有的技术根本研发不出来,就算真的想研发,目前的资金可是远远不够......他就是太年轻了,还不知道天高地厚,想法都太异想天开。”
“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他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知难而退,就算硬撑着端出来一个成果,也绝对不是你想象中那样,你要是一直纠缠着他问,他说不定还会觉得自尊心受挫,对你生出不满,不如一开始就别太关注。你都这么大了,不能总是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会吃亏的。”
“啊?真的假的?原来做不出来吗?”陆屿白瞪大了双眼,话音开始有些急了,“那爸他为什么要答应投资啊?到时候给咱家亏本怎么办?”
陆循礼好笑地看他一眼,语气中多出几分赞许:“不错,你还能考虑到家里亏本的情况,也算是有些长进了。”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你都能想到的问题,我和父亲自然不会想不到。事实上,父亲之所以答应给宋朝越投资,完全是因为母亲向他开了口,所以才在能接受的亏本范围内出了一笔钱,权当买母亲一个高兴,之后不会一直填这个无底洞的。”
“哦,那就好那就好......”陆屿白松了口气,望着宋朝越离开的方向撇了撇嘴,“什么嘛,说的那么高大上,搞得我期待半天,合着纯纯是来坑咱们家的钱!咱爸还挺倒霉......不过咱妈也真是的,怎么连这种事都能跟爸开口啊?”
“妈又不懂这些细节,这事怪不到她头上。”陆时宴温声解答了陆屿白的疑问,制止他继续把埋怨的话说下去,随后意有所指道,“舅妈对宋朝越一向溺爱,估计是她劝咱妈向咱爸开口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宋朝越自主创业的事情,舅舅是一点也没管么?”
“嗯,舅舅确实没给宋朝越提供支持,他也看得出这个项目没什么前途。”陆循礼点了下头,话音中带上几分冷嘲,“但就像你说的那样,舅妈对宋朝越一向溺爱,前段时间为了宋朝越的事情缠了母亲很久,而且把话说的避重就轻,母亲还以为舅舅只是单纯看不起游戏公司,阻止孩子追求梦想,这才对父亲开了口。”
“母亲对创业的具体细节没什么概念,我和父亲不同,一眼就能看出来舅舅为什么不支持。在资金下放之前,我还专门去他那个‘公司’里看过......说难听点就是一帮草班台子,成不了气候,估计过不了几个月就得散。”
“这样么?”陆时宴忍不住蹙起眉,静了几秒后,忽然提出疑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点跟妈说清楚?她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我倒是想和她说清楚,是父亲不让。”陆循礼无奈地摇摇头,叹道,“他说母亲很少主动开口向他要求什么,好不容易才遇见一次,随便给宋朝越提供点最低限度的启动资金得了,等他之后自己做不下去,父亲就能顺其自然的退出,还不会惹得母亲愧疚,算是心甘情愿地吃个哑巴亏了。”
“我去,咱爸原来这么恋爱脑的吗?”竖着八卦的小耳朵似懂非懂听了半天的陆屿白啧啧称奇,“这也太牛逼了!”
“父亲一直如此,做的比说的多,瞒着母亲的事情也不止这一件。”陆循礼面上神情平静,看上去是早就习惯了,顿了顿,又对陆屿白叮嘱道,“今天说的这些你自己清楚就好,不要暴露到母亲面前,你还是个学生,先操心好自己学校里的事。”
“行行行!知道了知道了!”陆屿白一听到“学校”两个字,整个人都萎靡了,接着便小声嘟囔起来,“大哥你也真是的,都快比我爸还像我爸了......”
他话还没说完,陆循礼就已经板起一张脸:“陆屿白,注意你的言辞。”
陆屿白:“......”
看看!他说什么来着?确实怎么看怎么像家长吧!
他真是搞不懂,明明是同辈,为什么自家大哥从来都没办法共情自己,他陆循礼难道没当过小孩吗?!!
要知道陆循礼在他这个年龄的时候,可是已经......
哦,已经跳级上大学了。
那好像也确实有点没办法共情。
——毕竟陆循礼这人少年老成,小小年纪就已经一把年纪了。
想到这里,陆屿白也是没了脾气,他尴尬地揉了揉鼻子,余光瞥见一直很安静的陆柏辰,眼睛又忽然亮了起来。
“算了算了,我要带三哥去吃那边的甜点了,大哥你自己跟二哥唠去吧!三哥我们快走!”
嗯,还是三哥好,至少从来不会叨叨他。
这才是他真正需要的宴会搭子嘛!
-
另一边,谢青黎一路和宋芝兰夫妇二人聊着天,很快就将他们带到了靠内的客厅。
宋家老宅的大厅宽敞而高挑,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光芒洒在大厅的每一处角落,将整个空间照得通明,
地面上铺着深色的大理石,表面被打磨得光滑如镜,反射出天花板上的光影。
大厅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长条形的红木会议桌,桌面上摆放着的瓷器花瓶精致昂贵,里面还插着新鲜花束,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会议桌的两侧摆放着一排深色的皮质沙发椅,此时此刻,宋芝兰的父亲,大伯,大哥都正坐在那里,还未走近,就已经能听到他们谈笑风生的声音。
“爸,大伯,志博,你们看看我把谁带来了?”谢青黎笑盈盈地走上前去,见桌上属于宋志博的茶盏已经空了,便自然地替他斟满,一边笑道,“今天不仅芝兰回来了,连妹夫都得了空回来,咱们这一大家子好不容易聚齐,真是大喜事啊!再和爸的大寿凑在一起,简直是喜上加喜!”
“哦?陆渊竟然也来了。”穿着大红色唐装的宋朱庭先是被谢青黎的漂亮话哄得弯了下眉眼,但在看到陆渊的那一瞬间,笑意就明显淡了下去,喉咙间也溢出一声冷哼,“今年终于不忙公司里的事了?”
“爸!”宋芝兰听宋朱庭的语气中带着嘲讽,连忙着急地朝他使眼色,“今天可是您的生日,咱们不聊不开心的话题,阿渊他还特地给您备了一幅书画作寿礼,是您最喜欢的那位大师的作品,他对您的寿宴真的很上心!”
等宋芝兰说完这句,陆渊便平静的上前一步,呈上了自己的贺礼:“这是郑大师的书画《松鹤延年》,松鹤延年福泽长,祝岳父新的一年福如东海,身体康健。”
看到陆渊手上的贺礼,宋朱庭的神态总算缓和几分,朝一旁的佣人递了个眼神让他们把礼物收好,这才平复了语气开口:“难为你有这个心,坐吧。”
宋芝兰于是拉着陆渊坐下来,谢青黎原本也准备坐下,却被宋志博皱着眉拦住了。
“青黎,你先去外面招待客人吧,妹妹妹夫平时鲜少回来,现在离正式开宴的时间还早,爸和大伯肯定要留他们多说会话。”
“啊......好,那你们先聊。”
谢青黎脸上的笑容微僵,但最后还是没有提出异议,很快就转身出去了,还不忘轻轻的替剩下的众人掩上房门。
门关上后,宋芝兰开口和大伯大哥打过招呼,注意到小妹不在,便有些疑惑地问道:“爸,芝竹呢?她怎么不在这里?刚才嫂子还说你们都在一起,这是......”
“你小妹也在外面招待宾客,但你别跟我提她,我现在看到她都来气!”宋芝兰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宋朱庭不耐烦的打断了,“结婚多少年了,肚子到现在都没个动静,稍微问上两句竟然还敢跟我吵着说要丁克主义......哼,我看她就是书读的太多把脑子读傻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送她到国外去留学!”
这话说完,宋朱庭下意识地朝宋芝兰的肚子瞥了一眼,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话音总算温和了些:“还是芝兰你比较争气,这些年来生了四个儿子,你那妹妹但凡有你一半争气,我都不至于这么发愁。”
宋芝兰愣了片刻,注意到宋朱庭毫不避讳的视线,只觉得哑然。
明明是得到了父亲的嘉奖,她却一瞬间感到如鲠在喉,脸上神情一点都笑不出来。
宋芝兰自己是喜欢孩子的,但正因为生育的次数多,她也最了解女人从怀孕到生产要吃多少苦。
宋芝兰并不觉得小妹追求丁克是个不争气的选择,她太明白宋芝竹心里可能在害怕什么了。
但她同样也明白父亲的观点是多么难以撼动。
这么多年来......从未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