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中。
日侯归龙吟,踏步拂云霄。
游龙乘风而起,似被天地点睛,一股活泼泼萌发的炁流翻涌。龙首上,有人影泠然若风。
“这次深蓝加点,可不是普通的炁啊。”
张玄墨环顾四周。白炁蒸腾,云烟聚笼,涵虚太清。行于其中,宛如谪仙。他望着眼前。
乌黑云影里隐匿大蛇。天空仿佛被一分为二,黑白泾渭分明,似八卦两仪阵图,又像天公落子。
风起,以天地为局。棋子动了!黑白交互间,张玄墨手中金光与雷法在掌心迸开,炁息凝结成百千万亿个拳头大的金色炁弹。
在磁场中,高速旋转蓄势,如狂风骤雨向巨蟒所在的方向激射而去!
炁弹爆开的瞬间,形成霸道的炁浪,长虫顿时千疮百孔。
“行动を准备する(准备行动)”
山中阵法里。
松幸昌平指尖冒出幽绿色火焰,将浮现着朱红字体的符箓烧烬。
“支那人,重温天皇的光辉吧!哈哈哈!”
他狂笑着抬手,内景中,黑炁庞然升起。
“嘶嘶嘶——”
张玄墨看着空中八岐大蛇,狂舞挣扎,又纵身嘶吼狂啸。下一刻,这庞然巨物竟然静止了。蛇身停在一个极其扭曲的古怪姿势,像能源用尽的铁皮机械。
黑炁滚滚又缓缓从巨蟒口中喷出,如沙画铺展在天地间:
一声炮响。北方奉天城外,蜿蜒铁路被炸毁。有战斗机如鹰隼盘旋高空,俯冲而下,炸弹倾落!闪烁着火炮光泽的蘑菇阴云,轰然笼罩在城池之上。血色中,百姓哭喊,废墟喑哑……
越来越多的黄色军装像疫病般,蔓延在这片大地上。南方江城里,有人举起刺刀,以百杀对赌。屠杀奸淫、纵火劫掠,扫荡而过,众尸遍地,山河悲怆……
历史一幕幕回放。松幸昌平阴柔面孔上,得意翘起的嘴角像镰刀。他眯起狭长双眼如深潭,望着隔海一方。先生会为他骄傲吗。
他张开双臂,空中悠然浮现几行大字。
“天皇の辉きを、この大地を再び照らす!”(让天皇的光辉,重新照耀这片大地!)
张玄墨一眼扫过空中的字画。没有任何思考的迟疑,他做出了完全出于本能的行动。抬手天心霹雳声响!
游龙腾空夭矫,缚住巨蟒。龙挟雷霆风暴,如扫落叶,如斩乱麻。炽白雷光碾过巨蟒三寸,八颗叮当作响的头颅噗噗坠落。
侵我华夏者,必诛!
“我去,墨哥!”张楚岚仰头,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追不上他墨哥了。当真神仙打架,上天啊!简直就像开了挂!
“主人。你飞的太高喽。再高一点,窝就看不到你了……”冯宝宝忽闪着大眼睛,似是有点愁,又不知愁滋味。冰雪脸颊,眼神呆呆。
唐文龙盯着那行日语,想起老一辈人讲当年与比壑忍一战。不如请张玄墨去唐门做客。
“老爹,你看我姐夫!”风星潼蚌埠住了!他就想问他墨哥,你何日飞升?!
一旁的风正豪扶着眼镜。
在吕慈打完王蔼十几个逼斗后,他才出手将两人拉开。两人不对付,他便正好告辞到自家儿女身旁一起观赛。
风正豪看一眼女儿微红的脸颊。“所以我说啊,这小子要细品。对吧,莎燕?”
“对。”风莎燕细眉舒展开。
“张玄墨手段很高,不是吗?”
“是。”风莎燕点头,眼中是赞许。
“所以,莎燕,你喜欢张玄墨,非他不可,是吗?”
“嗯。”女孩点头答道,反应也快。“诶?老爹?!!!”
风正豪笑笑不说话。既然如此,不如把八奇技拘灵遣将送给张玄墨,最好能拉进天下会。
他思量着。有人和他一样,望着天空中的人影。
“张玄墨这小子可以啊……”
陆瑾看那人影飘逸出尘,白金色炁息如仙,不由得眼窝湿润。
这小子,举手投足,真像师父当年。大盈仙人一句“自有后来人”,落在他心底,今日仍有回声。
“老天师,这小子借我用几天,我要试吧试吧,逆生三重或许有路啊……”
老天师稳坐如山,呵呵点头。
“师兄,你看这玄墨小子……”田晋中嘴角刚刚翘起,又被空中轰隆一声响,压平了。
嗞啦!嗞啦!嗞啦!
高空之上。云层中的人影向后踉跄退了几步,险些跌落高空。
台下除了老天师修为深沉,一眼望破,几乎便再无人发觉。
“宝儿姐,你眼睛里进沙子了?”张楚岚一脸懵逼,看着冯宝宝紧握冈本,下一秒似乎便能手起刀落,杀人如麻。
“!!!”冯宝宝仰头,神色冷峻,两行清泪滑过脸颊,晶莹剔透的像断了线的小珍珠,一颗颗落在地上。
“小义父,搞什么呢,把宝宝惹哭了?”徐四挠了挠头,叼着烟望向云端。
“喀嚓。”
张玄墨抬手,金光掰断刺入心脏的淬毒骨刺。
是他大意了,躲也躲不开。当他斩断巨蟒八颗头颅时,那巨蟒的八尾早已躬身衔环,蛇尾尖刺直指他的后背。
当他击中八头大蛇时,这畜生借了他的力,以自身为导体,从他的背后袭击。
所以,当他杀巨蟒时,他也在杀自己!好一个同归于尽。
张玄墨看着自己被洞穿的胸膛,黑炁钻进皮肉里。
如果他用红手治疗自己。那寄生般的玩意儿,也会因此复活吧?
巨蟒对他露出一个讽刺的笑,而后庞然身形化作烟气散去。
张玄墨心脏抽疼,他感到眼皮很重,困意汹涌如潮。
作为一个挂逼,作为一个穿越者,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挂了。吼吼,基尼太美~贝贝~
张玄墨嘴角噙笑。睡一觉会穿回去吗?回去看看米二更新到哪儿了。请作者再运玄功,催更催更!
如果要问张玄墨刚才悔不悔?不悔。粉身碎骨都不悔。
若真保住华夏,那便死得其所,舍身取义,有什么好悔的?
最多悔他技不如人,没防备。
不过就这么离开这个世界,张玄墨有些念想。
他答应过宝同志,要帮她找到家人。他答应过的。凭冯宝宝机智一逼的性格,千万别爱上他。翻身农奴把歌唱,希望这傻姑娘一辈子都别翻身。因为他喜欢在上面。
他还想治好田师爷;他想去碧游村找马村长度假,他也想告诉陈朵,生而为人是一种选择,蛊身圣童不是她的错。
他还会好奇,夏禾以后的路会怎么走。他也会在意,风大小姐像白鸟般自由后,谁会被她一夜五百打发。到时酒桌上他定要和那兄弟多喝几杯乐一乐。
他想杀了那群比壑忍,去唐门走一走,他还想去纳森岛折金枝……
张玄墨唯一没想到的是,临了临了,他竟然有这么多想法。
“哇哇哇!哇哇哇!”
耳边传来婴儿嘹亮的哭声。
丹田里,炁团形成一个小人儿,露出小脸小鼻子神情痛苦地咧着嘴巴,好像在问他,死亡,你怕吗?
回答这个问题,张玄墨用完最后一缕还算清醒的意识。
“在这一瞬间之前,似乎一切发生,平日里被视作理所应当,都是那么无聊,甚至到被略过忽视的地步……”
“而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才能体会到。活着本身就是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