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家餐厅里，明亮的灯光下，舒璘正小口喝着汤。
“小璘，再吃点鱼。”舒景澄夹了一块清蒸鲈鱼放到儿子碗里，眼里满是心疼。
这孩子最近瘦了一圈，连最爱吃的菜都提不起兴致。
舒璘乖巧点头：“好，谢谢爸。”
他低头挑着鱼刺，动作机械得像在完成什么任务。
舒凌霄看在眼里，放下筷子：“小璘，关于删减广播剧的事......”
“姐，”舒璘突然抬头，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没事的，我都理解，这事都过去了，咱们不要再提了，好不好？”
这个笑容让舒凌霄心头一刺。
她的弟弟从来都是喜怒形于色，什么时候笑容变得让人都看不透了。
“好，听小璘的，姐不提了，”舒凌霄伸手揉一下他的脑袋，“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舒璘嘴角始终挂着那抹笑：
“姐，你别担心，以后，我不会擅自做主，会按他说的做的。”
“现在正看一个历史人物的剧本，纪录片，他把过关的，应该没什么风险。”
说到这，他开起玩笑:
“要是这个历史人物也会塌房的话，到时就删，我没意见。”
“你就放二十四个心吧，我保证不会再给他惹麻烦。”
听到这话，舒凌霄怔了一下，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就在这时，舒璘的手机铃声响了。
是管家打来的电话。
挂了电话，舒璘说，邵承玺今天提前回家了，正在找他。
舒璘快速扒了几口饭，准备起身：“爸，姐，他在等我呢，我还是先回去吧。”
“好好坐着。”舒景澄罕见地板起脸，“把饭吃完再说，他回来就回来，让他等会怎么了？”
餐桌上气氛顿时凝固。
舒璘咬着嘴唇坐回去，手指不安地摩挲着碗沿。
接下来，他机械地往嘴里塞着食物，默不作声。
吃完饭，他就走了。
看着儿子匆匆离去的背影，舒景澄终于忍不住，将筷子重重拍在桌上：
“你看看！好好一个孩子被他们邵家逼成什么样了！”
舒凌霄叹口气：“爸，承玺这么做有他的道理......”
“放屁！”舒景澄极少爆粗口，“有什么道理？说白了，就是霸道！”
“凌霄，我问你，你听过小璘的广播剧吗？”
“我敢肯定，你没有，邵承玺肯定也没有！”
“你俩可都是大忙人呢，哪有这个空？！”
舒凌霄听出他语气中的挖苦，知他疼舒璘，无奈叫了声“爸……”
舒景澄才不理她，指着自己的手机继续道：
“我是闲人，我听过，自那日小璘在我这哭过后，我就把他的每部戏都听了一遍。”
“一听完，我就更搞不懂你们这些搞政治的人的想法了。”
“那么正能量的剧，怎么就成了你们这些人口中的风险？”
“里面有那点激情戏又怎么了？”
“既不违法也不背德，更不违背世人眼中的公序良俗，怎么就把你们吓成那样？！”
说到这，他激动地站起身，慷慨激昂：
“帝国历史上有名的总统夫人美呈夫人，在年轻时还当过裸体模特呢。”
“当时政敌拿这事攻击他，结果怎样？他们达到目的了吗？”
“没有！这事爆出来后，民众不但没有因此厌恶他，嫌这是他的人生污点，而是觉得他这人真实，有人气，接地气，支持率反而更高！”
舒凌霄皱眉：“爸，时代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舒景澄冷笑，“再不一样，总不会越来越倒退吧。哼，是你们这些政客太虚伪！”
舒凌霄：“爸，我知道你心疼小璘，可他总得长大，要学会和承玺……”
“舒凌霄！”舒景澄的声音陡然拔高，“有句话憋在我心里很久了，今天不吐不快。你就不该给邵承玺当说客，在小璘面前说那些话。”
舒凌霄：“爸，您别激动……”
舒景澄根本不想听她说什么，嘴里的话如开闸的洪水涌了出来：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在小璘心中的地位吗？”
“从小到大，他最崇拜你这个姐姐，结了婚，又多了一个崇拜的人，那就是邵承玺。”
“现在，两个他最信任最崇拜的人竟联手否定他，一言一行中都告诉他，是他做了不好的事，让你俩感到蒙羞。”
“你们这样，他会怎么想？你说，你让他怎么想？”
“在你们看来，这只不过是删了个上不了台面的激情戏，能有什么要紧的？”
“可对他来说，就是在诛心！”
“你们这样做，就是在自以为是地否定他的努力，打击他引以为傲的自信！”
“是你们，让他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开始自我否定。”
“这样下去，还让他以后怎么有自信心？”
“以后，他每做一件事，都要看邵承玺的脸色，还有你的脸色！”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未来总统夫人？！”
“你难道没注意到吗？他现在已经变得有点畏手畏脚了。”
“凌霄，你是学法的，老说看事要全面，切忌先入为主，产生偏见，怎么在小璘件事上，你就，就……”
舒凌霄被父亲的话震住，一时间说不出话。
想起刚才舒璘那个勉强的笑容，舒凌霄猛地一阵心痛。
她爸说的没错。
她怎么在自己弟弟的这件事上失了一个法律人士的原则，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在这件事上，她没有公平对待自己最疼爱的弟弟。
舒璘一定对她很失望吧。
舒景澄忽然哽咽起来：
“要不是我的宝贝儿子是因为救我，还有你，才和邵承玺在一起，他受了这样的委屈，我早让他离婚了。”
“我的宝贝儿子什么样的Alha找不到，为什么非要看人脸色，活得这么小心翼翼？”
“我宝贝着长大的儿子，舍不得说半句重话的心肝宝贝，看都让邵承玺那个混蛋欺负成什么样了？”
“说来说去，都是我这个当爸的拖了他后腿，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舒璘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的Alha父亲，在单亲家庭的环境中长大，舒景澄本就觉得对他有亏欠。
想到他小小年纪又以交易方式步入和邵承玺的这段婚姻，导致他在自己Alha面前永远直不起腰杆，他心里更觉对不起这个儿子。
这一辈子，他对这个孩子亏欠太多太多。
舒凌霄瞧着舒景澄，感觉喉间被什么噎住。
此时，她猛然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