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杜克神父

罗比的日记让房间彻底沉默下来,他们似乎已经看到那个矮小的男孩拖着一把沉重的斧头,决定要豁出性命给姐姐讨一个公道。

男孩走出了房间,再也没有回来。

想起后院中的那棵杜松树,众人的心情很复杂。最终,还是戚十一先打破了凝固的气氛——

“我总算知道,树下的怨气为什么会那么重了。这些人真该死啊,多洛雷斯等于是被他们给活活逼疯了。”

弗洛里安捏着瘪瘪的气囊,缓缓吐出一口气:“我好像高估了自己对情绪的掌控能力,连续两篇日记,让我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

他声音变低很多,让爱丽丝没能听清他在念叨的内容,

“幸好我早已知晓,唯有火焰能净化所有的肮脏与黑暗,唯有火焰能拯救那些挣扎的灵魂……”

弗洛里安并没有吃爱丽丝给的糖,而是将那颗很甜很甜的糖果收了起来。

爱丽丝放好罗比的日记,转头对两人道:

“我们刚才躲着的小房间,明显是被独立出来的病房。如果我没有猜错,我们继续往里走,还能遇到多洛雷斯的房间。”

爱丽丝顿了一下,认真组织起语言。

比起另外两个人,爱丽丝在考虑另一件事。

那就是多洛雷斯的未来。

罗比已经死去了,多洛雷斯可还是活人。

疯人院早已关闭,曾经的黑暗已经退到了大众所看不到的地方。多洛雷斯无论有再多的苦楚与不甘心,发疯随机砍人的行为都不容于世。

如果多洛雷斯不能放下斧头,恢复神智,那爱丽丝也没办法。

她只能选择将多洛雷斯送进精神病院,或者留给奥尔菲斯处理。

“我们还有点时间。”

爱丽丝说,

“我想去多洛雷斯的房间里看看,找找有没有能让她冷静下来的办法。当疯子可以解决很多事情,但人不能一直当疯子,疯久了就没办法回归正常的世界了。”

戚十一第一时间颔首表示赞同。弗洛里安也没有反对。

三人退出了房间,这次是真正的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透明的小男孩身影缓缓从地板

罗比犹豫一下,咽了咽口水,试图捡起地板上的那颗糖。

他的手穿过那颗糖,穿过地板,恰如之前千百次地穿过姐姐的头发,他已经什么都摸不到,碰不了了。

罗比失落收回手,飘出房间。

……

在前往下一个房间的路上,爱丽丝也没闲着。她和戚十一举着手电筒,观察着两边是否有可以留意的细节。

弗洛里安独自落在后方,一边哼着歌,一边用类似开坚果夹的小器具,把爱丽丝给他的糖夹碎。

没几下,硬糖变成了碎渣,可弗洛里安仍然没有停手,而是继续玩着,直到碎渣也成了糖粉。

……

爱丽丝等人在阅读罗比的日记时,克利切已经找到了杜克神父。

在走廊的尽头,原本的次卧,现在已经被改造成疯人院办公室的风格。

克利切来到门口时,甚至发现有温暖的黄色光芒从门缝边照出。

似乎在他拼命生存,灰头土脸的三天里,杜克神父过得悠闲自在,毫无危险。

克利切心里冒出点点疑惑,但手已经下意识开始整理衣服,力求在杜克神父面前保持形象。

拉平衣褶后犹嫌不足,克利切“呸呸”两声,弄点唾沫把乱翘的头发抹平。

他自认为小声,但寂静的长廊放大了回音,克利切自己都被这动静吓了一跳。

“完了,肯定吵到杜克神父了……”

克利切紧张起来。

不等他预想好见面的敬语,门忽然被推开条细缝。一张三十多岁,眼角有着不少细纹的胆怯女人脸出现在门后。

她披着一张黑色的头巾,穿着一身洗到磨损的朴素的修女服。

“啊!是洛琳修女啊……”

克利切先是被吓了一跳,很快就冷静下来。

“皮尔森先生?看来我向主祈祷的事情生效了,您安全回来了!”

洛琳修女也松了一大口气,将门推得更开一些,欣喜道,

“快进来吧,跟我说说外面都发生了什么,这些天,我和神父都很想你。”

“外面?唉,别提了……”

克利切眼神闪烁一下,

“多洛雷斯快把我追死了。”

洛琳修女听到多洛雷斯的名字,并没有疑惑的询问,而是诡异的沉默下去。

这让克利切意识到,洛琳修女知道些什么,她对多洛雷斯现在的样子一点都不意外。

洛琳修女是如此的不善谎言,以至于沾点边的情绪都隐藏不好,让克利切莫名害怕。

真相像是一头猛兽,近在咫尺了。

“洛琳修女……”

克利切刚张嘴,一个熟悉的慈祥声音就从房间里面传了出来,打断了他想说的话,

“克利切,终于等到你了。这些天我一直没离开,因为我相信你会回来的。”

克利切微微一僵,回头看去。

杜克神父缓缓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他身形肥硕,将缀满重工刺绣的神父袍撑出了一个圆形的弧度。

杜克神父老了许多,老到脸上的皮都往下坠。但他的精气神依旧完好,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和善的笑意,多么真诚啊。

杜克神父一来就仔细打量着克利切,从头到脚,一丝一毫都不曾错过。

克利切在他的注视中下意识怯懦,想说什么都已经忘了,双手不自主地搓在一起。

杜克神父微微一笑:“我和洛琳一直在为你祈祷,感谢主,感谢祂将你完整送回来了。”

神父摘下胸口的十字架,亲自为克利切带上,语气温柔,

“几年不见,也不知道多洛雷斯在外面吃了什么苦。她被魔鬼迷惑了心智,在我面前突然发疯时,是这枚十字架护住了我。”

“克利切,我已经老了,老到光是在2楼晃悠了几天,就已经耗尽了体力,拖累着洛琳也找不到出去的路。”

“幸好你回来了。现在我就将这枚十字架给你,你带着洛琳逃吧,逃离这片被魔鬼诅咒的土地。我会留在这里一直为你们祈祷,直到呼吸停止的。”

杜克神父神色悲悯,言辞恳切。

克利切恍惚地握上了十字架,无论是一位老人的托付,还是纯银十字架的分量,都让他动容了。

杜克神父抬眼看着克利切的脸,叹息一声,苍老的手在脸上抹了把泪,遗憾道,

“这几年,我一直不曾忘记你。克利切,你是一个多么可爱,认真,负责,而又善心的小伙子。”

“这次能在这里遇见你,我很高兴,我认为这是主给我的旨意。我本来还想着出去后好好帮帮你,助你实现你的心愿。”

“可如今……我只想你和洛琳平平安安的出去,这比什么都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