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上仙的真身也从花苞之中被吐了出来,他滚倒在一堆蛊虫之中,没有一丝体面。
树妖和蛇妖在天罚的照射下,瞬时间被打散了魂魄。但是要论拼凑残魂,钱甲是最有经验的,他拼自己的残魂,都不知道拼了多少遍了,在天地之间搜魂的本事,他是一套又一套。
两只大妖的躯干也从花苞里吐了出来。蛇妖把自己压缩成一块冰晶掉在地上,树妖用藤条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
“现在你可是犯了杀戒。”钱甲指着头顶的佛头,“这可是尸山血海啊,你背着这些累累罪孽,还没有任何好处。”钱甲从地上抓起一只虫子,“吃进去多少,那些花苞就要吐出来多少,你这次是亏大了。”
突然之间斗转星移,芥子空间内的白天转换成了黑夜,白茫茫一片的时空昏沉下来,一大片的虫潮突然消失,稀疏的几声虫鸣从角落里传来,静谧的夜景把方才的凶险衬得如同虚幻一般。
“一切不过只是空悲欢一场。”佛头再次变得平静,那巨大的佛首仿佛粉雕玉砌,形成一个巨大的白月盘挂在天上。
钱甲这个反骨仔还没开口,魏落英就先开口了。
“要是真把这世间一切都看透了,为什么还要留下人界的这一团冤孽。”魏落英看不惯这一群神佛高高在上的做派,“虚假繁荣一刻,便把功德都往自己身上揽,万物沉沦之时,就把那罪名全往那苍生头上戴,说他们咎由自取。脏活累活全让冥界替你们干,你们是端得一个白璧无瑕,光风霁月。”
魏落英突然觉得成仙也不是什么光彩事情。
“你们不还是盼着自己能摆弄着人界的悲欢,这世界要是真成了空,你们又该无聊了。”
四面佛还没有到因几句话就说到放弃佛位的地步,最多就是这一波芥子空间内的教化算是失败了。
“冥顽不灵。”佛头说。
魏落英还想说什么,被钱甲抢了先,他嬉皮笑脸的说,“这位大佛,我是个什么东西,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天道都拿不定我,你又能奈我何?”
“猖狂。”大佛语气中虽然带着怒意,但是已然没有了多少气势。
钱甲猖狂了一瞬,态度又缓和下来,“我知道,您也是迫于佛祖的淫威,谁也不想下来管这等麻烦事。”
“您看,您镇守在此也不是个办法,佛祖五百年也没能压得住我,您又能压得住多少年?何必在这里跟我一起坐牢?反正都是解决麻烦,不如直接和我做交易,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也帮您完成您的任务。”
佛头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动。
“天庭已经下来抢人了。”钱甲指着一旁昏迷不醒的钟上仙,“这帮烧杀抢掠干尽世间缺德事的无耻混蛋一直是这个德性。先一步抢走乾坤灵气,升了天,便开始仗着天威胡乱封神,定义三界。”
“真遇到紧急的事,不还是像个软脚虾一样,这等货色能在您手上撑几个回合,您甘心落人下风。”
佛头面色沉静。
“你们佛法无边的慈悲大佛要被这一群泼皮压在头顶?大人,我都替您鸣不平啊。”
“都是下三滥,都是道貌岸然,凭什么他们就更胜一筹呢?”
突如其来的一句,让佛头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抽动,把人哄好了,然后又狠狠地扇一个巴掌。
土地爷和天兵此时也从花苞中钻了出来,芥子空间中的派系班底并没有真正泯灭,只是被压缩在了折叠的空间之中。
“你看,这么多天庭的人手,都是以多欺少以势压人而已,哪里有什么道义可言?只要是抢占了先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来龙去脉到底如何,还不是站得高的人说了算?”
“你是不是忘了,你的目的是反天。”佛头说。
“哈,笑死,你们又不是天。”钱甲藐视这天地,“你我皆是这天道之下的蝼蚁,你不过是离这天近了一些,就觉得自己是天了?你能替这天说话,这天替你说过话了吗?”
“顺天者悲,逆天者死,本来就是做什么都不行,你跟我谈什么应不应该?”钱甲脸上笑得狰狞,“我被这世间道义操弄的还不够?我被这报应轮回玩弄得还不够彻底?!我告诉你,接下来,我想做什么都由我说了算!跟我玩的游戏规则要由我来定!”
佛头愣了一瞬,还是叹了一口气,小声嘀咕了一句,“有这种执念又是何必,害人害己。你安分一些,也不是今天这个局面。”
钱甲被那一股逆天改命的劲头冲昏了头脑,“行了,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成佛五百年。”佛头开口。
钱甲眉头一跳,“你是要给我带紧箍咒?”钱甲溜达几步,走到土地公面前,吹了一口气,让他元神归位,“你什么条件?”
土地爷迷迷糊糊有了些神志,他一睁眼就看到钱甲的大脸,瞬间便清醒了不少,“钱,钱仙尊。”
“哈哈,倒是好久没有人这么叫我了。”钱甲勾起嘴角,“天庭准备给我什么条件,你说来,我听听。”
“啊?”土地爷有些茫然,“钱仙尊,我就是个小干部,这我哪里敢揣测天帝的旨意啊。”
“嘴上说不敢,那就是心里想过喽。”钱甲可没打算这么简单放了这个老滑头,“你看天上那尊大佛,知道你们给我身上落了很多罪,他能给我五百年的功德圆满,你们天庭能给我什么,没有表示的话,我就去佛祖那边办事喽。”
土地爷眼珠子一转,指着天兵说道,“钱仙尊,我真不知道,我就是帮天庭干脏活的挡箭牌,我在这当土地公,说好听的是在下界干基层,说不好听就是被贬下界了,早就脱离权力中心了。”
土地爷不敢说背后都有谁,“我这一年也上不了几回天庭,这天兵明显比我更懂上面都有哪些派系,他比我知道的更多呀。”
说着说着,土地公自己都信了。
“钱仙尊,他是兵,一定有自己的统帅的,你顺藤摸瓜往上一捋,不就能摸到源头了吗?到时候天庭是什么目的,你也一清二楚啊。”
钱甲觉得土地公也说得在理,于是把天兵也唤醒,“嘿,兄弟,为什么下来抓我。”
天兵有点懵,“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
天兵更懵了,“我需要知道吗?我只要听命令就行了。”
“谁命令你的?”钱甲问。
“那自然是...”天兵努力回想,突然脑子里就一片空白了,“哎,命令是谁给的来着。”天兵的记忆被抹除了,只剩下了那一道命令。
一时间,在场的各位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