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下达,当务之急是进行侦察,解决补给问题。
既是两件事,也是一件事,反正都是打仗。
陆北作为负责军事和训练工作的副团长,虽说是副团长,实际人数还没有伪军一个营多。西征部队带走大部分老兵骨干,留守团的战士一大部分都是没见过血的新兵蛋子,武器也是老掉牙的东西。
全团的重火力就只有一挺九二重击,八十毫米迫击炮倒是有两门,可惜炮弹全被西征部队瓜分,丢在军械库里吃灰,陆北准备把迫击炮给埋了。
轻机枪两挺,一挺辽造捷克式轻机枪,一挺大正十一年式轻机枪。掷弹筒六具,弹药也被西征部队带走大半,剩下十几枚榴弹,不过可以发射的手雷倒是蛮多,足足三十几枚发射药。
三八式步枪虽然好,可是只能让老战士使用,大部分战士扛着各种武器,有些战士扛着比陆北年龄还大的老套筒、火铳。
陆北找到军需科长要武器弹药,说是参谋长命令,只瞧见军需科长从仓库里找出来几杆三眼铳,煞有其事郑重的交给自己。
“这是好东西,当年参谋长带着大家伙抗日,用的就是这玩意儿,一炮下去打死一匹马。”
吹了口气,陆北戳了戳三眼铳上面的锈迹。
妈耶!都能当古董了。
“当年这玩意儿打过努尔哈赤呢。”
军需科长诧异的问:“真的?”
“还打过崇祯皇帝。”
“哈哈哈。”
军需科长半晌才反应过来,听清楚陆北在跟他开玩笑,心虚地嘿嘿傻乐呵。仓库里已经没有武器,能把三眼铳找出来,陆北tmd也只能给他竖起大拇指。
没有便没有,还是不要为难他。
“好歹炸药有吧?”
“这个有。”
军需科长急匆匆走到一个木箱子旁,掀开里面后,陆北探过头看去。
妈耶!纯正黑火药,正好给三眼铳当发射药。
陆北看的一阵心肌梗塞,见他差点气昏过去,军需科长无奈,打开另一个木箱子里,里面的弹药箱子倒是印着日文。陆北新奇打开看了眼,都是日军的制式军用炸药。
“哪儿来的?”
军需科长说:“当年马占山闹抗日,那家伙骗来好些东西分给各县抗日队伍,让各县一起抗日。完了被日本人镇压,这些东西兜兜转转到了咱们手里,平时用来炸铁路桥梁、公路啥的。
之前老鼻子多了,现在就剩下这么点。”
“够了、够了。”
陆北不敢贪心,再死缠烂打下去,鬼知道军需科长平时从老百姓家里淘换来些啥,陆北甚至断定,这家伙估计能弄来一尊威武大将军炮搪塞自己。
厉兵秣马,陆北随时等候参谋长冯志刚的命令。
很快,冯志刚便让陆北带一个连的骑兵,随他一起行动,其余部队留在饮马湖密营继续训练。
炮兵队和青年连的老底子都在,上级也不舍得把骨干精锐全都带走,不然留守团成了炮灰团,直接两眼一瞪,望天等死算了。
沿着亮子河直下,抵达上河子沟,这里以前是第六军军部驻地,去年冬季讨伐,日寇寻到这处密营,将密营付之一炬。冯志刚带领众人在废墟中寻找能用的东西,翻找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只剩下地窖中被烧焦的残余高粱米。
陆北带领一个班的骑兵来到炮兵队曾经的驻地,这里也被发现,到处都是大火过后的痕迹,一切都被日寇捣毁。
望着曾经的家园被付之一炬,几名原炮兵队的战士忍不住落泪,他们在这里接受训练,在这里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抗联战士,这里曾经充满欢声笑语。
在汤旺河畔的石滩上,处处都留下他们的身影,一切都不复存在。
“副团长,我想回去看看。”
田瑞拉扯缰绳,让马儿驻足,这里距离大松屯不远,不过他的家乡已经被毁灭,父老乡亲被日伪军屠戮杀害。不仅仅是田瑞,孙树也想回去看看。
去年撤退太快,大松屯老乡们的尸首无人收敛,他们想回去看看。
陆北说:“我去向参谋长汇报,大松屯是进山的前沿站之一,如果敌军在那里驻扎就不好了。”
率领他们策马而去,陆北向冯志刚汇报情况。
“交代你一个任务,带人去和伪军森林警队的刘宝山接触,想方设法从他身上套取一些有用的情报,此人心肠不坏,给日本人办事也是身不由己。”
陆北骑在马背上敬礼:“是!”
“三日后,于温泉沟集合。我去寻找县委,一路注意安全。”
“明白,三日后于温泉沟集合!”
带领一个班,陆北和冯志刚等人分别,各自前往周围进行侦察任务。此次侦察不仅仅要获取日伪军情报,更重要的是选择一个合适的目标,攻占日伪军据点,将缴获用于武装自身,解决补给问题。
策马奔腾片刻,众人便下马,不敢让战马过多消耗马力。
陆北将缰绳交给孙树,自己则带领宋三,两人持枪走在前面充当斥候。两人一边往前走,一边搜索四周围,小心翼翼往前摸索。
时不时蹲下来查看路面上的积雪痕迹,附近灌木丛是否有留下行走过的迹象。他一边侦察,一边向宋三教授侦察知识,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侦察兵。
来到大松屯村外的山坡上,陆北用望远镜远远看着,村里了无人迹,被抹杀一切痕迹,只有残存的断壁残垣证明这里不久前发生过大战。
入村前,陆北绕着村庄侦察一圈,确定没有人后,这才让众人进村。
回到熟悉的故乡,田瑞和孙树两人急不可耐的回到家中,可是家里早已经没有翘首以盼的家人,屋里空荡荡,里面的东西和家具都消失不见。
陆北在路边上看见一户人家门口有几坨马粪,不像是新拉的,积雪覆盖一切痕迹。
推开门,里面有生火的痕迹,炕上还放有被褥,根据被褥的数量,陆北推断这里至少有一个排的伪军住过。大概是刘宝山的森林警队,他们经常进山巡逻。
老百姓家里消失的那些东西,或许也是他们带走的,反正已经无人认领,大概全都变卖掉。
陆北去了趟村后的池塘,曾经堆满整个池塘的尸体被人埋葬,成了一座巨大的土坟,坟前有人祭拜过,整齐码放着鸡鸭鱼等祭品,看样子已经过去一段日子。
巡视完一圈过后,陆北找到孙树,他在他爹的墓前磕头认错。
“爹。”
“儿子已经加入抗联了,队伍里的同志对我很好,大家跟亲兄弟似的。现在我知道您为啥要抗日,您儿子一路跟着队伍打仗,从汤原打到佳木斯、鹤岗,打了好几个胜仗。
我错了,爹~~~我错了。”
孙树跪在父亲的墓前不停的认错,可是父亲再也不能回应他。
走到孙老叔的墓前,陆北敬了一个军礼,在场之人都向孙老叔的坟墓敬礼。
拍了拍他的肩膀,陆北说:“过来,我找你有事。”
“嗯。”
站起身,孙树拍了拍裤腿上的雪渍。
“啥事儿,陆教官您说。”
陆北问:“知道刘宝山住在哪儿吗?”
“晓得,就在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