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衣总觉得这句话有些怪怪的,但也没有放在心上。
自从她们重新见面以后,祝昭就喜欢一口一个江师姐的喊她,似乎是在怀念过去,又或许是在害怕失去。
也可能是她自己想多了。
江雪衣没有在再继续搭理祝昭,面上维持着一贯的笑容,定影盘被她藏在袖中,将她的修为掩盖得很好。
从神都到一江山并不需要多久,许多宗门早已出发,剑墓算是较晚的那一个。
穿过一线天的时候,江雪衣不由得步伐减慢了一些,这里留给她的印象还是太深刻。
她依旧记得那个眼睛通红的少女从身后抓住她手腕的力度,痛得她几乎腕骨断裂,那时候祝昭的情绪没有经过一丝一毫的克制,纯粹的爆发在了她的身上。
而江雪衣自己也没有设防,才让她轻易得了手。
那么,现在的祝昭呢?
江雪衣目光不经意扫过身边的人,容颜有些陌生,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
或许她藏得很好。
只是,应该也快了。
如果铜雀台一行顺利,她想,自己大概能发现那黑雀的诡计,一切顺遂的话,她会回应祝昭的爱。
少女这几天的感情应该压抑了不少,但依旧真挚而小心,一点一点的试探她。
她都看在眼里,只是不敢。
江雪衣垂落眉眼,身边的祝昭似乎有所感觉,轻声询问:“江师姐怎么了?”
“……没什么。”
“前面就是一江山了,江师姐应该没见过?”
江雪衣应言抬起头来,一座高耸的奇山顿时映入眼帘,从山脚往上仰望,能窥见一条幽深的寒江盘绕在山体之上,隐隐约约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像是一条盘起身子的长蛇。
江雪衣心里一紧:“没见过。”
她那时陪祝昭来神都也不过仅仅光顾了洗剑池而已,除此以外她都没放在心里,哪里还能想得到如今还会有再度踏入神都的一天?
“铜雀台就在上面,江师姐若是有兴趣等等可以好好看看。”
“……好。”
总觉得祝昭时常在把自己当小孩子哄,明明她并不需要这些东西。
更何况,自己应该年长于她。
江雪衣嘴角抽了抽,没再多说什么。
此时一江山已经人满为患,剑墓一行人静静的走在山路之上,身侧的散修和她们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似乎是有些恐惧她们的存在。
江雪衣全然不在乎这些,散修离她们远些她还乐得清净。
至于上元宗的修士,她要瞧见了,就走在人流的最前面,俨然一副领头的模样。
江雪衣这时候才发现,她原以为上元宗内只是出了薛久一个败类的想法,竟然错得离谱。
这整座宗门自始至终都带着无穷无尽的优越感,但与之矛盾的又是他们趋炎附势的性子。
世家给点蝇头小利,就甘当被利用的矛。
江雪衣只觉得好笑。
如果铜雀台之中,上元宗那些年轻修士安安稳稳,那她什么都不会做;若是他们不懂事,就休怪自己手下无情了。
即便如今修为仅仅在出窍圆满,但收拾这几个剑修也足矣。
更何况,江雪衣近来有一种预感,她似乎就在返虚之前的门槛处来回徘徊——
明明这些日子她都没有主动修行过,但修为却日益增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以前登临过合道边缘,类似的剑道感悟一点一滴地恢复,才有了现在的处境。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返虚如何,合道又如何?
她不会是薛久那样为了合道不择手段的疯子。
那太蠢。
也太该死。
只是修为如果不够的话,面对可能存在的隐患的时候,只能依赖她那小剑修。
奇怪的感觉。
江雪衣无意识地踩着木屐走到了山顶,在山顶她看见了寒江的源头,江水浩浩荡荡的流淌而下,水声激荡,在耳边来回响动。
在寒江尽头不远处,一座宏大的高台拔地而起,高台之上铸有一只展翅欲飞的铜雀。
江雪衣就默默地注视着那一只铜雀,隐隐约约之间她竟然产生了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铜雀台上的雀身分明就是一个死物,但是江雪衣却感觉它仅仅只是在沉睡,并非完全没有生命气息。
可是下一刻,她的感知又消失了个干净,仿佛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江雪衣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或许是她最近神经太过紧绷,又思虑过头了。
铜雀台若是有什么秘密也应当是在秘境之中,而非大大方方的摆在台面之上。
铜雀台之下已经按宗门站好了队,无依无靠的散修也聚拢在一起,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铜雀台之上那一道封闭的石门的开启。
那一道石门背后藏着的就是真正的秘境,几百年来,无数天才英豪纵横于此,有的活着出来独登魁首,有的陨落其中、死的不明不白。世家的残忍也于此被诠释的明明白白。
想要获得利益,就要付出与之相匹配的代价,承担相应的风险。
江雪衣合了眼。
祝昭还是有些不放心:“江师姐,你是不是有点害怕?”
准确的来说,是不安。
你越觉得某件事情会发生的时候,当你靠的越近,你心里的不安就会越浓烈。
尤其在亲眼见过那一只顶上的铜雀之时。
就像是曾经落在她肩上的那一只黑雀。
江雪衣控制住自己微微颤抖的手,面上装的无懈可击:“没有,只是第一次来,没见过世面罢了。”
祝昭有些怀疑的看了她一眼,可依旧没能看出任何多余的情绪,好像是她多虑了。
江雪衣的目光落在铜雀台背后的世家弟子身上,里面确实有一些熟悉的身影。
若是说这一次铜雀台没有世家从中作乱,她是万分不相信的,虽然之前在魏氏的时候没能捕获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就光看陆魏二氏你来我往的冲突,这一次铜雀台可能就是最后的爆发地点。
她不想被卷入其中,但碍于某人的原因,还是不得不来。
江雪衣在心里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