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海一鲨 作品

第113章 凤巢树下巧对局

果树之下,木几摆正,蒲团两边,茶斗清香冉冉,檀香一柱擎天。

乔师兄委坐之际,举头望了望树中。苏玄清便视而不见。拱手请棋,束手屏息。

“啪”,“啪”,“啪”。

黑白子有条不紊响起。

半晌十几子落定。

乔师兄出声打破宁静,

“从苏师弟进田园,老头我就稍做了解。看苏师弟落子,确如其人。

落子散乱,看似不守不抢,更不拘章法。在老头看来却是不浸其中,静看风云。若其势落成,半盘风雨皆在掌中。”

苏玄清看乔师兄垂目品棋,微笑不知可否。

“乔师兄,如你一说,师弟我可成了布局之人了。师弟只是看今日天清气明,心动有嘘风,便随意落子。输赢已不在棋艺中,于是以棋盘为高台,落子为戏以迎合乔师兄无事调情之意。”

乔师兄一听,吹动唇边两缕白胡,

“好个苏师弟,把老头的棋子当戏看,真当老头不会恼怒。”

“呵呵,闲暇莫空寂,调情便看戏。将意沉入角色中。唱其词调,抒发自己的喜怒,其意满满,其心甘甘,这闲暇也就没了不如意。

师兄,你我看戏,戏也看你我。随他去吧!开心则罢。”

乔师兄嘿嘿一乐,敲盘落子。

“师弟说得好。在盘摆棋阵,心中岂不会有算计。作戏也好,好在精彩一场。”

乔师兄捋捋胡须,眯眼有笑看着苏玄清执棋。

“苏师弟勤于劳作,归来也善于静栖,着实看不出师弟修仙的快意。

想我老头,十四五岁入宗修行,心气高昂,修炼有成,更是志得意满,便更图登高望远。

可在那百之岁月过后,进境不再,却看这须发灰白,心情也就索性。

师弟今时便有淡默平素,可也是随心所欲!”

苏玄清手捻一子轻轻一顿,心里便明了乔师兄说话的意味。

这乔师兄修为停滞不前,看起来好像因年龄大了,就把修行放下了,实际上只是求而不得的一种无奈。

活得更久本就是生灵的执念,能活几百岁的人,更是对寿命看得很重。有过漫长自在的生命,更有漫长生命和高绝修为带来的权柄与荣光,总能让人更渴望追求高之又高。

乔师兄向内求不得,便向外去寻求。和苏玄清的闲聊,找到苏玄清的不同,自然也想从他特别中找到通路。这是高阶修士才有的套路。

“师弟我从自凡世,些许岁月看过世间百相,经历过人性炎凉。看得透罢了,”

“师弟可详细一说,如何看得透法。”

苏玄清停下捻棋,请乔师兄品了一下茶水。

“师弟虽然年数有限,但也细思得有几分端详。

且看这农人的劳作就为了平静无忧,饥寒忍之又忍。

那富人钻营则为了钱粮广集,善恶能弃则弃。

其贵人布局更为刀剑永掌,兴衰可跌可涨。

我曾是书生,起初所求只是能高中得名,家门能有旺气。再读,又求能执掌经纬,功名可写入金帛之上。之后出入往来,又读,发觉书中之意虽然高义显彰,但书外之意却阴暗难以去思量。

起起伏伏,不自觉心中有所悟。世人的熙熙攘攘,本就是在职在责。为父母者,营裕教相;做子女者,学以承志;劳工能匠者,劳体劳思;权谋富贵者,取法理世。其无一不是在其位行其职责。

天生万物,有横有纵,是经者便通南北,是纬者便指东西,其位责不容有失,不可逾夺。位变其责也变,欲夺也当守责。此天命而非天数。

我即为素人,当素而清静。若民便去劳役,若吏便去操纵,若士便去经营国祚。而今我为修者,就当为顺道逆争。

不必去凡事而有所喜怒,快不快意实属表相。

乔师兄见我清淡散慢,以为我对这修行不为认真。实则为师弟在以性情而为。”

“有闻师弟性情寡淡,悟性过人,是天生修行之人。属实如此!”

苏玄清揖揖手,“师兄说笑,师弟之修行,无家族可为盛衰争锋,也不思那强势权柄。且修且行,品其乐矣。”

“也对,也对。且修且行,品其乐矣。便如这棋局,输赢也可,嬉戏也可,自有其乐。不错,不错。”

“呵呵,师兄也是有趣味。闲睱当乐也,今日便随师兄意。”

“好,好,好。咱们便且下且乐。哈哈哈!”

山间阴清有度,也影响不到小院里的幽静。巢中两只小雀没有出窝乱飞乱叫,树下两人时饮时弈,闲谈也断断续续。

时辰过去不少,乔师兄仿佛也是尽了兴致。

临走之时,乔师兄摸出一册书卷,

“苏师弟,今日能陪老头对弈,也是辛苦。我曾外出之时得阵经一卷,见师弟善于阵法,便送于师弟作为搭谢,望师弟能中意。此为我外出所得,非宗门之物,师弟尽可自理。”

苏玄清接过那册泛黑旧书,粗厚裱皮,暗黄内页,有一寸厚。

“《天衍九数经》,询着。”

“嗯,老头悟性有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与以往八位相数很是不同,望师弟能有所成。从记载中得知,这九数演绎可是能伐天戮地的。”

苏玄清也没翻开观阅,朝乔师兄搭手作揖,

“谢师兄赠书。”

“好了,天已不早,老头我也要回去喽。今日其乐快哉!苏师弟,告辞,告辞!”

苏玄清站在院门目送乔师兄迈步远去,心思也是有所翻转。

看不透,脸相也测得朦朦胧胧,不是一个闲散老人。

乔师兄一进院子,就注意果树的鸟窝,苏玄清就明白了老头的不简单,不担心他对鸟窝有什么想法,就是担心老头在他这产生什么想法。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结因果本就是苏玄清的性情。

看看手中经书,苏玄清轻轻一叹,

“此经不凡,因果不小。罢了,来则来矣,怕他作甚!”

回院看看两只小雀,轻声说道,

“你俩小只,今日不吵不闹,算是结了善缘,只要不显真身,药田之中便不用怕被人驱离。

只是我那所想不知能否得成!”

稍想一刹那,

“纠结做么,有与无于我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