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宗坐落于北境苍梧山脉腹地。
周边千仞绝壁如剑指天穹,终年云雾缠在山腰,将宗门的青瓦白墙掩得若隐若现。
主峰“断玉峰”形似倒插的巨剑,峰顶终年积雪,日光一照便泛起冷冽银芒,远远望去恍若一柄悬于云端的寒铁剑锋。
山门由两座百丈高的玄铁剑碑拱卫,碑面刻满上古剑诀,风雨侵蚀下字迹斑驳如伤疤。
前来拜谒的修士入门需踏过三千级“问心阶”,石阶凿于峭壁之上,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断魂渊,罡风卷着碎雪呼啸而过,未结丹的修士稍有不慎便会坠入渊中粉身碎骨。
而宗内建筑依山势而建,青石殿宇错落嵌在险峰之间,以铁索桥相连。
晨起时,弟子御剑穿梭于云海,剑光掠过飞瀑溅起的水雾,常在半空映出七彩虹桥。
江雪衣懒懒地看着眼前的光景,叹了口气。
区区一个剑修宗门,入宗却是要弄得这么复杂。
想当时她去那落莲剑宫,直入宫内找那宫主论剑,一路顺畅无比,而上元宗则是弯弯绕绕,不知道的还以为误入了迷宫。
江雪衣肩上的黑雀似乎感受到了她身上泛起的戾气,连忙提醒:“你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江雪衣瞪它一眼:“我来这里就是找薛久麻烦的,能不被发现吗?”
黑雀:“……”
忘记它这宿主这些日子里还在气头上了。
和祝昭不欢而散之后,江雪衣确实过上了几天轻松且不用算计的日子。
但有时看着住所里又觉得有些空空荡荡,好像少了什么。
当然是少了个人。
但江雪衣知道此后她和女主也不再会有交集,就干脆忍了下来。
这一忍不说别的,至少戾气与日俱增。
强忍了许久,终于还是憋不住,主动来上元宗找薛久麻烦了。
若不是这薛久,自己何至于被祝昭冷眼瞪视?
江雪衣越想越气,连夜出了宗门赶往上元宗,为的就是和那薛久拼个你死我活。
算起来这时候女主说不定已经发现真相了?
江雪衣想到这里,不免弹了弹身边黑雀的翅膀:“女主那里进度怎么样?”
黑雀虽然是系统,但并非全知全能,只能感应到此时祝昭身处烬火冰海之中。
但具体发生什么,它不能确认,于是含糊了一下:“那剑印指向的地方她找到了,但有没有发现真相不好说。”
江雪衣摸了摸下颌,思考了片刻:“她挺聪明的。”
黑雀:“……哦。”
听它宿主这语气,宠溺的情绪都快化成水了。
啧。
偏偏生气了还装作不生气,入戏最早到现在都没发现,只能让薛久来当个出气筒。
它不评价。
踏过上元宗三千级问心阶,入眼的是最险峻的“淬剑台”,台下是万丈冰渊,台上立着九根镇魔柱,传闻是开宗祖师以剑气劈开山体所铸,柱身缠绕的寒铁链终年结霜,碰撞时铮铮如剑鸣。
此处倒是来往着不少上元宗的修士。
江雪衣掐了个隐身的术法,以她的修行自然不会被这些宗内弟子发现。
要被发现也是薛久那老不死的亲自出面了。
江雪衣摇了摇头,肩上的黑雀似乎感受到了一阵不祥的预感:“你要做什么?”
“你说这淬剑台上的封魔柱是不是很好看?”江雪衣微微勾起唇角问它。
“你不会是想要……”
话音未落,江雪衣不再维持隐身的术法,手里长剑显露,妖紫色的剑锋反映着冷冷的日光。
江雪衣冷哼一声,剑锋转了一周,那剑锋砍入封魔柱内完全不受阻碍,削铁如泥,剑锋走到尽头之时,那九根封魔柱齐刷刷断裂,向着四面八方陨落而下。
封魔柱上捆缚的铁链也寸寸碎裂,发出不堪入耳的噪音。
淬剑台上尘土飞扬,封魔柱倒塌的声音震耳欲聋,立刻让周遭的剑修弟子吓了一跳。
慌乱之间,人声嘈杂不断,江雪衣站在淬剑台的正中央,一只脚踩着那封魔柱的底座,眺望着上元宗的全景。
“薛久还不快快出来受死?”
女子的声音冷冷的,瞬时就传遍了全宗。
靠近淬剑台的弟子还在拼命逃窜,那上元宗的供奉就已经出现在江雪衣面前。
“何方魔修竟敢如此祸乱上元宗?”
那封魔柱乃是开宗祖师所留,在宗内的历史悠久,仅靠封魔之力就能淬炼剑体,提升灵剑品质,一直以来都是宗内的重地。
如今却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魔修砍了?
这简直是对他们上元宗明晃晃的挑衅。
“薛久呢?”江雪衣只是斜睨那前来的供奉一眼:“派个返虚初期来还是有些看不起江某了。”
就算气海溃散、修行倒退,她也绝非一介返虚初期修士所能抗衡的。
“你……你是……”
那供奉看着江雪衣那张明媚却带着几分病容的脸,终于好像想起来了什么。
“别浪费时间了,赶紧让薛久出来,不然江某就要将这上元宗夷为平地了。”江雪衣淡淡开口。
她也不想浪费时间,黑雀说祝昭已经到了剑印指向的地点,那么很快她就会得知真相,然后回到上元宗找她那便宜师尊对峙。
江雪衣必须赶在这之前将那薛久打个半死,不然祝昭还真有可能打不过。
合道边缘的老不死,一心惦念自己徒弟的剑骨,对外还装着道貌岸然的样子,她看着就来气。
那供奉自然认出了江雪衣,刚要回去找宗主的时候,就看见宗主已然站在他的身后。
“薛宗主……”他还想说什么,但是被宗主抬手打断。
中年剑修咳嗽了两声,面色有些苍白,嘴角还隐隐有一丝血迹。
刚才他留在烬火冰海的恶念才被彻底打散,现在这江雪衣又来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虽然说是割舍了恶念,但恶念与他同出一源,完全溃散自然对他本体也会造成影响。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谁闯入了烬火冰海。
他咳嗽了一声,对上江雪衣冷然的视线,轻轻笑道:“这位道友前来上元宗,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