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昭闻声也不再追问。
在她看来，江雪衣好像一直在算计着什么，只是她从不跟自己说。
她好像感受到了隐约的隔阂。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主殿之上，应邀而来的宾客差不多已经全数就位，像江雪衣和祝昭这样并没有收到邀请的散修就在殿外看热闹。
今日来到陆氏折月府的宗门数不胜数，江雪衣有些认不出来，毕竟她对原著中一些宗门已经全然没了概念。
但是祝昭还认得大多数，她只是没想到，明明各州宗门在修行一路上鼓吹无情无欲、一意孤行，可是还是争破头往神都来，为了给所谓的陆氏的小公子祝寿献礼。
这是修士应当做的吗？
还是说那些所谓的无情无欲，只不过是幌子？
他们修士还是超脱不了人的本性。
祝昭纵观殿上来客，不意外的看见了上元宗的剑修，她认得，是她的师叔，在宗内地位也仅次于她的师尊。
登临返虚境界的剑修也会为陆氏小公子的寿宴而来吗？
祝昭第一次在修行的过程中产生了迷茫。
这一条修行路似乎没有她想的那么纯粹。
是不是她师尊一直以来教她的都是错的？祝昭有些迷茫。
可能今日即便不是这位师叔出席，也有另一位返虚修士出席，甚至有可能是她师尊薛久亲自前来祝贺。
那他们引以为傲的清高，其实也不过是假清高。
祝昭稀里糊涂的想着。
这边祝昭还陷落在自我怀疑之中，那边江雪衣则是等着看各方献礼。
洪都殿内金灯高悬，满堂生彩，今日的寿星陆小公子端坐在主位之上，锦衣玉带衬得他面如冠玉。
两侧坐的是陆氏的长辈，面上含笑。
江雪衣都忘了这陆小公子叫什么，反正也不过是她引开注意的一枚棋子，叫什么并不重要。
等到各州修士鱼贯而入的时候，献礼声开始此起彼伏。
席间贺礼有南领献上千年蛟珠，北境玄冰阁呈来的雪魄灵芝，连上元宗也抬出一尊鎏金剑鼎，鼎身刻满灵剑符文。
祝昭站在殿角江雪衣的身侧，看着满室珠光宝气，指尖无意识摩挲剑柄。
这剑鼎她还有些印象，是往日里摆在上元宗主殿之中的，只许观赏不可触碰，她曾亲眼见过她的师尊呵斥上前触摸的弟子。
祝昭在上元宗的时候也只敢遥遥看上两眼，心里仍然有些好奇。
可是此刻，这剑鼎却突兀的出现在陆氏的洪都殿上，就在大殿正中央，伴着她师叔谄媚的笑脸。
至于她师叔说的贺词，她心不在焉，也懒得去听，只是怔怔地看着那剑鼎。
说送就送了。
这神都世家当真这么重要？连她的师尊都想方设法的攀附吗？
祝昭又想起之前江雪衣提到的万里铜雀台，她的师尊也和她提过，想要她去一举夺魁。
她记得师尊说的是，只要在万里铜雀台之上夺魁，就能得入神都的洗剑池洗净根骨，让她一身剑骨更加的纯粹，从此修行路上一帆风顺。
更重要的是，说不定还能得到陆氏或是魏氏的青睐。
后半句师尊一笔带过，那时候的祝昭也没放在心上。
可是如今见到这样的场景，那句话又不时的回响起来。
她好像并不觉得她的师尊说的是对的。
想法一旦有了，就会在一瞬间疯长起来。
她只看得见陆小公子说了什么，然后让人把那剑鼎搬了下去，显然是对上元宗的献礼很满意。
祝昭下意识的握紧了拳。
但紧接着她感受到一阵冰凉，她低下头——
是江雪衣握住了她的手，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的掰开了她紧握的拳头。
江师姐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可是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告诉她。
祝昭突然感觉有些愧疚，她好像隐瞒了江师姐很多东西，可是那是她不得不隐瞒的。
她无意间和江雪衣对上了视线，只从她的眼里读出了淡淡的笑意。
“你要做什么……”祝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是话还没说完，身边望着她笑的江雪衣就已经消失了。
祝昭连忙看向大殿中央——
只见一个精美的长匣被扔在了大殿空旷的地面上，那里前不久还呈上的是上元宗的铭文剑鼎。
长匣扑通一声落地，上面捆缚的禁制一下子松开。
伴随而来的是江雪衣的笑声：“神都魏氏为小公子贺！特为小公子献上重礼一份！”
殿内的修士们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神都魏氏？
先不说魏氏同陆氏素来水火不容，此时此刻会参与陆氏的寿宴，更重要的是，这女声是从何处传来的？
江雪衣自然不会傻到在众人面前露面，她要的是一个浑水摸鱼的机会，不是以身入局。
要是直接在殿内用剑墓的名号，只会让神都的世家同仇敌忾。
但打着魏氏的旗号就不同了，明眼人自然能看得出来这是挑拨离间，可是混乱是在所难免的——
因为她这一份厚礼，可不是谁都能承得住的！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殿内众人的视线瞬间转移到中央的长匣之上，禁制解开之后，从那匣子里滚落的赫然是四颗死不瞑目的人头！
早已凝结的鲜血在他们脸上显得格外诡异，只剩下瞪大的眼珠直勾勾盯着主位之上的陆小公子。
陆小公子哪里想得到在自己的寿宴之上会有这样一出闹剧，一时间也是被地上的人头吓了一跳，再定睛看去，那人头不是他们陆氏旁系的二公子还能是谁？
“大胆！哪里来的妖人，竟敢在洪都殿上撒野！”
祝昭心下一惊，去找江雪衣的身影，她就知道她这江师姐一直在算计什么，浑然没有想到竟然敢在洪都殿上一掷人头。
何等的猖狂！
她刚要去看左侧的人群，却感觉自己的手被谁牵住了。
那人只在自己的耳边轻轻的“嘘”了一下，拉着她就走。
祝昭一瞬间就认出这人是她的江师姐，没有反抗就被她拉着跑出了一片混乱的洪都殿。
折月府被她们抛在身后，她们淹没在人群之中，没有被任何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