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深一直在观察车间里的每一个人，希望能找到映像里看到的那个凶手，但很遗憾，车间里的人他都看了一个遍，也没有任何发现。
难道凶手不是车间里的工人？那他是怎么拿到那个断裂的刀片的？
还是说凶手只是今天没有上班？
杨深试着打听：“方师傅，咱们车间现在一共有多少人？”
方钟波一边干着活一边说：“你是问车间里干活的人，还是全车间的人？”
“这有什么不一样吗？”杨深随口说道。
“那当然不一样了，咱们车间可是机修厂的主力车间，里边人多了，而且车间里也有很多部门，分工也都不一样。譬如有坐办公室当技术员的，当统计的，还有就是给领导烧开水接电话的。”方钟波说：“你可别小看那些坐办公室的，他们不干活，可是拿的钱可比干活的工人拿的还多。”
杨深噗嗤一笑：“各有所劳嘛，咱是体力劳动，人家是脑力劳动，我不羡慕人家。”
方钟波也笑了：“你这小子倒是挺知趣，知道羡慕也没用，那办公室可不是什么人都随随便便能坐的。有的是凭本事坐的，你像那些技术员，她要是没那个本事，硬坐上那个位置那就只能等着让别人笑话了。还有的人是凭关系坐的，那不是厂长的小姨子就是副厂长的小舅子，反正你没关系就别想那么轻松。”
杨深心说，这道理我还是懂的，毕竟在前世做了多少年的牛马，这社会的潜规则还不懂一点吗？
“那干活的肯定要比坐办公室的多吧？”杨深问。
方钟波点点头：“那必须的，他们坐办公室的都得靠咱们在下边干活的人养活他们呢，还有，坐办公室的除了主任副主任，厂长副厂长什么的，一般都是男的少女的多，下车间干活的则基本全都是男的，女的就是不坐办公室也是看仓库什么的。”
“当然，也有例外，譬如隔壁电焊车间，就有一个女电焊工，那娘们可是真能干，干起活来比有些男的都爷们，能出力气。”方钟波说的时候脸上居然还带着一丝佩服的表情。
“是吗？女的比男的还能干？女人家干活这么拼命干什么？”杨深好奇的问了一句。
“唉，也是命苦人没办法，那女人年纪轻轻就死了男人不说，男人还给她撇下了四个孩子，你想，一个女人家要养活四个孩子，她不拼命干能行吗？”方钟波的口气里满是同情。
杨深听他这么说着，脑海里突然就冒出来一个名字。
好像，电视剧《人是铁饭是钢》里有个女主梁拉娣，好像就是一个人带四个孩子。
这老方说的不会就是梁拉娣吧？
对了，机修厂，厂长刘峰，好像跟电视剧里还真有点吻合。
正想着呢，方钟波突然说了一句：“说曹操曹操到，喏，看见没有，就是那女人，梁拉娣，干活比男人都野。”
还真是梁拉娣。杨深抬头顺着方钟波的眼神看了过去，就看见车间门口走进来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女人。
说是女人，远处还真没看出来，因为和车间的男工人一样，穿着一身黑灰色的工作服。工作服又有些宽大，头上还带着工帽，头发似乎是扎了一下藏在帽子里，脸上更是脏兮兮的满是油腻，不过走近了就会注意到，那张布满了黑油泥的脸上，一双眼睛很是灵动。
梁拉娣个头中等，可能是因为干活热了的原因， 她把宽大的工作服扣子解开，露出里边纤细而又结实的小腰，这腰直接让杨深想起一个词。
小蛮腰。
梁拉娣从外边走进来，车间里的男工人看见她，都把手里的活计停下来，扭头看着她：“梁拉娣，晚上喝酒不喝？你要是能喝赢了我，我给你买五个大馒头。”
“对梁拉娣，晚上你要是能喝酒赢了我们，我去给你买个猪尾巴，带回去让你儿子吃。”
梁拉娣一脸不屑：“切，就你们那点小酒量，一个个三两就倒，还好意思说，而且还没有一个像男人，上次那个输给我的五个大馒头到现在还没兑现呢。”
“晚上一起给，来呗。”
“不去，我还要回去给我丫头做饭呢，我家丫头今天过生日呢。”
“过生日不得给丫头弄点肉吃？还是去吧，今天你要是赢了我，我给你出钱买肉，给闺女过生日。”
梁拉娣听到这里，明显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就说：“切，你就别忽悠老娘了，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告诉你，我梁拉娣的豆腐可不是那么好吃的，要是敢打我的主意，我捏碎你的蛋蛋！”
男人们发出一阵哄笑，梁拉娣得意的笑着走到了方钟波面前：“方师傅，忙着呢？”
然后看看旁边站着的杨深：“这个长得白白净净的，这么眼生，方师傅，这是你又带了个新徒弟？”
方钟波停下手里的活说：“怎么？梁拉娣，你是不是看这小伙子长得白净想嫁人了？我这跟前你眼生的徒弟多了，怎么没见你问别人？”
梁拉娣咯咯一笑：“方师傅你可真逗，我就是看中了人家又有什么用？我梁拉娣可不是癞蛤蟆，我有自知之明呢，再好的男人，听说我带着四个孩子，还不都得一个个吓得跑到西天去？”
方钟波也是笑着说：“那可不一定，梁拉娣，其实你条件还是不错的，况且，前段时间食堂的南易不是跟你走的挺近的吗？怎么了，你对他没意思？”
梁拉娣说：“嗨，方师傅你怎么也开始捕风捉影起来了，南师傅那是看我家几个孩子可怜，帮那个小崽子做点好吃的，对我这个老太婆有什么意思了。对了，不说闲话了，方师傅，你这里最近有用坏的那种刀片没有了，给我再留一个。”
方师傅说：“又要刀片？梁拉娣，你前几天不是刚从我这里拿了一个刀片吗，怎么又要？”
梁拉娣苦着脸说：“唉，方师傅，你就别提了，上次那个刀片拿回去，我还没来得及用呢，就不知道被谁给拿走了，到现在都没找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