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心小面包 作品

第208章 他不在的那些时光

林间风声簌簌,吹落几片落叶。

谢宴州睫毛颤了一下,在这么安静的环境下,显然他每个字都听清了,却没有立刻回应沈榆的话。

垂着眼睫,看着脚边落叶。

树影覆盖在他们身上,随着风摇晃,也模糊了谢宴州的神情。

“谢宴州。”沈榆往前走了一步,“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你希望我说什么?”谢宴州别开脸,声音很轻,“我现在有点累。”

“那我们坐着聊。”沈榆坐在树下,拍拍旁边的位置。

这是非聊不可了。

谢宴州坐下后,视线落在对方手腕,往下滑到脚踝。

刚才有个医生跟过来,给他简单包扎了一下,白皙的手腕处缠绕几圈纱布,裤腿也被挽起来,被尼龙绳捆绑的地方都被包扎起来了。

指尖轻轻碰了一下纱布,谢宴州眸中流露心疼,低声问:“是不是很痛?”

“还好。”沈榆说,“其实我用了点力气,他们捆的不是很紧。”

但这话并没有消散谢宴州的自责情绪。

谢宴州薄唇微张,刚要说些什么,沈榆便倾身,轻轻贴上谢宴州的唇,顺势伸手扣住对方的手,十指交叠。

今天是多云天气,森林里的温度偏低,就这么坐着也感觉不错,很放松惬意。

但沈榆能明显感觉身边的谢宴州身形紧绷。

直到被他撬开唇齿关卡,带着强势的力道攻城略池,谢宴州的情绪才放松了些。

随着呼吸加重,谢宴州另一只手下意识搭在沈榆后颈处,想加深呼吸时,沈榆微微后仰避开。

“现在还累不累?”沈榆舔了舔唇瓣,抓着他的手臂晃,难得用嗲嗲的声音催他,“告诉我嘛谢宴州,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谢宴州眼见躲不过,低低叹了口气:“是。”

即使早就做好准备,但现在听到谢宴州亲口承认,沈榆还是有些惊讶:“什么时候?”

“......”谢宴州有些心虚地游离了一下视线,“看心理医生那段时间。”

“那你还跟我说你是做噩梦——”

沈榆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好吧,上辈子那些事情,对他和谢宴州来说,都算是噩梦。

谢宴州没详细说明,但也没撒谎。

算他过。

“谢宴州,你是怎么知道的?”沈榆想知道更多,撑着手臂靠近,由下往上盯着他的眼睛,“谢彦明说你是做梦,梦见我被车......所以,你是通过做梦想到那些事情,又确定那是上辈子的事情吗?你的梦是完整的吗?”

被那双琉璃珠一般漂亮的瞳仁盯着,谢宴州喉结轻滚,声音略带低哑:“不一定完整。”

沈榆眨了眨眼睛,显然是想要更详细的回答。

谢宴州顿了顿,组织语言回复:“最开始是梦见我们恋爱的一些事情,后来渐渐梦见你在医院或者天台,也会梦见你......”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但沈榆知道,他说的是自已的死亡。

老实说,沈榆现在已经快记不清自已是怎么死掉的了。

反正是一场车祸,他只记得车朝自已撞来,后面的记忆因为太过痛苦,已经被大脑刻意模糊遗忘。

但直到现在,沈榆还能清楚地想起,自已死后,灵魂状态时看见的、谢宴州的反应——

谢宴州拒绝承认沈榆已经死了,要把浑身是血的沈榆抱回家,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

他一晚上没睡,怕别人来抢,就守在沈榆的尸体身边,寸步不离。

沈榆去世这件事上了新闻,很快谢宴州公司的所有员工都知道谢宴州即将成婚的未婚夫去世了,见过沈榆的员工无不叹息,说多好的人,这么年轻,怎么说没就没了。

他们都以为,谢宴州会沉寂很久。

谁知道,第二天,谢宴州就去了公司,要开会、处理公务。

林珍听说吓了一大跳,赶紧冲过去找谢宴州。

站在玻璃门外,林珍看见谢宴州像往常一样,坐在会议室主位,冷静地分析利弊。

除了那双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没有任何人会觉得谢宴州和平常有什么不一样。

有员工经过,感慨:“不愧是老总啊,家里出事了还来上班。”

可是林珍看着儿子,却从他的背影里感到无尽的悲伤。

她有一种极其不安的预感——

仿佛,从沈榆离开那一刻,谢宴州的时间就被定格了。

他再也无法走出这样的阴影。

会议结束,林珍强行让谢宴州休假一段时间。

谢宴州应了,没说什么,语气平静寻常。

林珍想起沈榆的尸体还在他们家里,花大功夫请了个大师,想帮沈榆超度,让他在那边过得好一点,也想让谢宴州早点走出阴影。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总不能一直被困在过去。

可他们到了楼下,无论怎么敲门,谢宴州都不开门。

谢宴州拒绝让任何人进入别墅。

谢天诚打电话给他:“儿子,小沈已经......爸知道你难过,但你不能总这样,要是小沈在天——”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谢宴州平静地说:“你们不要管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说完就挂了电话。

几人急得不行,最后林珍说:“算了,他可能还没接受,他要是觉得小榆还没走我们陪他演几天,等以后他接受了再下葬,反正现在是冬天......”

她眼眶有些湿润,哽咽着说:“小榆是个好孩子,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他没有离开,但人终究是要往前看的。”

面对沈榆的离世,身为亲友会惋惜,会感慨,但这些悲伤终将会被时间消磨,再回忆时只剩下模糊的记忆。

林珍希望,谢宴州能遵循这一规律。

但谢宴州固执地把自已封闭在一个狭窄的世界。

这个世界里,只有他和沈榆的存在。

谢家人和谢宴州的朋友,只能靠每天打个电话确认他还活着。

沈榆去世第三天,打谢宴州的电话没人接。

一群人还以为谢宴州殉情了,吓个半死,赶紧找人把门撬开找人。

好在谢宴州只是在卧室晕过去了。

为了保存沈榆的身体,卧室里冷得像是冰库。

管家建议:“要不要把沈少......送去火化?”

一行人沉默片刻,林珍说:“才两天,很多地方过了头七才火化......让宴州再守几天吧。”

薛远庭说:“阿姨您放心,等谢宴州醒了我到这来站岗,保证不让他再晕了。”

再次醒来,眼前一片刺眼的白。

“醒了啊?”旁边传来薛远庭的声音。

谢宴州眼里流露出几分失望。

他还以为是天堂。

结果还在人间。

谢宴州又再度闭上眼睛,整个人散发颓然气息。

“别装睡了,你醒了我跟林阿姨说一声啊,别让他们担心了。”薛远庭把人拉起来坐着,剥了个香蕉递过去,“吃不?”

谢宴州没接,别开脸,侧脸冷峻。

薛远庭自已咬了一口,叹了口气:“哥们儿,我知道你舍不得你老婆,但你老婆现在这样了,凶手还逍遥法外,你再这么颓靡下去,人能......”他顿了顿,把“安息”两个字咽了下去,“人肯定怪你啊。”

听到这话,谢宴州眸光动了动。

“你有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