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昭内心之中突兀的害怕情绪终究还是被她熟练的抚平了。
和以往的一年之中没有什么不同。
她稳住微微颤抖的手，背在身后，目光凝滞了一刹那，很快又眨了眨。
“我一直都相信江师姐的……”
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一直到现在，并且会永远的持续下去。
江雪衣没有再回应，她孤身打开了第十宫的大门，而祝昭也自然而然地跟了上去。
第十一宫中依旧是玉雀的雕像，底下的小字从筑基改为了结丹——
结丹第一日，心魔再现。
依旧是熟悉的第一日，这一次眼前的玉像很快就迸裂，玉色消退得很快，又是一道白雀虚影从那雕像中猛地钻出，也照旧是被祝昭微微弹起剑柄就解决掉了。
“这心魔，不像是结丹期的心魔。”祝昭看了看腰间的青烟，那弹出的一段剑刃映着淡淡的银光。
甚至连羽翼都比之前所见的要强硬上了许多，说是哪个元婴修士的心魔都不为过。
那这样的心魔，主人是谁呢？
江雪衣一路上都没有出手，那虚影刚出现就被祝昭随手击破，此时听了祝昭的话，也是觉得这隐界越来越奇怪——
前八宫尽是一些过家家的灵兽残魂，后八宫开始摆放从低到高境界的心魔，看上去还是隶属于同一位主人。
这隐界最终的指向不会是当初缔造这个隐界的大能修士？
“继续往前走吧，不出意外接下来就是元婴期的心魔了。”江雪衣叹了口气。
十二宫内是元婴第一日再现的心魔，依旧是被祝昭弹剑击溃的水准。
到了第十三宫，殿内的玉像似乎更加臃肿了一圈，那基座之上所立住的玉雀雕像面目狰狞了起来，通体更加雪白，若是说之前还能在那雕像之上找到一丝杂质，那么现在眼前的玉雀显得完美无缺。
基座上的刻字逐渐染上了血色。
出窍第一日，心魔猖獗。
每一次都是熟悉的第一日，就好像一旦突破境界，心魔就会立刻出现。
眼前的雕像又一次轰然破碎，飞出的白雀冲着两人俯冲而下，身上的戾气越来越浓烈，几乎要将两个人同时包裹起来。
出窍的心魔竟然已经有了返虚级别的压制力。
祝昭稍稍后退一步，江雪衣也识趣的没有出手。
这一次她亲眼所见青烟被少女轻巧的抽出，凛冽的剑身刚出现就带起一阵锐利的剑气，若隐若现的剑芒乍现在青烟剑身的周围。
之前还能弹剑即破，现在却是真正需要拔剑了。
虽然这心魔也不过是返虚初期的水准，在祝昭合道边缘的修行面前不堪一击，但也到了她认真对待的门槛。
迎面而来的白雀怒斥一声，双翼猛地扑打而来，翼身坚硬如铁，和青烟碰撞在一起的时候发出清脆的交击声。
金铁齐鸣。
整座宫殿里也回荡着碰撞声。
但祝昭只是挡了一下，下一刻就翻转了剑刃，平淡地横斩而去。
速度极慢的动作，但是看上去根本无法闪躲开来，那白雀虚影气机仿佛在一瞬间就被祝昭锁定住，下一刻猛然溃散开来。
还是一个照面就平了返虚的心魔。
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少女，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堪堪结丹尚且青涩的小剑修了。
“下一个殿是返虚期的心魔吗？”江雪衣走到她身边，目光略过她腰间的青烟。
“很可能是。”祝昭说到这里却顿了一下，似乎产生了几分疑惑：“修行都突破到返虚了，难道还会有心魔不成？”
一语成谶。
十四宫，也就是先前世家自己所能探索到最极致的地方，缓缓展现在眼前。
先前被螣蛇凶魂损毁的监视法阵已经重新修筑完毕，但即便如此，也监视不到十四宫的场景，这法阵虽然好用，但似乎被隐界深处的某种力量，或者说规则彻底限制住了，无法窥探更远的风景。
外界先前还有些惶恐或是惊疑的宗门修士再重新见到画面，也都慢慢冷静了下来，只是谁都没注意这一条路上消失了两个本就存在感不高的女修。
江雪衣推开十四宫的宫门，熟络的穿行而去，不出意外，尽头依旧是一座雕像在等待着她们。
这就是世家铩羽而归的地方？
江雪衣微微笑了一声，发觉宫内地面上有着干涸的血迹，也许是时间过的太久，都已经成为这座宫殿的一部分，再也消磨不去。
更何况，遍地都是血迹。
祝昭的视线投往尽头处那一座雕像，和先前的不同，这一座雕像更加的宏伟，几乎占据了整座宫殿的三分之一的大小，极为狰狞的矗立在十四宫唯一的出口处。
想来，这么多年就连世家都没有见过十四宫以后的风景，祝昭也不免心里起了几分警惕。
雕像的基座之上依旧浮现着一行血字，深深刻在其上。
“返虚第一日，心魔离体自在。”
心魔离体？
就在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一座雕像轰然倒塌，巨大的虚影笼在两人面前，戾气四散而出。
对于江雪衣而言，这虚影身上的戾气都快不亚于她“死”前的戾气了，不愧是返虚期的心魔。
祝昭青烟随时横在身前，眼中也没了一开始的放松，转为了绝对的认真。
眼前这心魔的存在已经超乎了她的认识——
怪不得那些世家修士得了铜雀台隐界这么久却还是没能一窥最后的秘密。
原来是因为被这将近合道的心魔挡了道。
那她偏要看看这心魔能不能挡她的道。
何况……
这一次她有江雪衣在身边。
恍惚间，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江师姐？”
江雪衣转过头，却看见少女迎面丢过来一柄妖紫色的长剑，沉睡的记忆似乎在逐渐苏醒——
那是江雪衣“死”前随身的佩剑，放在了衣冠冢之前，江雪衣并不知道它被祝昭带走当作最后的念想。
“物归原主。”祝昭对着她勾起了唇角，仿佛失而复得：“江师姐的剑，还是本人使用才最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