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月伸手一拽，便把周寻羽捞上来了。
“芜？芜湖！”周寻羽眼神有些茫然，随即化为莫大的喜悦，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我欲乘龙而去，扶摇直上九万里！！””
“有没有什么解酒的药，或是符箓？”
秦晏雪使劲晃了晃他的肩膀，“这是谁家的古风小生，赶紧领走好吗？”
一旁，张凡卿也在小鹤身上小心翼翼地探头探脑，观察起了周寻羽的情况。
“这一位道友，看着醉得不轻呢。”
沉吟几许后，他挥手扔出一张符箓，“啪”地贴在了周寻羽额前。
清风一吹，符纸随风轻扬，刘海乱飞，乱飘的刘海之下，周寻羽倏然清醒睁眼：
“不是，这又给我干哪来了？”
“咱也不知道啊，”燕飞月解释道，“我们乘着六师弟寻找这个魔族秘境的核心，结果找着找着，就来到这儿，一路上只看到了你一个活人，其他的全是尸体。”
“哦，原来如此......”周寻羽飞速消化着全新的信息，倏然睁大了眼，“等等？？乘着六师弟？是我想的那样吗！”
“……”风扶清龙尾一甩，冷冷道，“再多嘴，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那二师姐和小师妹呢？！”周寻羽声音陡然拔高，眼底浮现焦灼，“你们一路都没见到她们吗？！”
燕飞月不甘心地点点头。
“周师兄莫慌。”这时，秦晏雪嗓音故作深沉，拍了拍他的肩，道：
“不论如何，只要我们能找到秘境的核心，并将它剥离出来，其他人族修士生还的概率都会大一些。”
“所以......为了我们自己，为了我们在意的人，为了修仙界的人族同胞们，我们都该尽快找到秘境核心。”
“你还好意思说——”周寻羽恼怒地瞪她一眼，话到嘴边却莫名卡住。
怪了啊。
为什么近距离和这人相处的时候，会有种那么熟悉的感觉......
理论上，不管曲终散这小子现在的风头有多盛，那都是一头拱了自家师妹的猪。
他就应该多摆点三师兄的架子，好好训训这小子才对！
可为什么他一看着这家伙的眼睛，话到嘴边，就软下来了呢？
“罢了。”
周寻羽转身拂袖，指节掐得发白：
“来都来了，我们几人得尽快将这魔族小破秘境的核心剥出来，不论如何......务必找回小师妹和师姐，找回我们自己在意的人。”
“四师妹，小师弟。”他轻轻唤了声，“你们知道我五岁离宫来到云天宗的那一年，皇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燕飞月摇头：“不知道。”
周寻羽望着远处猩红的天际，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
“那年......我亲眼看见母妃为了构陷皇后，亲手掐死了我刚满半岁的皇妹。”
众人呼吸一滞。
“她还那么小，那么软。”周寻羽指尖微微发抖，“可母妃就那么......一点点用力掐下去。我看着她的脸一点点涨紫，那么小的一个人儿，就这样渐渐变得僵硬，再也没了动静。”
燕飞月凤眼怒瞪，“这是什么道理？”
周寻羽苦笑，“我那时看到母妃在哭，我也跟着吓哭了，可是她发现了我的存在，却气急败坏地揪住了我的衣领，扯着嗓子喊。”
“她告诉我，我必须装做什么都没看见，更不能哭，因为周寻羽未来必须是要继承大统的人，绝不能有妇人之仁，所有一切的牺牲都是必须的......”
周寻羽声线失控发颤，双目泛起一阵红意。
“可是我做不到，我哭得更厉害了......那一刻，我心里反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我要告诉父皇真相，那、那是我唯一的妹妹啊！！”
“可我还来不及见到父皇，便晕厥过去，再一醒来，已经是在前往云天宗的路途上了。”
“马车里只坐着一位外祖家的小厮，他告诉我......外祖和母妃都认为我的心性难成大器，故而决定，让我去宗门修炼磨砺一下，将来成了可造之材，再回宫不迟。”
“我浑浑噩噩地跟着车夫和宗门弟子的指引，拜入了云天宗，本想着自己大抵要继续浑浑噩噩地度过这一生了，可是——”
“来到宗门还没多久......师尊带我去了一趟山谷底下。那一天，我看见了一个跟我妹妹差不多大的小团子。”
周寻羽原先怅然若失的脸上再度浮现一抹笑意。
“师尊告诉我，以后这就是我的小师妹了。她也小小的，粉雕玉琢的，一看见我就在那傻乐着笑......”
“喂，曲终散！我在跟你说话呢。”他倏然冷不丁地出声。
秦晏雪愣了一下，才从那遥远的故事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
“周师兄喊我？”
“对。”
龙背周身忽然安静，只剩远方的血瀑轰鸣。
无边无际的赤色琼天下，周寻羽直白而坦诚地和她相视，字字珍重道：
“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妹妹，不能再失去一个妹妹了。”
“小师妹是我亲自看着长大的，所以，她变成了什么样，心情怎么样，哪怕化成灰了，我都能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