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大脑一片空白的瞬间,一声巨响再次从门口传来,火光四溅中,木门被狠狠踹开,火舌伴随着木屑飞散而出,灼热的气浪直扑她的脸。
门外站着的身影跃入宁时眼中,那熟悉的秀美面容,还有那漂亮的杏眼里盛满了惊慌与担忧。
“哥!”
宁殊晴的声音有些嘶哑,语气中透着焦急,她脚步急促地冲向前,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宁时。
宁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眼前的宁殊晴看起来狼狈不堪,全身都有被烟熏过的痕迹,一头秀丽的长发凌乱,衣服上还沾着几缕未燃尽的火星。
“你怎么会在这里?”
宁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却还是忍不住剧烈咳嗽。
宁殊晴顾不得回答,直接上前抓住宁时的手,目光在她身上快速扫视,确认她没有严重的烧伤时眉头才稍微松开了些:“我发现家里起火了就赶过来了,还好你没事。”
火势依然猛烈,房间里的温度高得可怕。
宁殊晴拉着宁时的手就走,几乎不留几分给宁时犹豫的空隙,轻车熟路又相当大胆地踹开一道又一道燃烧着的门。
宁时心跳不已,只觉得比自己矮上半个头的宁殊晴此时伟岸得不得了......
火焰在他们身后肆意蔓延,仿佛要吞噬一切。
所幸穿过几个貌似可怖的火墙之后,两人已经从那栋危如累卵的建筑中逃出生天。
她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剧烈地咳嗽着,眼前一片模糊。
当视线逐渐清晰时,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不远处,貌胜天仙的楚羲虞赫然站在那里,一袭白衣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冷,她的身上也有一些烟熏火燎的痕迹,但终归不明显。
宁时的目光越过眼前的楚羲虞,在身后的冲天火光的映照下看见她身后恰有两个全身黑衣的人,被双手反捆在了旁边的大树下。
显然,这两个人深夜来到了自己家,放了火试图把自己烧死。
宁时心有余悸,看着楚羲虞已经把放火烧屋的人绑了起来,这会儿真是疑云丛生了。
若是说是寻仇放火,自己结的仇除了天一峰还能有谁?
阮清仇自避世隐居以来根本不关心外人,要是说寻仇如有风声的也就天一峰一个了。
她人际关系简单的要死,若是出火场前她还有点疑虑,觉得是不是楚羲虞出于某种奇怪的目的打算一把火先烧死她,但是楚羲虞现在已经在自己眼前把纵火者给捆住了。
怪哉。
宁时快步走到楚羲虞跟前,对方也看见了自己,眸中先是闪过一丝惊愕,然后便带着一点疑虑:“宁......公子?我被烟味惊醒之后,便听见窗外有人悉悉索索,便叫醒了宁姑娘,我先行则将这二人捉住。”
楚羲虞的眸子上下扫视了一圈宁时,察觉宁时并无大碍,竟露出一些释然的神情:“我将这二人绑缚,正打算再去找你。你无事就好。”
宁时略一点头,目光便落在眼前这俩看着鬼鬼祟祟,实际上也没做什么好事的黑衣人身上。
要不怎么说影视剧里的夜间纵火者都是一副黑衣打扮,只露出一双小小的眼睛呢。
她就觉得这个打扮太对味了,对味得她都想拿起长鞭把这俩人先抽个七荤八素的再说了。
本来也不是特别富裕的竹屋,这下被一把火全烧光了,宁时不在这久住自然是没什么感情,但家产被烧了任是谁都会心疼。
她愿称之为破产之夜。
此刻的她浑身狼狈不堪。
衣服被烟熏得乌黑,上面还有几处焦痕,破损的衣襟露出被火星灼伤的皮肤。
黑色的烟灰爬满了她的脸颊和额头,头发凌乱,黏糊糊地贴在脸上。呼吸间还残留着浓烈的烟味,每一次咳嗽都像是要将肺里的烟灰咳出来。
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从草木灰里刚刚爬出来的,狼狈得不能再狼狈了......
宁时闭目,深深吸气:“到底是谁指使的你们?”
两个黑衣人被分缚在两株临近的树上,直挺挺的跟尸体一样,听了宁时的话,对视一眼,俱是默契的不吱声。
楚羲虞也沉默了下来,显然她常年醉心剑技,是个没有青春的少女,并未怎么学习和人“打交道”的技法,如今对着这种场面也是手足无措的模样。
“谁指使你们的?不说吗?”
宁时摸了摸下巴,难免想到了严刑逼供这一招。
当你有一些信息确实急需的时候,若是对方不招供,那么就会陷入僵局,此时无疑严刑逼供套出信息是唯一选择。
但她宁时是何人?
二十一世纪的城市大学生,她连活的禽畜都没见过,更遑论逼供这类手段了。
宁时头脑一时陷入僵局的时候,旁边的宁殊晴倒是呵呵地笑上了,声音凉凉地说:“我兄长问你们话呢?怎么一个个哑巴了。”
只见宁殊晴转身,拔出身侧清清冷冷地站着的楚羲虞腰侧的佩剑,唇角有一抹莫名的微笑,缓缓地往那两人身前走去。
一张麻纸随着宁殊晴抽剑的动作飘然而出,宁时下意识地接住了这一张疑似有信息的纸,抬眼望去,是一排繁体字竖着书道:“但前行,莫回首。”
字迹很娟秀,像是出自一位女子之手。
这柄剑既然是香姬所赠,那八成是香姬写的。
她既是赠剑又是赠纸的,听起来很是无厘头,但是宁时知晓她之后有被城阳王凌虐致死的厄运,所以她并不难推测香姬此时是给自己报信——
甚至大胆点推测,眼前的这两个人多半就是......
宁时短暂的失神很快被耳边的凄厉叫声给唤了回来。
抬眼一看,宁殊晴拔剑竟是将其中一个人的双手用剑牢牢地钉在了树上。
那两只手的手掌交叠在一起,被剑刃深深地钉穿,鲜血顺着剑刃不断滴落。
黑衣人痛苦地挣扎,双手却根本无法动弹,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宁殊晴的脸上挂着一种近似于癫狂的笑容:“说啊。快说!谁派你来的?”
只见她的手腕微微一转,剑刃随即在黑衣人的掌心搅动,那原本只是被穿透的血肉瞬间变得稀烂,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
血液像破裂的泉眼般汩汩流出,顺着剑刃蜿蜒滴落,渗透进泥土中。
黑衣人的身体猛地一抽,他尖锐的惨叫像被掐住喉咙一般戛然而止,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喘息声,似乎连发声都因剧痛而无法继续。
“怎么,不会说话了?”
宁殊晴轻声问,声音的冷淡平和和所做的暴力行为完全沾不了一点边。
“我……我们只是奉命行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黑衣人话音刚落,宁殊晴猛地一扭剑刃,那仿佛撕裂般的疼痛瞬间传遍他的全身,他几乎连叫喊的力气都被夺走,只能痛苦地发出断断续续的低吼。
“听不懂人话么?我问你,谁派你来的?”
宁殊晴停下动作,眼神中带着一丝残忍的兴趣,观察着眼前因痛苦而扭曲的人。
“别、别动!我说,我什么都说!是城阳王......王爷只是吩咐下去事情,我们做下人的只是奉命行事罢了。女侠饶命啊!”
黑衣人已经面如死灰,头重重地垂下,要不是双手还被剑插着牢牢钉在树上,估计是早就磕头求饶连连了。
宁时看着这血腥场景感觉实在是有些难以直视,要不是她是受害人都快有点心生不忍了。
虽然很想吐槽早点招供什么事儿也不会发生,却见宁殊晴回转过身来,把那入木三分的长剑抽出,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宁时不觉冷汗直冒:原书里没说阮清仇的妹妹这么凶残的啊。
只见宁殊晴望着自己时,眼神满是惊愕和慌张:“兄长你的脸......”
宁时心凉了凉,下意识往自己的面部摸去,只觉得过去面上那若有若无的易.容面具无影无踪,这下一股寒意直接从心口彻底凉到脚底了......
她这张脸给任何人看都不行,都是因为阮清仇脸上这条疤。
这条疤痕的位置恰到好处,乃是九年前楚家灭门之夜,阮清仇被当时还是稚童的楚羲虞划伤的。
深深地,被楚羲虞的剑尖刻下的痕迹。
她难得记得书中对这条疤痕的描述,说若是凑近了仔细观察阮清仇脸上的疤,皮肉撕开处还有一丝丝新肉长出来的淡淡的粉色,同脸上的肤色迥异。
说起来,那阮清仇也正是因为这条疤彻底破相的。
不过以易容见人,更多还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身份罢了。
毕竟当时阮清仇为复仇也是得罪过不少江湖中人,大概手中沾染的血腥也不止楚家一家。
这么一讲,阮清仇这人还真是罪孽深重呢——然而阮家到阮清仇这一代已经没有那么多“家里人”给楚羲虞来同态复仇了......
也难怪原书里楚羲虞想把阮清仇这唯一一个复仇对象千刀万剐了。
宁时不清楚自己那条疤痕是否能让楚羲虞认清自己,因为原书里楚羲虞就是靠着阮清仇的剑法和疤痕才勉力认出她的。
如今剑法虽没在她眼前施展过,但这条疤......
宁时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慌,状若漫不经心地瞥了楚羲虞一眼,对方的面上仍然是古井无波的,并没有什么异动,宁时才把心稍微放回肚子里,却听自己妹妹语不惊人死不休:
“事到如今也不必瞒着楚姑娘了,我兄长......其实是女子,先前易容打扮只是男子身份行走江湖比较不易生事,如今事发突然,我想也没什么好瞒着楚姑娘的了。”
宁殊晴抿了抿唇,假装无事发生的语调轻松道。
措不及防被暴露女子身份的宁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