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日落景寥寥,大厦将倾借小条;卞吉无辜遭屈死,欧阳热血染霞绡。奸邪用事民生丧,妖孽频兴社稷摇;可惜殷商先世业,轻轻送入往来潮。”
话说欧阳淳被一众周将围在核心,杀得盔甲歪斜,汗流浃背。他自知抵挡不住,赶忙拨马跳出包围圈,败退回关中,紧闭城门,不再出战。姜子牙在辕门处,又听闻折损了雷震子,心中十分不悦。
且说欧阳淳败进关后,急忙登上大殿坐下。他见卞吉受伤,便吩咐卞吉先回私宅调养,一面将雷震子押入监牢,一面写好告急文书,派人送往朝歌。
差官踏上路途,此时正值春末夏初,一路上景色如何呢?有诗为证:“清和天气爽,池沼芰荷生;梅逐雨馀熟,麦随风景成。草随花落处,莺老柳枝轻;江燕携雏习,山鸡哺子鸣。斗南当日永,万物显光明。”
差官日夜兼程,没过多久便进入朝歌,在馆驿中安顿下来。第二天,他带着奏章来到牛门,投递到文书房。当天,中大夫恶来负责看奏章,差官将奏章呈上,恶来接过。正看着,微子启来了。恶来把欧阳淳的奏章递给微子启,微子启一看,大惊失色,说道:“姜尚的军队已经到了临潼关,敌军近在咫尺,可天子还高枕无忧,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于是,他抱着奏章前往内庭去面见纣王。
纣王正在鹿台与三位妖姬饮酒作乐,当驾官前来启奏:“微子启候旨。” 纣王说:“宣他进来。” 微子启来到殿上,行礼完毕,纣王问道:“皇兄有何事上奏?” 微子启启奏道:“姜尚造反,拥立姬发,兴兵叛乱,纠集诸侯,无端生事,侵占疆土,如今五关已被他夺取四关,大军屯扎在临潼关外。他们损兵杀将,十分狂暴,局势如累卵之危,祸事不小。守关主将呈上奏章告急,恳请陛下以社稷为重,每日亲理政事,尽快做出决策,这是国家的万幸。” 微子启将奏章呈上,纣王接过一看,大惊道:“想不到姜尚竟敢如此放肆,竟然攻克了我的四关。如今若不早日整治,必将养痈成患。” 于是传旨:“上殿议事。” 左右当驾官赶忙安排龙车凤辇,请陛下启程。只见警跸传呼,纣王的御驾很快来到金銮宝殿。掌殿官与金吾大将赶忙敲响钟鼓,百官庄重严肃地走进殿内,一时间,殿内威仪焕然一新。只因纣王已经多年未曾临朝,如今一旦登殿,人心振奋。这是怎样一番景象呢?有赞为证:“烟笼凤阁,香霭龙楼;光摇月动,云拂翠华流。侍臣灯,宫女扇,双双映彩,孔雀屏,麒麟殿,处处光浮;净鞭三下响,衣冠拜冕旒。金章紫绶垂天象,管取江山万万秋。”
话说纣王临朝,百官无不感到庆幸。朝贺完毕,纣王说:“姜尚肆意横行,以下犯上,侵犯关隘,已经毁坏了我的四关。如今他的军队屯扎在临潼关下,如果不大振朝纲,惩戒他的傲慢,国法何在?众卿有什么计策可以击退周兵?” 话还没说完,左班中走出一位上大夫李通,出班启奏道:“臣听闻,君主如同人的头部,臣子如同人的四肢。陛下平日不把国事放在心上,听信谗言,疏远忠臣,沉迷酒色,荒废政事,以至于天怒人怨,百姓不得安宁,天下人心思乱,四海分崩离析。陛下如今临朝,为时已晚。况且朝歌难道没有有智谋、有才能、贤良俊美的人吗?只因陛下平日不重视忠良之士,所以如今他们也不把陛下放在心上。如今,东边有姜文焕,游魂关日夜不得安宁;南边有鄂顺,三山关被攻打甚急;北边有崇黑虎,陈塘关危在旦夕;西边有姬发,军队已经打到临潼关,指日可破。这就如同大厦将倾,一根木头怎么能支撑得住呢?臣如今不避斧钺之诛,直言冒犯陛下,恳请陛下迅速整顿朝纲,挽救危亡。如果陛下不认为臣的话荒谬,臣举荐两位大臣,他们可以先去临潼关,阻挡周兵,然后再商议对策。希望陛下每日修养德行,远离谗佞之人,听从劝谏,这样或许还能稍稍挽回天意,不失成汤的社稷命脉。” 纣王问道:“你举荐何人?” 李通说:“臣看众臣之中,只有邓昆、芮吉向来有忠心为国之心,辅佐国家,绝无二心。如果派这两位大臣前去,必定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纣王准奏,随即宣邓昆、芮吉二人上殿。不一会儿,二人被宣到殿前,朝贺完毕,纣王说:“如今上大夫李通,奏称你二人忠心为国,特举荐你们二人前去临潼关协助防守。朕赐予你们黄钺白旄,让你们在军事上有专断之权。你们应当尽心竭力,务必击退周兵,擒获罪魁祸首。你们的功劳在社稷,朕怎会吝啬赏赐土地来报答你们呢?领朕的旨意去吧。” 邓昆、芮吉叩头说:“臣怎敢不竭尽驽钝之力,来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呢。” 纣王传旨:“赐二位爱卿筵席,以显示朕对你们的恩宠。” 二臣叩头谢恩,下了殿。不一会儿,左右摆上筵席,百官与二位诸侯举杯相贺。微子、箕子二位殿下,也向二位诸侯敬酒,哽咽着说:“二位将军,社稷的安危,全在此行,全靠将军扶持国难,那么国家就幸运了。” 二位诸侯说:“殿下放心,臣平日忠肝义胆,正是为了在今日报效国家。怎敢辜负皇上的重托和众大夫的举荐之恩呢?” 酒筵结束,二人谢过二位殿下和众官。第二天,他们起兵离开朝歌,直奔孟津,渡过黄河,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土行孙押送粮草来到辕门,看到一个奇怪的东西,下面却是韦护的降魔杵和雷震子的黄金棍。土行孙不知怎么回事,心中暗自思忖:他们二人的兵器,怎么会丢在这下面?我先去见过元帅,再来看个究竟。报马跑进中军帐报告:“启禀元帅!二运督粮官等候指令。” 姜子牙传令:“让他进来。” 土行孙来到中军帐,向姜子牙行礼完毕,问道:“弟子刚才押送粮草到营门外,看到关前竖立着一个东西,下面有韦护、雷震子的两件兵器,不知是怎么回事?” 姜子牙把卞吉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土行孙不信,说:“哪有这种事。” 哪吒说:“卞吉被我打了一圈,这几天都没出来。” 土行孙说:“我去看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哪吒说:“你不能去,那东西真的很厉害。” 土行孙就是不信。这时天色已晚,土行孙径直走出营门,朝着那东西走去。刚走到下面,便一头栽倒,人事不知。周营的哨马赶紧报告给姜子牙,姜子牙大惊,正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见关上的军士,看到下面睡着一个矮子,赶紧报告给欧阳淳。欧阳淳说:“打开城门,把他抓来。” 要知道,只有卞吉的家将能去抓,其他人都不行,因为一旦靠近就会跌倒。当时,几个军士走到下面,都翻身跌倒,昏迷不醒。军士们见状,赶忙报告主将。欧阳淳也感到十分惊奇,急忙叫左右:“去请卞吉来。” 卞吉此时正在调养伤痕,听到主将来召唤,只得勉强来到府中。欧阳淳把前面的事情告诉了他,卞吉说:“这是小事。” 命令家将:“去把那个矮子抓来。” 家将把众人叫醒,然后出关,将土行孙绑了,把众军士拖了出来。众人就像刚从醉梦中醒来,各自揉着眼睛。一时间,众人把土行孙扛进关来,带到府中。欧阳淳问道:“你是什么人?” 土行孙说:“我看到下面有一根黄金棍,想拿去家里玩,不知不觉就在那里睡着了。” 卞吉在旁边骂道:“你这匹夫!竟敢用言语戏弄我?” 命令左右:“拉出去斩了。” 众军士把土行孙押到辕门外,举刀就砍。只见土行孙一扭身,就不见了。正是:地行妙术真堪羡,一瞬全身入土中。
众军士急忙进府报告:“启禀元帅!发生了非常奇怪的事,我们正要杀这个人,那个矮子一扭身,就不见了。” 欧阳淳对卞吉说:“这就是土行孙,一定要小心。” 两人都感到十分惊异,暂且不表。
土行孙回到营中,去见姜子牙,说:“那东西果然厉害,弟子走到下面,就跌倒了,人事不知。若不是我有地行之术,性命就没了。”
第二天,卞吉伤痕痊愈,带着家将出关,到军前挑战。哨马报告给姜子牙,姜子牙问:“谁愿意出战?” 哪吒愿意前往,他蹬上风火轮,挥舞着火尖枪,出了营。卞吉看到仇人,二话不说,挥舞着画杆戟迎面刺来。哪吒用火尖枪直刺过去,两人展开了一场大战。这一战是怎样的情景呢?有赞为证:“战鼓杀声扬,英雄临战场;红旗如烈火,征夫四臂忙。这一个展开银杆戟,那一个发动尖枪;哪吒施威武,卞吉逞刚强,忠心扶社稷,赤胆为君王;相逢难下手,孰在孰先亡。”
话说卞吉与哪吒交战,又怕哪吒先下手,便拨转马头,预先朝着那东西下面跑去。看官,若论哪吒要到那下面去,他也能去,因为他是莲花化身,没有魂魄,怎么会怕呢?只是哪吒天性乖巧,他还是担心有危险,便停住脚步,看着卞吉跑到下面去了,他便蹬转风火轮,自己回营了,暂且不表。
且说卞吉进关去见欧阳淳,说:“我本想引诱哪吒到下面去,他太狡猾,不来追我,自己回营去了。” 欧阳淳说:“这可怎么办?” 正商议着,忽然探马报告:“邓、芮二位诸侯,奉旨前来助战,请主将出去迎接。” 欧阳淳和众将出府迎接。二位诸侯急忙下马,携手走上银安殿,行礼完毕,二位诸侯坐在上位,欧阳淳在下相陪。邓昆问道:“之前将军告急的奏章送到朝歌,天子看过,特命我二人与将军共同防守此关。如今姜尚猖獗,所到之处我方纷纷败北,军威受挫,这不全是将军作战不力的罪过。如今临潼关是朝歌的保障,与其他关不同,必须重兵把守,才能确保万无一失。连日来将军与周兵交战,胜负如何?” 欧阳淳说:“初次交战,副将卞金龙失利,幸好他的儿子有一个宝物,名叫‘幽魂白骨幡’,全靠这个宝物阻挡周兵。第一次拿了南宫适,第二次拿了黄飞虎、黄明,第三次拿了雷震子。” 邓昆问:“拿的可是反出五关的黄飞虎?” 欧阳淳说:“正是他。” 欧阳淳这一回答,正是:无心说出黄飞虎,咫尺临潼关属子牙。
话说邓昆问:“是武成王黄飞虎吗?” 欧阳淳说:“正是。” 邓昆冷笑一声,说:“他今日也被你擒住了,这可是将军莫大的功劳啊。” 欧阳淳连连谦逊道谢。邓昆暗自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原来,黄飞虎是邓昆的两姨丈,众将哪里知道呢?欧阳淳设酒宴款待二位诸侯,众将饮酒完毕,各自散去。
邓昆回到私宅,暗自思量:黄飞虎如今被擒,我该如何救他?我看八百诸侯都已归顺周朝,这关大势已去,恐怕难以阻挡周兵。我不如归顺周朝,这才是上策。但不知芮吉是怎么想的?且等明日与周兵交战,见机行事。
第二天,二位诸侯上殿,众将参拜。芮吉说:“我们奉旨前来,应当忠心保国。赶快传令,把人马调出关,与姜尚一决雌雄,以免无辜百姓遭受涂炭。” 欧阳淳等人说:“将军所言极是。” 于是命令卞吉等人在关中点炮呐喊,人马一齐出关。
邓、芮二位诸侯出了关外,看到幽魂白骨幡高悬数丈,挡住了正道。卞吉在马上说:“启禀二位将军,人马从左边道路走,千万不能从下面过去,这个宝物与其他的不一样。” 芮吉说:“既然不能从下面走,那就别走。” 军士们都从左边道路,来到姜子牙营前。他们对左右探马说:“请武王、姜子牙答话。” 姜子牙说:“既然请武王答话,必定有深意。” 命令中军官:“赶快请武王到阵前。” 姜子牙传令,点炮呐喊,宝旗挥动,辕门打开,鼓角齐鸣,周营中人马一齐出动。这是怎样一番景象呢?有赞为证:“红旗闪灼出军中,对对英雄气吐虹;马上将军如猛虎,步下士卒似蛟龙。腾腾杀气冲霄汉,霭霭威光透九重;金盔凤翅光华吐,银甲鱼鳞瑞彩横。幛头灿烂红抹额,束发金冠摇雉尾;五岳门人多骁勇,哪吒正即是先锋。保周灭纣元戎至,法令森严姜太公。”
话说邓、芮二位诸侯,骑在马上,看着姜子牙出兵。只见周军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呈现出与寻常军队截然不同的气势。又见那三山五岳的门人们,个个精神抖擞,队列整齐。在红罗伞下,武王骑着逍遥马,左右有四贤八俊分侍两旁。武王生就一副天子的非凡仪表,究竟是怎样的呢?有诗为证:“龙凤丰姿迥出群,神清气旺帝王君;三停匀称金霞绕,五岳朝归紫雾分。仁慈相继同尧舜,吊伐重光过夏殷;八百余年开世业,特将时雨救如焚。”
邓、芮二位诸侯在马上高声呼喊:“来的可是武王和姜子牙?” 姜子牙回答:“正是。二位是何人?” 邓昆说道:“我乃邓昆、芮吉。姜子牙!你们西周不知仁义礼智为何物,竟然擅自称王,收留叛逆逃亡之人,抗拒天兵,杀害将士,这些罪行已经不可饶恕。如今还变本加厉,嚣张跋扈,欺君罔上,忤逆不道,侵占天王的疆土,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不明白普天之下,皆是王土;四海之内,皆是王臣的道理吗?为何如此肆无忌惮,竟到了这般地步!” 芮吉又指着武王说:“你先王一向以德行着称,即便被囚禁在羑里七年,也没有一句怨言,恪守臣子的本分。承蒙纣王怜悯赦免,放他归国,还赐予黄钺白旄,赋予他专征之权,纣王的洪恩可谓深厚。你们本应世世代代报答,然而至今尚未尽到一丝一毫。如今你父去世不久,就听信姜尚的胡言乱语,挑起战事,兴无名之师,犯下大逆不道之罪,这是自取灭族的灾祸,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现在听我的,赶紧退兵,归还关隘,擒获并献上逃亡之人,然后自行归降待罪,这样或许还能饶你们不死。不然,恐怕天子会大发雷霆,亲自率领六军,大张旗鼓地进行讨伐,到那时,你们恐怕一个都活不了。”
姜子牙笑着说:“二位贤侯,你们只知道守着那些老套的说法,却不明白时务。古话说:‘天命无常,惟有德者居之。’如今纣王残暴无道,沉迷酒色,肆意杀戮大臣,诛杀妻子,抛弃子女,不祭祀天地,不供奉宗庙。臣子们受其影响,结党营私,相互为仇,残害百姓,无辜之人惨遭杀害,他的恶行昭然若揭,罪恶已经满盈。皇天因此震怒,特意命令我周朝,奉行上天的旨意进行讨伐。所以天下诸侯,纷纷归附周朝,在孟津会师,前往商郊观察时政。二位侯主还执迷不悟,还想用言语来争辩吗?依我看,二位侯主就像寄人篱下的过客,都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你们应该尽快倒戈,暗中投奔明主,这样也不失封侯之位。请二位仔细考虑!”
邓昆大怒,立刻命令卞吉:“把这个乡野老头抓起来。” 卞吉纵马挥舞画戟,冲杀过来。旁边赵升手持双刀,上前抵挡。二人刚交战,芮吉也持刀冲了过来,这边孙焰红举起斧头迎了上去。只见武吉催马冲来助战,旁边哪吒见状,蹬开风火轮,现出三头八臂的法身,冲杀过去,势不可当。邓昆见哪吒这般奇异的模样,吓得魂飞魄散,落荒而逃,急忙传令鸣金收兵,众将各自撤回兵器。正是:人言姬发过尧舜,云集群雄佐圣君。
话说邓昆收兵回关,来到殿前坐下。欧阳淳、卞吉都表示,姜子牙用兵有方,手下将士勇猛,而且门下还有许多来自三山五岳的道术之士,实在难以取胜,众人都唉声叹气。欧阳淳设酒款待,一直饮到半夜,各自回房休息。
且说邓昆到了深夜,独自思考:“如今大势已倾向周主,纣王昏庸无道,想必也撑不了多久。况且黄飞虎还是我的两姨丈,如今被囚禁在这里,让我难以施展手脚,这可如何是好?再说武王功德日益兴盛,有龙凤之姿,天日之表,确实是顺应天命的君主。姜子牙又善于用兵,门下都是些有道术的异人,这关怎么可能为纣王长久坚守呢?我不如归顺周朝,顺应天时。只是担心芮吉不同意,这可怎么办?且等明天用言语试探他一下,看看他的想法,再做打算。” 就这样,邓昆思索了半夜。暂且不说邓昆已有归周之意。
且说芮吉自从与武王对阵,回到关内,虽然在饮酒,但心中暗自思量:“人们都说武王有德,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姜子牙善于用兵,他的门下也都是些异人。如今三分天下,周朝已占其二,看来这关是守不住了。我不如献关归降,以免百姓遭受战争之苦。只是不知道邓昆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且慢慢用言语试探他,就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了。” 两人都有意归周,暂且按下不表。
第二天,二位诸侯升殿坐下,众将官参拜完毕。邓昆说:“关中兵少将寡,昨天临阵交锋,姜子牙果然用兵如神,相助他的大多是些有道术的人,国事如此艰难,这可如何是好?” 卞吉说:“国家兴隆,自然会有豪杰相助,又岂能只看人数多少呢?” 邓昆说:“卞将军说得虽有道理,但眼下局势难以支撑,这可怎么办?” 卞吉说:“如今关外还有那幽魂白骨幡,阻挡着周兵,料想姜子牙也无法通过。” 芮吉听了他们二人的对话,心中暗自思忖:“邓昆已经有意归周了。”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众人饮了几杯酒,各自散去。
邓昆让心腹之人秘密邀请芮侯来饮酒,芮吉接到邀请,欣然前往。二位诸侯携手来到密室,左右点起蜡烛,二人面对面举杯畅饮。正是:二位有意归真主,自有高人送信来。
暂且不说二位诸侯正在密室中饮酒,想要说出心事,却又不好贸然开口。只说姜子牙在军营中谋划着夺取关隘,只因那幽魂白骨幡挡在路上,想另寻路径,又不清楚关中的虚实,也不知道黄飞虎等人的下落,正无计可施。忽然,他想起了土行孙,于是召唤道:“土行孙!我吩咐你今晚进关,如此这般探听消息,千万不可有误。” 土行孙领命,抖擞精神,到了一更时分,径直进关。他先前往狱中探望南宫适等三人,看到看守的人还没入睡,不敢轻举妄动,便到别处去查看。不知不觉,来到了前面,听到邓、芮二位诸侯正在那里饮酒。土行孙便躲在地下,偷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只见邓昆屏退左右,笑着对芮吉说:“贤弟!我们说句玩笑话,你觉得将来是周朝兴盛,还是商朝兴盛?你我私下议论,各抒己见,不要隐瞒,反正也没有外人知道。” 芮侯也笑着说:“兄长这么问,让小弟如何敢畅所欲言?要说我的见识,又有些不敢说;要是含糊应答,兄长又会笑话小弟是无用之人,这不是为难小弟吗?” 邓昆笑着说:“我与你虽然姓氏不同,但情同骨肉。此时你说的话,只有我听到,有什么心里话不能说呢?贤弟不要有顾虑。” 芮吉说:“大丈夫与知心朋友谈论天下政事,如果不坦诚相见,倾吐一番,又怎么能担当起天下事,成为识时务的俊杰呢?依小弟愚见,你我如今虽然奉旨协同守关,但这不过是逆天而行罢了,这哪里是百姓所希望的呢?如今主上失德,四海分崩,诸侯叛乱,都渴望有一位明主出现,天下局势如何,不问可知。况且周武的仁德遍布四海,姜尚贤能,辅佐国务,又有三山五岳的道术之士相助,周朝日益强盛,商朝日渐衰弱,将来继承商朝天下的,不是周武还能是谁?前日会战,我看武王的气度,已经与众不同。只是我们受国家厚恩,只能以死相报,尽自己的职责罢了。承蒙兄长垂问,所以我才敢如实相告,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邓昆笑着说:“贤弟这一番议论,足见你的深谋远虑,不是他人能比得上的。只可惜生不逢时,没有遇到明主。将来纣王被周朝俘虏,我与贤弟也不过白白送命而已。愚兄我与草木同朽也就罢了,只是可惜贤弟不能像古人所说的那样,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仕,以施展贤弟的才华。” 说罢,连连叹息。芮吉笑着说:“据小弟观察兄长的意思,兄长已经有意归周,小弟愿意追随兄长。” 邓昆急忙起身,安慰他说:“不是我敢有不忠之心,只是从天命和人心来推断,商朝终究不是好的归宿,白白送死也没有意义。既然贤弟也有此心,正所谓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只是我们没有门路归降,这可怎么办?” 芮吉说:“我们慢慢想办法,再等待机会。”
二人正在商议,土行孙在地下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暗自欢喜。他心想:“我何不在此时与他们见上一面,又有何妨?也算是我进关这一趟,能引进二位诸侯归周,也算是一份功劳。” 正是:世间万事由天数,引得贤侯归武王。
话说土行孙从黑影中钻了出来,现出身子,走上前说道:“二位贤侯请了!如果你们想归降武王,我可以为二位做个引荐。” 这话一出口,把邓、芮二位诸侯吓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土行孙接着说:“二位侯主不要惊慌,我是姜元帅麾下的二运督粮军官土行孙。” 邓、芮二位诸侯听了,这才定下神来,问道:“将军为何深夜到此?” 土行孙说:“不瞒二位侯主,我奉姜元帅之命,特意进关探听虚实。刚才在地下,听到二位侯主有意归周,只是苦于没有引荐之人,所以我才冒昧现身,惊扰了二位,还望不要怪罪。如果二位真的有意归周,我可以提前向元帅通报。我家元帅谦恭下士,绝对不会辜负二位侯主的美意。”
邓、芮二位诸侯听了,非常高兴,连忙上前行礼说:“不知将军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邓昆又拉着土行孙的手,感叹道:“武王大概真是仁圣之主,所以才有你们这些高明之士辅佐。我二人昨日在阵上,见武王与姜元帅都是德行高尚之人,天下不久将归周。今日回关,与芮弟商议,没想到将军知晓了此事,真是我二人的幸运。” 土行孙说:“事不宜迟,二位侯主可以写一封书信,我先回去报告给姜元帅,二位侯主再找机会献关,以便我们接应。” 邓昆急忙在灯下写了一封书信,递给土行孙说:“麻烦将军报告给姜元帅,让他设法取关。将军日后还请进关来,我们再商议具体事宜。” 土行孙领命,身子一扭,便无形无影地离开了。二位侯主见状,目瞪口呆,惊叹不已。有诗赞曰:“暗进临潼察事奇,二侯共议正逢时;行孙引进归明主,不负元戎托所知。”
话说土行孙来到中军大帐时,正值五鼓时分。姜子牙还端坐在帐中,焦急地等待着土行孙带回的消息。忽然,土行孙出现在姜子牙面前,姜子牙赶忙问道:“你进关之后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土行孙回答说:“弟子奉命进关,南宫适、黄飞虎和黄明三位将军还被关在狱中。因为看守的人还没睡觉,弟子不敢贸然行动。之后弟子又来到邓昆、芮吉二位侯主的密室,听到他们正商议着归降周朝,只是苦于没有引荐之人。弟子便现身与他们相见,二位侯主十分高兴,还写了这封信让我呈给元帅。” 说着,土行孙把书信递了过去。姜子牙接过信,在灯下仔细阅读,脸上渐渐露出了欣喜之色,说道:“这真是天子之福啊!我们还得再想办法,等待进一步的消息。” 随后,姜子牙让土行孙回帐休息,暂且不表。
且说邓昆、芮吉二位侯主,第二天升殿坐下,众将前来参拜。邓昆说道:“我们二人奉旨协助守卫此关,击退周兵。昨天交战未分胜负,这可不是大将该有的作为。明天我们要整顿兵马,务必在一战中击退周兵,然后早早班师回朝,回复王命,这才是我们的心愿。” 欧阳淳回应道:“贤侯所言极是。” 于是,当天众人便开始整顿兵马,一夜无话。
第二天,邓昆清点士卒,炮声响起,人马浩浩荡荡地出关,来到周营前挑战。邓昆看到幽魂白骨幡竖立在道路中央,计上心来,赶忙命令卞吉把这幡撤掉。卞吉听后大惊失色,说道:“贤侯在上,这可是无价之宝啊!阻挡周兵全靠它了。要是撤掉这幡,临潼关可就危险了!” 芮吉则说:“我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官,反而要走小路;你作为偏将,却走正道,让士兵们看到,实在是不成体统。就算打了胜仗,也不算光彩,理应撤掉这幡。” 卞吉心里暗自盘算:要是撤掉这幡,恐怕难以战胜敌人;可要是不撤,他们是主将,我又怎能违抗他们的命令呢?如今我是为父亲报仇,又何必在乎这一道符呢?想到这儿,卞吉在马上欠身说道:“二位贤侯,不必撤幡。请先回关中商议一下,保证我们往返都不会有问题。” 邓昆和芮吉二位侯主听后,便一起回到关内。卞吉赶忙画了三道灵符,给邓昆、芮吉二位侯主每人一道,让他们放在头巾里,又给欧阳淳一道,让他放在头盔里。之后,他们再次出关,几个人骑马从幽魂白骨幡下经过,就如同平常走路一样,毫无异样,二位侯主见状十分高兴。
一行人来到周营,对军政官说道:“快去通报你们主将,出来答话!” 探马赶忙跑到中军帐报告,姜子牙急忙率领众将出营。邓昆和芮吉大声喊道:“姜子牙!今日就与你一决雌雄!” 说罢,拍马杀入阵中。姜子牙身后,黄飞彪、黄飞豹两匹马冲了出去,迎战邓昆和芮吉二位侯主。四匹马交错,双方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厮杀。这时,卞吉在一旁看着,觉得局势不妙,大喊道:“我来助战!二位侯主别怕!” 武吉见状,立刻出马迎战卞吉。只见卞吉拨转马头,朝着幽魂白骨幡的方向跑去,武吉并没有追赶。姜子牙看到阵中只有邓昆和芮吉二位侯主在厮杀,便急忙下令鸣金收兵,双方各自退回本阵。姜子牙看到邓昆等四人径直从幽魂白骨幡下走了过去,心中十分疑惑,回到营中坐下,暗自沉吟:“前几天只有卞吉一个人能从那幡下走过,其他人都会昏迷,今天怎么他们四个人都能走过去呢?” 土行孙见状,问道:“元帅在犹豫,是不是因为那幡下他们四个人都能走过去这件事?” 姜子牙回答说:“正是为此事。” 土行孙说:“这有什么难的,等弟子今晚再进关一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姜子牙听后十分高兴,说道:“此事要尽快去办。”
当晚初更时分,土行孙再次进关,来到邓昆、芮吉二位侯主的密室。二位侯主见土行孙到来,十分高兴,说道:“正盼着您来呢。那东西名叫幽魂白骨幡,我们实在没有办法破解。今天我们故意刁难卞吉,他给了我们一道符,让我们顶在头上,从幡下走过,就像平常一样,安然无恙。您可以把这符拿给姜元帅,让他速速进兵,我们自有献关的计策。” 土行孙接过符,辞别二位侯主,回到大营去见姜子牙,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姜子牙听后十分高兴,接过符一看,他识得符中的奇妙诀窍,于是取出朱砂,依照此符书写,同时吩咐众将做好准备。至于这之后是吉是凶,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