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援朝镇定地看向对面情绪激动的周进山,安抚道:“周进山,我理解你的心情,也相信你说的话。只是……”
他顿了顿,见周进山情绪稍有缓和,继续道,
“我们公安办案必须依据证据。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倒卖布料,还有放火烧仓库这两件事,都是夏广庆指使你做的?”
他没有太抱希望问出这句话,刚才夏广庆这样有恃无恐,显然是早就以身作则,就像今天赵科长的事情一样,只是口头交代,根本没有留下任何证据把柄。
却不想周进山沉默了许久,突然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咬牙切齿道:“我有证据!”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接着说,
“倒卖布料的钱,我都有记账。这些年,我们倒卖布料赚的钱,六成都被夏广庆拿走了,我只拿了剩下四成里的两成。
剩下的两成则分给了使的吗?”
说到这儿,周进山脸上满是讥讽,
“他动动嘴,就要拿走六成的收入,事情都是我们干的,好处却都是他得的。现在出了事,居然还好意思假惺惺地说自已是被迫的,让我把钱拿出来填补亏空。
当初分钱的时候,他可不是这样的嘴脸,要是真像他说的那样,他怎么好意思拿大头的钱?他就是在说谎!”
贺援朝听到这话,眼中闪过惊喜,连忙追问:“那账本呢?账本在哪里?”
“就在我家,”既然都决定都说出来了,周进山也没有隐瞒,直截了当说道,
“在我书房的柜子里。要是我不在,我媳妇知道具体位置,你们可以问她,让她找出来给你们。”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纵火案的证据,我也有。”
“什么?纵火案你也有证据?”
这下贺援朝是真的激动诧异了,原本以为有账本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没想到,周进山居然有纵火案是夏广庆主使的证据!
“没错,我有证据,是一盘录音磁带。”
周进山神情有些复杂,缓缓说道:“倒卖布料虽然有风险,但还能做。可放火烧仓库,还要把管理员灭口,这种事我真不敢干,杀人可不是小事。”
“跟夏广庆共事这些年,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明显是把我当枪使。我怕万一出事,他翻脸不认人,把罪都往我身上推,那我可就完了。”
“所以,虽然我被迫答应做这件事,但心里想着一定要留证据。夏广庆这个人,很谨慎,每次交代我办事,都会把我叫到他办公室,关上门只留我们两个人了才会开口说事。”
“我心想,没有第三个人在场,脏活都我干了,夏广庆是一点都没有沾染,那万一出了事,我可什么都说不清。”
他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所以,在知道有录音机这个东西以后,我就花大价钱买了台磁带录音机,偷偷放在家里。”
“然后故意请夏广庆来家里吃饭,在饭桌上跟他说自已下不了决心动手,问他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毕竟杀人是大事,我真的不敢。还说要不放弃这个想法,把钱补上算了。”
“结果呢,”周进山冷哼一声,“他果然大骂我胆小懦弱,成不了大事,还说要是事情逼到那份上,必须得动手。还好我当时录了音,现在我就指望这份录音了。”
贺援朝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赶忙问道:“那录音磁带现在还在吗?”
“在的,”周进山点头,“和账本放在一个地方,你们到时候去拿就行。”
贺援朝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即带人前往周进山家里。
到了周家,开门的是周进山媳妇,双眼红肿,整个人憔悴不堪,显然,是因为周进山突然被带走,哭过一场。
看到贺援朝等人,他像是看到了救星,急忙上前拉着他们的袖子,眼泪止不住地流:“公安同志,我家老周他怎么样了?你们为什么抓他?他什么时候能回家啊?”
贺援朝神情严肃,说道:“他涉及案件,恐怕一时回不去了。我们这次来,是要拿周进山藏在书房抽屉里的账本和磁带。你要是真为他好,就赶紧把这些东西交给我们。”
周进山媳妇一听是来拿这个的,顿时想起周进山之前跟她说过的话,万一他出事,一定要把这些东西拿出来,这是很重要的东西。
她忙不迭地去拿,很快就把账本和磁带都拿了出来。贺援朝拿到账本磁带后,立刻赶回警局。
第一时间翻开账本仔细查看,只见账本上清楚地记录了这些年来他们倒卖布料的数量和收入。
还清楚的记录了这些钱是怎么分的,果然,和他说的一样,六成大头都被夏广庆拿走了,剩下的他拿两成半,剩下的两成,则分给保卫科和后勤仓管这些也参与其中的工人。
不过,这只是单方面的证据,还不能算数,接下来,他还要和其他涉案人员核对,验证账本的真假。
确定账本是真的以后,这份账本才能派上用场。
将账本交给队员去核对以后,贺援朝找来一台播音机,小心翼翼把磁带放了进去。
起初,磁带里只有一阵安静的杂音,随后传来周进山出门的脚步声,应该是周进山在房间里,把偷偷藏起来的录音机打开,然后出去了。
过了几分钟,门开了,传来两人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周进山和夏广庆从外面回来,进了房间落座。接着是一阵闲聊,还有周进山媳妇端酒菜的声音。
在一阵嘈杂的喝酒闲聊后,重点来了。
录音里,周进山放下酒杯,带着些许醉意,长叹一口气:
“厂长,真的没办法了吗?要放火去烧仓库,这事儿我真下不去手,那可是一条人命啊。要不,咱们把钱还回去,把账填平吧。”
“你糊涂!”录音里,夏广庆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