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宁撇嘴──少来了,认识了四十多年,他还不了解秦牧么?
秦牧静心又看了片刻,大约掌握了换更之间的时间后,便放下望远镜,转过头对莫宁说:「你帮我上报给扶苏,让他准许我打完这场仗后领一部分的军部回朝吧。剩下的交由韩信接手即可。」
莫宁愕然道:「这真不像你的性格……」
「无事,你尽管去吧。」
「韩信……到底是那一点让你如此信用他?不惜用心栽培他成才,还给予他这么多机会立功,此时又要把军队交付予他……他……到底行不行?」莫宁有几分疑问。
秦牧默然片刻,说:「你且管我看人的眼光,他一定能打败项羽的军队。」因为之前的历史便是这样演进,相差不了多少的。
「好,既然你相信他,我就上报予陛下,恳求他让你回朝。」莫宁点点头。
秦牧又沉默起来,脑中不能自抑地飘过扶苏的脸。
不知那傻小孩知道他要回去了,会不会欢喜得跳起来?
幻想着扶苏傻兮兮的表情,秦牧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笑。
完了完了。莫宁掩脸,他的兄弟往死路一去不复返了……
70、秦爹准备回国
接到暗卫用特殊管道传来的密报,扶苏虽然没有像秦牧想像中那样开心的跳起来,但也差不多了。
他有点喜滋滋地把小竹简看了又看,又有几分不确定:「你师傅不会是想整我才这样说吧?」
「回陛下,师傅虽然为人跳脱,却非如此小人。」霍豪无面表情地拱手道。
「哎……」扶苏踱步,他的妓院才刚准备,如果他爹回来见到他胡搞的这些事,不知会不会很生气……
扶苏板着手指算自己的政绩,在秦爹离开的时候,他节省了宫中开支……
没了。
然后他因为拒绝纳后宫使到宫外流言四起,还因为研发火药把后殿炸了,之后更与人合资开妓院……
扶苏觉得他爹要是回来后发现他种种的恶行,一定会非常生气。
扶苏回头问霍豪:「你觉得消灭证据的最好方法是甚么?」
「灭口。」霍豪答之。
答案太惊悚!扶苏摆摆手:「没事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对了,秦将军会何时回京?」
霍豪木然地看着扶苏:「陛下,这得看秦将军何时把城攻下来。」
*
清晨时份,天色一片灰蒙蒙,远处薄雾弥漫,山景显得十分不清晰。
南郡上的守城人有几分睡眼惺忪,突然他快要合上的眼睛彷佛看到了地面上有甚么晃动了一下。他揉了揉眼睛,清醒了一点后,撞了一下他旁边的同僚问:「你刚……有看到甚么吗?」
「看甚么看,看个鬼啊?」被他一撞,另一个守城士兵的口气不太好的反问,他们守了一夜的城门,已经很疲累了,巴不得再守多一个时辰便等到接更的人,此时他的意识迷糊,被同伴这么一弄,自然起床气就上来了,劈头就骂:「王小二,你可别再说甚么头昏的鬼话,偷跑去休息了。这招已经没用了我告诉你!」
王小二很委屈的说:「这次……」他又看到地面移动了一下,他立即拉住同伴叫:「你看,地面真的动了!」
还有其他几人都顺着叫声看过去,可是盯了半天都没看出甚么花样,便纷纷抱怨王小二作弄他们,弄得王小二很尴尬,但他发誓他真的见到地面移动了一下啊!
此时城下的泥土地上翻动了一下,一块上面被粘着不同泥块的布被掀开,露出了底下的人,同时间最早一批到达的人也不约而同的掀开了布,身子贴近城门上的死角位,造成了城门上的守城人无法看到,他们的脸上都涂得绿花花的,身穿的是绿色的布衣,远看真像一棵植物。
等到又来了几人,这时他们互看了一眼,沉默的点点头,指挥的人做了一个动作,他们齐整地露出缠在腰间的铁链,往城楼上一抛,顶部的铁勾勾住了城墙的一角,在守城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已沿着铁造的梯子爬了一半。
「有敌人──」这时后知后觉的守城士兵连忙惊叫了一声,开始混乱起来。
这时有更多的人掀开了身上布料,原来士兵们都隐瞒在一块块布
布上遍布用米粒粘住泥土碎石,再披在士兵们的身上,使到士兵与土地浑然为一。若是在白天时很容易被识穿,但此时天色迷雾,加上这时代也没甚么电灯照射,靠的是士兵的一双利眼,已经足够胡混过关了。
很显然而见,这种东西又是扶苏把现代的事物拿来炫耀时,秦牧默默记下来并改良的招数。在古代没有这么好的高科技,可以造出因应环境来改变的布匹,秦牧就自己改良,直接把土块粘在布上了!
此时秦牧已经抢了先机,加上守城的人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新的一批援军还没赶到,城楼上的士兵已经被杀光了,尸体东歪西倒的倒了一地,还有人在割下他们的左耳放到自己腰间的布袋里。
「杀──!」秦牧挥剑一指,声嘶力遏的喊道,顿时士兵都发出一声急促的喊声,与城楼下赶来的士兵绞成了一团。
这一天是南郡的郡守的恶梦,他万万想不到秦牧居然直接绕过了南阳城,改为进攻南郡城,导致他根本没甚么准备,很快战事便结束了。
留守在南郡城的士兵不多,因为大多都在南阳严防着秦国的将军攻破,但万万想不到秦牧会直接挥军攻下南郡,再改道进攻南阳,从后方来了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
另一方面,莫宁和李由也带着一小部分的部队赶到南阳。他们需要现场布置好,要知道攻下南阳绝非像南郡一样容易了,没有一个万全的准备是不行的。
在秦牧从后方破城而入,把士兵都吸引住在南门之时,韩信带着另一支士兵,也从北门攻入,直接屠杀了不少百姓。
而远在咸阳的御书房内,扶苏正一脸错愕地接见了一个很久没见的朋友。刚才经宫人的转达了由沛国而来的使者求见他时,他还不明白到底是甚么国家,此时看到萧何,他才知道──喔,原来是沛县啊。
萧何似乎是欣赏够了扶苏的表情,含笑站前了一步:「秦王陛下。」
这一声让扶苏意识到此刻不太合相认,于是他清了清喉咙,表情回复漫不经心:「嗯,你就是……沛国的使者?」
「是的,我家陛下希望能和秦王陛下谈一谈两国合作……」
「凭甚么?」扶苏打断了他的说话,冷笑了一声:「就凭沛县那小小的地方也配称为国?」他用力的拍了一下台案。
萧何不慌不忙的说:「此时可不是这样说了,秦王陛下,我国现在已经是占地数百里,在南方已建立了一定的势力,非昔日可比。」
「也不过是秦国的叛民而已。」扶苏脸色依然冷然。
「秦王,相信你对楚国十分头痛吧,我们都有共同的敌人,何不合作一下呢?」萧何依然笑脸满面的说。
你说错了吧?你们的共同敌人不是我么?──扶苏眼神透着极度的不信任。
「事实上,我国国君十分仰慕秦王陛下。」萧何面不改色的说。
尽管扶苏相信萧何不会坑他,但还是为难了一下到来的几个人,然后才一脸勉强的接受了协议书,才把几人挥退。
在晚上,萧何应扶苏的邀约来到宫中御花园的一个凉亭里。
宫人躬身退下。
扶苏笑着站起来,拍了萧何一下:「萧大哥,怎么来前不告诉我啊?」
萧何侧了半个身,拱手笑道:「参见陛下。」
「我们兄弟两人,不用这么客气啦!」扶苏围着萧何走了一圈,严肃地说:「胖了。」
萧何失笑:「陛下依然如此幽默。」事实他奔走了一年多,其实是瘦了不少。
「还好还好。」扶苏颇为自得的点点头。
萧何正色道:「在下很久没有跟陛下联系,实在抱歉,希望陛下不要见怪。事关沛县的县长虽然被我说服,却始终对我存有一份疑心,为了谨慎起见,一直无法与陛下联系。」
「哎,我说笑的,不要紧张。」扶苏连忙挥手。
萧何又与他谦让了一番才入座,两人面对面跪坐着,台案上放满了美酒和小吃。
刚入座,萧何又感叹曰:「陛下在这一年间的确成长了许多,我都快不认得陛下了。刚才气势凌人的感觉,的确有当年始皇帝的几分风范,我差点就以为在跟我谈话的是另一个人。」
扶苏叹了一口气:「这皇帝真难做啊……这也是无法的事,太嘻皮笑脸,官员就不把你当一回事了,非得要严肃不可,否则真的没人听我说话。以前在三川时还好一些,毕竟大厅小嘛,基本还压得住的,但一入主殿,却不太行了。」
「却是难为陛下了。」萧何满怀几分感情的说:「人总得成长的。」
「是,总需要长大的……」虽然以扶苏这年纪来说,这句话并不合适。但回想到两年前刚穿来时,对比起现在的他,扶苏何尝又不是没有几分感叹。过往只想活得潇洒,但如今只能坐在这寂寞的朝堂之上,接受百官的跪拜,敞大的宫殿中,除了还能和湘儿等说说笑,竟再无人可以与之交心。
扶苏这样想着,又叹了一口气。
「老人都说,叹一口气会把寿命都叹尽了,陛下,你还是多加保重,别因这些忧思而伤身。」萧何担心地看着扶苏,昔日那个爱笑的大孩子,现在却被重重的责任压成了终日愁眉深锁的模样。
「不说这个了,我实在很好奇,你是怎样说服沛县的县长成立了甚么的沛国,还脑抽到要联合我打楚国?他的脑子没问题吗……」扶苏挥了挥手,然后转换了话题。
萧何笑眯眯的说:「这个嘛……山人自有妙计。」
扶苏很好奇地看着他。
71、吕雉会见扶苏
萧何卖了一个关子:「陛下,你还记得始皇陛下是如何收复六国的吗?」
扶苏思索了片刻,答道:「远交近攻?」
萧何有片刻的愣然,因为这个四字词总结得很精辟,不太像扶苏的才能可以做到的。他很快调整表情,把内心的错愕深埋,变得淡然:「没错,我就是用‘远交近攻’这个说服县长。」萧何内心深处并没有真的把他当成一个国君,那不过是他用来忽悠的手段而已。
扶苏脸色怪怪的:「怎么看楚国都不……近吧?」
「这个的确说服了他很久的时间,幸好……」萧何有几分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几个嫂子确实帮了很多忙。」
「甚么?」扶苏歪头微微皱了皱眉头:「我确实……」没有再派别人去啊。
「这点我需向陛下请罪。」萧何连忙站起来躬身拱手道:「虽然陛下千叮万嘱让我小心行事,但为了一些事情我却无法对刘兄他们的家眷有所隐瞒,先砍后奏实在是万不得已的事。」
「哦哦,原来是刘兄他们的遗孀啊。」扶苏恍然大悟:「确实是应该告诉她们的,」扶苏摇摇头:「一切都是我的不对,都是因我而起的。」这句话扶苏是很真诚地说,若没有他穿越过来,刘邦也不会死了。
「陛下言重了。」萧何又深深的躬身:「这份爱民如子的气魄实在令人动容。」这也是为甚么萧何愿意辅助扶苏的原因,一来是项羽成了他的敌人,二来是扶苏的确是一个……很奇特的皇帝。
「我们一定要这样一直谦让下去吗?」扶苏扶起萧何:「萧大哥不必多礼,就当我还是你的嬴小弟就好了。快跟我说现在沛县那边的情况吧。」
「是,」萧何又行了一个礼,才慢慢地坐下来:「说是劝之人,确实在下在这方面做得实在不多,多亏了几位嫂子与县长的几位妻妾熟络,才……」
吹枕头风──扶苏恍然大悟。
「所以那个……县长才想跟我合作……打楚?」扶苏深深怀疑了沛县县长的智商:「他的这处……」扶苏指指脑子:「还好吗?」
萧何为着扶苏这生动的动作摇头失笑:「虽然他为人摇摆,却非愚笨之人。这当中的确也发生了不少事,让他坚定了与陛下合作的心思,直到今天才正式派我出使秦国,与陛下合作。」
「哗咧,还出使咧。」扶苏做了一个作呕的表情。
萧何正容:「陛下有所不知,沛县现在已经吞并了四周的几个小县。现在东南方已经是由他和另外一位两分了东南的几个县。相对而言此时沛县选择了自立为皇,然后与陛下合作,我相信另一个人也会跟随,这是我较为担心的地方,若是把他推到楚国的身边就不妙了。」
扶苏在后面的花盆里拾了几块石头,代表了现在天下的几个国家。
「这处,就是另一个……」扶苏拿了一块小的石头,放在一边。
「梁。」萧何补充说。
「好,这代表了……梁国了。还有这一颗,」扶苏拿了另一粒较大的,放在梁国的旁边:「就是沛国了。」为了方便起见,扶苏还是把称呼改了。
萧何点点头。
然后扶苏依着地形摆了一桌。
「其他几个零碎的地区不论了。」扶苏把剩下的石头抛回盆中,拍拍手把手上的脏东西拍掉:「这就是当今的势力分割图吧?」
萧何把梁国和沛国两个分开了一点,把沛国放近了代表秦国的石头旁边,道:「若是能挑拨沛进攻楚──」他把楚的石头放出去:「相信以现在楚国的乱势,我们能趁虚而入,攻其一个出奇不意。」
扶苏叹了一口气,对萧何道:「萧大哥有所不知,此时不单是这个问题,北方的匈奴也蠢蠢欲动了。也就是秦国现在轻易动弹不得,秦将军也准备把战场从南方撒回来,留下亲信一名领兵稳住目前的成果。秦国啊,真是岌岌可危了。」
萧何没想到不单有内忧,还有外患,他默然地把玩着代表了秦国的石头。放在几个石头的一侧,再加上北方的匈奴,秦国看上去有几分孤苦伶仃的。」
萧何抿了一下嘴:「看来适时地……需要去梁国转一圈了。」
扶苏慢慢皱起眉头:「这个任务……很难。」让沛和梁合作打楚国?这……光想已经觉得没可能了。
萧何勾起嘴角,笑出几分云淡风轻之感:「这世上并没有不可能之事,只有不为之人罢了。」
扶苏站起来,对萧何鞠躬。
「陛下,此举不可。」萧何大惊地站起来扶着扶苏:「折煞我也。」
「实不相暪,为了此事我整日愁眉不展,郁结于心,若萧大哥能说服那两国出兵同时攻打楚国,实在解我秦国之祸了。」扶苏轻叹了一声:「三国相争,必然有所损之处,到时秦国对付起来也没这么困难。」
萧何默然,尔后摇头:「此时最大危机还是应该在匈奴方面。」
「是啊……」扶苏磨损着代表楚国的石头,只觉得一分一秒都十分难熬,火药又没有弄出来,其他他也想不起还有甚么在时代可以弄出来的。到真的没办法时,就拿那半成品的火药去吓吓人好了。
「请陛下不必担忧,在下必然竭力为陛下分忧。只是有一请求……我实在不敢提出……」萧何露出几分犹豫。
此时扶苏那能拒绝萧何的任何请求?他连忙道:「萧大哥,不用怕,你快说。」
「我希望陛下可以见一见刘嫂嫂和……她的儿子。」
*
御书房里。
扶苏端正地跪坐在长榻上,看着前面跪伏的一大一小。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吕后吕雉和日后的汉惠帝,此时的吕雉年龄尚轻,淡施薄妆的有几分美艳的姿色,而刘盈大概是跟着娘亲奔走多时,眼中已经失去了稚童的天真,反而显得沉稳和有几分成熟,不过见到扶苏时还是难免为扶苏周身的气势感到害怕。
扶苏挥手:「都起来罢。」
吕雉行过礼后扶着刘盈站起来,落落大方的直视着扶苏。
「你好大的胆,敢这样看朕,就不怕朕把你杀了?」扶苏挑起一边眉毛,当皇帝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人用审视的眼光看了一遍,彷佛在评估他的价值似的。
「陛下乃是气度之人,岂会与我这一般小女子计较?」吕雉曲膝行了一个礼,然后把放肆的眼光收回来,显得温驯。
只是扶苏早知道历史,吕后又岂会是简单之人?
「都说吧,为甚么要见朕?」扶苏先问。
「禀陛下,小女子久闻陛下的风范,心生仰慕,今日随萧大哥入咸阳,不禁特来拜见。」吕雉不疾不徐的说着,但其实她正在掩饰内心的诧异,因为扶苏与她想像中不一样。
吕雉原以为扶苏以孝名闻天下,又被人称为为民着想的好皇帝,加上他在位后尽弄一些与民生有关的东西,又厚对百姓,为了一城百姓免受战难,宁可烧城以自保,也不愿意弃城而去。她想扶苏的性子必定柔温柔,而且也的确爱民如生,比较好掌控一个人。
但她刚才匆匆的一眼,扶苏那双眼确实令她留下深刻的印象,既然冷漠又警惕着她,不见半分的温和。她实在怀疑起来,在民间传的扶苏,真的是这个扶苏吗?
她心理活动不断,但在场的几位男士的脸色却不太好。
吕雉的那句话却令到在场的几个男人皱起了眉头,此话从一个已婚女子口中说出来,实在大为失礼。
萧何的脸色已经有点难看了,他心中有点懊恼,怎么吕雉会这样说话呢?
一时间整个场面静默了下来,连扶苏也有点被吓一跳,在古代待久了,有点不习惯被女性示爱。
不过到底在现代是明星,他很快反应过来,哈哈大笑道:「刘嫂子真幽默,不过没办法啊,朕的确是这样人见人爱,车见车戴!」他一边还摆了一个姿势,顿时整个人都鲜活起来,气氛也不这样紧张。
霍豪早已练成金刚不坏之身,板着脸依然守在一边,脸色没有半分动容。而萧何也就早就习惯了扶苏的风格,反而是吕雉却被扶苏的活泼吓了一跳。
她低垂眼睛,作出温驯的样子,掩去了眼底的深思──这个扶苏到底真实的性情是怎样呢?刚才她以一话激之,却被他一句化解了难处,此人实在不如传闻中单纯好胡弄。
她微微一笑:「陛下真是风趣。」一语带过不再提及这话题。
扶苏也微微一笑,端正地坐着:「说吧,到底是为了何事见朕的?」他心里立即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
吕雉擡起眼睛,露出一双如水的双眼,柔情地说:「有一事希望可以请求陛下……」
72、秦爹凯旋归来
「说吧。」扶苏心中暗自提起警觉。
「自从我夫婿早离,贱妇家中变得清贫,已无可用之物来供一家之计。贱妇一人饿也无所谓,但是贱妇的孩儿尚小,所以贱妇斗胆,恳请陛下能赐予贱妇的儿子一个机会,伴在小公子的身侧。」吕雉一副恭驯的模样,与刚才的模样有了天壤之别。
扶苏呆了呆,问了一句:「入宫是要净身吧?」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断了刘家的后代?
吕雉的嘴角狠狠一抽,带着几分咬牙切齿:「陛下,贱妇是希望可以自我引荐儿子成为陛下的公子的伴读。」
那扶苏懂了,莫宁就是之前他爹的伴读,后发展成为了暗卫的头头。
扶苏有点为难地歪歪头,说:「这我还真不好决定……来人,把小公子带过来。」
「我们让申儿选择啊,好不好?」扶苏问吕雉,他一向提倡民主,虽然申生年龄小,但很多事还是会训练他自己做出选择的。
吕雉不能说不,只能笑出一脸温柔的答应:「谢陛下。陛下的确是一个好父亲,可惜我家孩儿……」她作状的拿出手帕擦眼泪。
她内心觉得扶苏真不好对付,居然简简单单就把问题推到小孩身上,到时要是申生公子拒绝了,她也不好再对一个小孩处处进迫,真是玩得一手好手段。
申生很快被宫人带过来。
「父皇~」申生规矩的行了一个礼后,就伸手要扶苏抱。
扶苏顺手把他抄起来,放在大腿上,一点也不觉得男孩子这样很娇气。倒是他这举动让吕雉吓了一跳,觉得扶苏对小孩也太放纵了。
「宝贝儿,今天来了个小弟弟想陪你念书,你看喜不喜欢他?要不要他陪你玩?」扶苏逗着申生。
听完扶苏的说话后,申生一脸严肃地坐前了一点,趴在台案上认真地看向底下的刘盈。
刘盈虽然比一般同龄的成熟,但到底是个小孩子,一下子受到万人的嘱目他那能受得住?当下就怯生生地躲到母亲的身后,却又被吕雉硬拉出来了。
吕雉笑得温柔,声音也转为柔和:「小公子,我家小子不才,却是极为仰慕小公子的风姿,希望能侍奉左右,为小公主效汗马之劳。」
申生可爱的小脸依然绷紧着,圆圆的肚子缩起来,想做出和他父皇一样的风采,可是配上那张稚气的脸,怎么看就怎么滑稽,至少萧何就被逗得笑了起来。
「唔,嗯……」他假装的清了清喉咙,努力压低了声音说:「这位大婶,你骗人是不对的!」
大婶?!吕雉的笑容裂了。
申生觉得坐着没有扶苏那种君临天下的气势,便站起来,摇头摆脑的走了几步:「父皇说我年纪尚小,在民间是在显不出名的,有的只是虚名。那些虚名……嗯……不要也罢了,我们做人还是要实际……一点!对了,你刚才是说,你儿子很仰慕我吗?嗯……很好!」前言不对后语,显然是在学扶苏与郡臣的对话,却又没学到十足的模样。
扶苏当场笑场了,他趴在台案上抖动肩,觉得自家的儿子越长大越可爱了。太博必须要加薪,想必是太博看他整日抱着申生,觉得孩子被他养得娇气,才让他‘成熟’起来吧──虽然模仿的对象本身也不怎么成熟。
申生的小脸有几分哀怨,内心不太开心,怎么没有太博所说的赞赏,反而换来了父皇的嘲笑呢?
太博真是……对了,像父皇所说的,差评!父皇完全不感动啊!
或许是申生的眼神太过受伤,扶苏清咳了几声,板回了脸,和悦地对吕雉说:「或许先让两个小孩去玩玩熟络熟络吧。你把…嗯……孩子放在宫中几天,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吕雉曲膝行礼:「谢陛下。」
*
自从接到莫宁用特殊管道传来的密报后,扶苏立即下诏招秦牧回来。
诏书从发出后,扶苏就天天引颈以盼,除了得胜的捷报一波一波的传来,秦牧回来的归期依然不定。
趁空时扶苏又去了民间溜了一圈,看他计划中的妓院开成了没有。
往任府去拜见了任一,只见额上多了一条伤疤的任一很是兴趣的拉着他往书房走。
看着那道伤疤,扶苏的心有少许的内疚:「呃……你还好么?」
任一不在意的擦擦额头说:「早好了,没事没事,我跟你说喔,我爹答应支持我去干了,还给我一大笔钱,我们要好好把他发展成京城第一妓院!」他一边说一边踱步,极为兴奋的碎碎念:「我们应该怎样做呢?还是要先找姑娘吧?可是在那处找呢?嗯?苏兄,我们不如出城一趟……」
扶苏扶额:「这……找人牙子就可以了。」
任一恍然大悟:「是哦,我都忘了,你看我们找个时间去挑挑人甚么……」
扶苏轻咳一声,道:「这种事就交给我们的属下去办就可以了……」从来没听说过还要妓院老板自己去挑人的。
「对哦……」任一又开始转圈圈了:「可是你说我身边的阿甲﹑阿乙﹑阿丙他们谁可以胜任呢?不知苏兄有没有人选?嗯……倒是……」
「别转了,我头都痛了。」扶苏拉住他,揉揉太阳穴:「放心,人我都找好了。」他找了一个忠心的老太监,打算籍由放他出宫安享晚年,暗地里转去打理妓院,而他就隐藏在幕后,没必要也不会现身。
──至于他爹方面,他完全不敢跟他爹说,他准备开妓院了……
「看我急的。」任一不好意思地坐下来,解释道:「虽然一直有为家父打理生意,但这是我第一次……」
「人我都会准备好,地方和人脉就靠你了。」扶苏摸着下巴:「让我们兄弟好好干一番事业,把妓院开遍全国各地。」
──任一表示,这主意怎么听上来不太美妙。
*
七月时,萧何与扶苏签下了盟约,然后萧何启程回到沛国。
十月时,天气开始转凉,过了大半年后,秦牧领军稳住了战果后,浩浩荡荡地领着一半军队班师回朝。
等到扶苏接到战报时,秦牧已经领军走了一半的路程。扶苏高兴得忍不住了脸皮的笑,一劲催促霍豪让他们一天报一次行军的路程,好等他领百官去迎接他爹回朝。
──三连胜甚么,必须厚礼以待啊。扶苏想得很正经。
霍豪忍受着扶苏的骚扰,依然瘫着脸听从扶苏的吩咐,一天一天的探报,直把他师傅惹烦了为止。
霍豪内心吐槽:两父子用不用这么黏黏答答的!
到了十一月中,天空开始下起了毛毛的雪雨时,扶苏终于盼来了他的爹了!
秦牧英挺的坐在一匹俊马之上,身后是一列长长的军队。
扶苏算好了时间,早早的领着百官列队于城外十里外等候。
「参见陛下。」秦牧下马行礼。
「秦将军!」扶苏咧着大大的笑容,紧紧地拥抱了他一下:「欢迎你回来!」
看着扶苏的态度依旧,秦牧冷肃的脸色才稍微有点缓和,倒是身后的莫宁悄悄的给扶苏翻了一个白眼。
扶苏把秦牧迎回宫中,一关上门后,立即激动地再次抱着他爹:「回来就好了,回来就好了!」
秦牧冷静地推开他,淡淡的嗯了一声。
「你有受伤么?出门都快一年了吧,一字半字都不给我传来,枉我浪费了这么多鸽子给你传信,都没有半点回应……该不会鸽子都死在路上了吧?」扶苏很怀疑,果然信鸽甚么真心不靠谱吗?
秦牧瞥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原来你也知道甚么叫浪费!」他还以为扶苏不知道鸽子多珍贵才这样不要命的一只又一只的往他这边放,到最后还要浪费暗卫的人力物力来传信!
「呃……」扶苏缩了一下身体:「这不是想念你么?」在秦牧面前他所有霸气尽数消失,枉他还觉得这快一年时间已经练出了皇帝的霸气了……结果在秦牧的气势压住下,甚么提不起劲。
「以后不要这样做。」秦牧难得地没有继续训,只是说了一句便结束了话题。
两人在室内相对无言,秦牧本来就话少,而扶苏却是觉得抑压,不知开甚么话题。
打仗顺利吗?
吃得好睡得好吗?
好像这些话题都太平常,寥寥几句便足以道完。
就在扶苏思索话题时,秦牧浅尝清茶,看着扶苏皱着眉头这样纠结来纠结去,突然觉得心情平静而美好。
「不用想了,我们就这样待着吧。」秦牧突然伸出手摸了扶苏的后尾枕一下,带着几分笑意的说。
扶苏被吓了一跳,眼都瞪圆了。
──这……这……这真的是他爹么?!不会被甚么附体吧?
作者有话要说:lt;( ̄︶ ̄)gt;别告诉扶小苏他的恋情早已经曝光了,而且他爹也正在慢慢接受……嗯!
还有一段铺垫甚么才开始告白啊……
73、秦牧见到任一
扶苏问了一个超级蠢的问题:「你真是我爹么?!」这么温柔真不科学!
秦牧的脸拉下来了,不悦地说:「你这是甚么话?」
「我爹才不会这么温柔咧……」扶苏还是觉得不可置信至极,秦牧何时对他露出这样温和的表情?还摸头……更奇怪是表情居然这样友善和温柔……操!他爹不会是被谁穿了吧?
这一刻秦牧真的怀疑自己以前怎样虐待扶苏了,怎么的一个迫害才让到这孩子几次在他变温柔时总是质疑他是不是本人。可是他想来想去……他以前的举动都非常正常,甚至比他对其他人还要温和。
──扶苏是穿来的,自然不知道秦牧在当秦始皇时,他身遭的人是一直受着何等严峻的气势所压迫……
「算了,不说这个。倒是我在边关听了风言闲语,说申生不是你的儿子是怎么一回事?」秦牧又提了一个关心的问题。他在关外居然也听到此等闲言,可见流言非一日之寒,在关内的流言恐怕已经尘土繁嚣了。初听到时他亦觉得不可思议,这么离谱的说话是从那处传出来的?
一度他认为这是别国的奸细来到秦国妖言惑众的。
扶苏没想到流言传到那么远,还真传到这么不成样。他有点尴尬地抓抓头:「就是……大臣让我纳后宫么……我不干就……嗯嗯……」
扶苏觉得自己一开始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