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斯年刚刚出了衙门,就见有人朝着这边跑来,杜斯年匆忙压下上扬的嘴角,目光里带着警惕和惊讶看向来人。
“可是杜探花?”康泽林的小厮上前恭恭敬敬地问道。
“在下杜斯年。”杜斯年身披灰色斗篷,拱手还礼回答。
“城东的吕氏书院,陈先生您可认识?”
“认得,不知陈先生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杜斯年继续装傻。
“陈先生病了,刚刚寻了大夫,说是快要不行了,有几句话想嘱咐杜大人......”
杜斯年顿时大惊失色:“什么?!陈先生病了?!快带我去!”
小厮见这位杜探花这么容易就上当了,心头一喜,连接下来要说的话都忘了。
眼见着杜斯年身后的两个小厮也跟了上来,才面露了慌张,他怕这个时候再说,会被人发现,可若是不说,进了巷子,万一这两个会武艺的小厮坏了事,更糟糕......
“哎呦!我怎么忘了,我家先生还让我去东街柳氏药铺去买人参,去西街杨家药铺买茯苓,急用!”
跟在杜斯年身后的云川云岫到底年纪小些,差点就露了馅儿,紧抿着嘴唇瞪圆了眼睛才没笑出声来。
杜斯年怔了怔神,诧异问道:“既然都是药材,为何不在一家买?”
“呃、呃、自然是柳氏药铺的茯苓好,杨家药铺的人参好了!大人能不能让您的小厮去帮忙买一下,都是着急救命的药材。”
“咳咳~”杜斯年的轻咳打断了身后两人的笑意,两人十分辛苦垂下了脑袋。
“你们俩去吧,记得带哦柳家药铺的人参,杨家药铺的茯苓。”杜斯年回头嘱咐的别有深意,两人称是,立刻小跑着离开。
那小厮心头总算是松了口气,却依旧没发现自己漏洞百出。
杜斯年背着手,悠闲地跟在小厮身后进了巷子深处,面色如常问道:“这路怎么瞧着不对啊?!”
“那肯定是大人记错了,小的在榆城长大,怎会不认识路呢?”小厮此刻故意扬了声调,给周围埋伏之人提示,却左等右等也不见有人前来,回头看去,迎面一拳正中面门,捂着鼻子倒了下去。
小厮要等的那些人,包括几个幕后主使,都已经被顾清莹带着几名护卫捆了双手,堵了嘴,连成了一串儿,蹲在巷子墙边。
顾清莹提着棍子出来,瞧着那小厮抱着口鼻在地上打滚的样子,蹙了蹙眉,不满道:“力道不够啊,一拳都没打昏。”
说着又补上了一棍,将那地上打滚的小厮打昏了过去。
杜斯年:“......”
顾清莹接着问道:“现在怎么办?”
“送衙门吧。”杜斯年一边说着,一边用泥土把自己的官服上弄脏。
“这是做什么?”顾清莹不解。
“殴打朝廷官员,至少得挨顿板子让他们长长记性。”杜斯年说的十分坦然。
顾清莹点着他,一脸坏笑:“要不说读书人心眼多呢?我怎么就想不到。”
栽赃陷害啊!
坐在公堂上的康有升,此刻头疼的厉害,杜斯年浑身是泥被搀扶着进来,顾清莹则是带着六个护卫,将他家的康泽林和几位下属的公子仆,捆绑着送上了大堂。
不用猜都知道个大概了,这几个小子凑在一起又惹下麻烦了,惹麻烦不说,还被人全锅端了!
“顾夫人,这、这、这......”
顾清莹睨着几位官员“怎么?要让我击鼓鸣冤?”
“不是不是,怎么还能让顾夫人去击鼓鸣冤呢?这几个孩子.......”
“孩子?”顾清莹偏头看向那位,露出讥讽的笑意,回头瞧一瞧。
“二十来岁的孩子?”
“不过就是些小摩擦......”
顾清莹声音扬了几度:“殴打朝廷官员,是小摩擦?这身官服都还在身上呢,明晃晃的。总不至于是他们一个个的都眼瞎吧?”
“呜呜呜~”
被捆绑着还被塞了嘴的众人,心里冤枉的要命,拼命呜呜着,康有升立刻给衙役使了眼色,上前取下他们口中的破布块。
“没有!我们没有打他!没有打......”
康有升精神一震,还没来得及开口,顾清莹抢先质问道:“都到了公堂上,你们一个个的还想抵赖?!”
“我问你们,你们可是在东北角的那处暗赌坊里合计的毒计?”
顾清莹指着当时出主意的那位道:“是不是你,说用吕氏书院的陈先生做诱饵,引杜大人出门,再以买药材的借口支走杜大人身边的小厮?”
“你不是你说的,用麻袋套头,杜大人便看不清是谁下的手,就算闹到公堂上,也没有证据?判不了案?”顾清莹将青霄手中的麻袋接过来一把扔到了地上。
“你们刚才在那巷子里还一起商量着,等事成之后,连夜将康泽林身边那小厮送到城外杀了,好来个死无对证?”
刚刚醒来的那带路小厮,听清了这话,险些又昏了过去。
他家公子竟然与人合计,要杀他灭口?!
这、这也不是没可能,康家向来是最不拿他们这些奴仆的命当命的!
那小厮浑身一激灵,想着为了保命,他也只能继续装昏了,若是被公子知道他醒来了,他必定活不过今晚。
顾清莹的一番质问让这些小混账心虚闭嘴,眼神飘忽,她说的句句属实......
顾清莹回看一圈,将堂上这些官员都盯了一遍,意味深长地点点头道:“我明白了,这些闯了祸的‘孩子们’都是你们的心肝宝贝。”
“所以你们想袒护,想包庇,想要将那屎盆子扣在我们的脑袋上是吧?!”
顾清莹这一番话,彻底算是将这堂内的官员都给塞进了麻袋里,谁也干净不了,无论是大人,还是他们的宝贝儿子,狡辩也狡辩不清楚了。
“哐!”康有升拍了惊堂木,怒的额上青筋暴起。
“顾夫人!这里是公堂,可不是瞎胡闹,为所欲为的地方!”
顾清莹可不惧他,他此时这么大声,正因为他心虚,于是提着嘴角肆意笑着道:“是我在瞎胡闹,还是你们这些心肝宝贝在瞎胡闹啊?”
“到底是你们罔顾王法,为所欲为,还是我在为所欲为呢?”
顾清莹突然就收了笑脸,眼神凌厉地扫过众人“既然你们管不了,那就别管了,来人,把人都带走,今天就把他们送到盛京去,我要告到大殿上去!”
“不可,万万不可啊!”
众人心里都明白,顾清莹敢如此,必定是人证物证俱在,若是真闹到大殿上去。不管这几个孩子有没有罪行,皇帝都会冲着镇北侯一家的功勋,选择相信顾家。
就像皇帝无条件相信顾家那位远在盛京的混不吝大公子一样,要真到那个时候他们几家就都完蛋了。
“顾夫人,是在下管教无方,让杜大人受苦了。我给顾夫人和杜大人赔礼。能不能看在我们同僚一场的份上,从轻处罚。”
“顾夫人,杜大人,还望见谅,我家就剩下这么一支独苗,若真的依律法处置,我这......”
康有升看着自己的下官,未经他的允许,便与这夫妻两个说起了软话,脸上无光,颜面扫地,脸色自然也黑沉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