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晏雪几乎是在瞬间就想起了一个人。
秦流微,她的娘亲。
“这面镜子可以起死回生?”
系狗:【不,死去的人永远无法复活,这是铁定的事实。】
【但那些还剩一口气的人,只要对方愿意,便能将灵魂寄藏在这面水镜里,并且今后可以选择将力量借给水镜的主人使用。】
秦晏雪心下难以抑制地激动。
也就是说,如果医仙堂的人看过了秦流微情况也救不回来,她还有办法让娘亲继续陪在身边......
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
也不知道她爹爹说的那位医仙堂大师到底具体哪天才能跟她一起去一趟云天宗,她已有些等不及了。
“你们五个人,宗门大比期间就住在这艘船上么?秦亦他就这么抠门?”
秦晏雪正准备休息,忽然听见休息舱外有些喧闹声,似乎来了些客人,而这声音也非常耳熟,但她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是谁的声音呢?
她打开门出舱一看,正好发现了周寻羽也是一副眺望吃瓜的模样。
“谁来了呀?”
周寻羽:“是六师弟的父亲,哦对了,好像还有他叔叔来了,我以前都没听说过他还有个叔叔呢。”
风渊大城主?
秦晏雪当即睁大了眼睛,那她爹爹岂不是也过来了!
她匆匆换上衣裙出门,去找风扶清,远远就看见了跟在风渊身边的姜峣。
“回父亲,并非师尊抠门,而是我们五个前几日做了点怪事惹恼了师尊,他故意罚我们呢。”风扶清解释道。
“那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姜峣手中捧着厚厚一沓方形的像礼物盒子一样的东西,左顾右盼,“你的师姐......们,还有你师兄都去哪儿了呢?”
爹爹他真来了!秦晏雪兴奋地搓搓小手。
燕飞月和楚莞颜听见动静后,早早就前来风扶清的休息舱这边查看情况了。
见状,秦晏雪也赶紧拉着周寻羽露头,“这呢这呢。”
姜峣视线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她身上,带着淡淡的温情笑意,一切尽在不言中。
秦晏雪也眨了眨眼,表示明白。
她找到父亲这件事要是让秦亦知道了,容易发生变故,为她后续逃脱宗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外人面前不必多言。
风扶清也一本正经地跟旁人介绍道:“这是我父亲,那位是我远房的姜叔叔,从小就对我极好。”
大家齐声问好:“风城主好,姜叔叔好~”
“小风刚来你们云天宗,多有麻烦,有劳你们这段时日照顾他。”
姜峣将手中的点心盒子分发出去,“这是我代替小风给大家的礼物,就当是谢谢了,大家都拿了点心回去尝尝吧。”
“多谢姜叔叔!”
其实身为修士,大家本来都对吃食没什么兴趣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一听到有吃的又会变兴奋了。
点心全都送出去,姜峣终于成功把其他无关弟子全部支开,留下自己可爱的小闺女。
风渊拉了拉风扶清的袖子,两人一并退到外边噤声。
“雪儿......”姜峣伫立望着秦晏雪,缓缓伸手。
像是渴望触碰她的发丝,但又好像顾忌着什么,迟迟不敢下手。
但秦晏雪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
径直扑入他怀中,热烈真诚地回应他一个有力的拥抱,“爹爹!”
一只温热宽厚的手掌揉在她的发顶上,指尖拂过在离她眉眼不足一寸之处骤然僵住。
姜峣垂眸望着少女眼角边上的泪痣——赤红的小痣,如同刚出生时一样,不偏不倚地刚好落在这一处。
这就是他的女儿......他的雪儿。
十五年,十五年了,终于回到他的怀中,可以亲切地喊一声爹爹。
秦晏雪忽然感觉似有雨点落在自己头顶上,抬头一看,才发现今夜月明星稀,夜空清朗,那......是父亲的泪。
姜峣挥袖擦拭微红的眼睛,转身捧起备好的最大一份礼物:
“我给他们准备了礼物,也给你准备了呢......但他们不会知道,我给雪儿的这份礼物最多了,就是不知雪儿喜不喜欢。”
秦晏雪依旧紧紧抱着他,没有松手。
“我知道的,爹爹为了给我送礼物,才会给每个人都准备礼物。”
为了给她独一无二的礼物,父亲给他们师门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这样其他人才不会察觉到这份与众不同的偏爱。
好一会儿,秦晏雪才放开父亲,去拆这份独属于自己的大礼。
第一个小玩意被陈旧的布包裹着,层层解开,里面是个褪色的拨浪鼓,红漆斑驳,鼓面被水渍浸得颜色更深。
“这是你刚出生时的小玩具,”姜峣声音有些发哑,“阿离那时候很喜欢拿它逗你,你还总爱抱着它流口水。”
秦晏雪点点头,又从盒子里取出一枚极其精巧的竹编蝴蝶。
蝴蝶翅膀上系着半截红绳和铃铛,轻轻一晃,叮铃清响,好似能将回忆带去很久很久以前。
秦晏雪神色有些恍惚。
她看见父亲温柔地轻抚铃铛,道:“这是爹爹亲手给你做的小玩具,可惜那时还没做好,家里就出事了。我后来常常在想,雪儿走丢了,她这个年纪都玩爱些什么......”
下一件,是个泥塑的小马,小马栩栩如生的尾巴已经断了,但也被修补回去。
一件件玩具紧接着取出,每一样都带着岁月的痕迹,和父母对新生稚子的浓浓爱意。
她一直都是有人爱的......
秦晏雪有些哽咽。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被人抛弃,只能在山谷种药报答师尊师娘养育之恩的孩子。
“这只小马,是阿离有孕在身时亲自给你做的,当年我得救后,多次重回我们曾经的家,发现它还在,可是尾巴断了,爹爹又帮你修好啦......爹爹没保护好它,也没能保护好你们。”
姜峣诉说这一切的嗓音满是苦涩,带了些无助。
“不必自责的爹爹,我都明白。”
秦晏雪用力摇了摇头,取出手帕贴心地安抚他:
“爹爹,我只会记恨那些害得我们一族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而不是拼尽全力想要爱护我的家人。”
随后,她翻出盒子里剩下的小点心,巧笑嫣然道:
“我一直都想尝尝爹爹的手艺,风小六他夸你好久了,我老早就等着试一口呢,爹爹,你陪我一起吃好吗?”
姜峣含泪应下,跟着拿起一块点心。
“这些年,你一个人过得还好吗?是不是......很艰难?”他握紧拳头,面露痛苦之色,“我猜,秦亦必定挖过你的灵根。”
他到底还是不愿原谅自己,不由自主再度变得哽咽起来:“我的雪儿......你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秦晏雪抿了抿唇瓣。
她不想看见那么爱她的爹爹始终都是一副自责的模样,也不希望这段父女相认的记忆里充满了抱头痛哭的尴尬片段。
她想了想,便说:“是啊爹爹,我活得确实挺苦。”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出生了,在刚出生的两年里,我甚至无法走路,每天只能爬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每次闭上眼睛,世界就变得无比黑暗。我走路的时候甚至不能睡觉,吸气的时候连呼气都做不到,就这样我都能在没死的时候保持活着。”
“我每天天没亮就睡觉了,天还没黑就要起床,饿了就得吃饭,渴了就得喝水......”
“这么苦的日子我都活下来了,爹爹,我是不是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