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君子 作品

第二十三章

拍摄进入到了尾声,《墨玉》剧组辗转来到一处影视基地拍摄最后的几个镜头,戴子墨被抓,斩首,沈如玉想办法偷出来戴子墨的尸首,然后安葬,最后在戴子墨的坟边自杀,这几组镜头被剧组的人戏称为沈如玉殉情。

“现在进殿!皇上,丞相!进去坐下。各方面准备,开始!”

文朗原本站在大殿门口笑嘻嘻地跟安详开着玩笑,听到高歌一喊“开始”,他就突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眼中的笑意没有了,坚毅的眼神中带着点锐利。

戴子墨将身上的佩剑交给身旁的太监,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大殿之中。

戴子墨刚刚给皇帝跪下,接着就被从上面扔下来的几个奏章砸中了。

“戴将军,有人说你谋反,你有何话说?”

“皇上?”戴子墨愣了,满眼的疑惑,询问的眼神看着皇帝。

“戴将军,证据确凿,你就不要狡辩了,皇上?”

“丞相……”

摄像机镜头推进,给了“戴子墨”一个特写,他带着怒意的眼神进入到监视器里,从监视器里都能感觉到他的愤怒,像是能冒出火来。

“来人!把这个逆贼给朕抓起来!”

皇帝话音刚落,从大殿的阴影之中围上来一群人,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杆长矛,将戴子墨围了起来。

有两个一身戎装的壮汉朝戴子墨扑来,戴子墨也不闪躲,两只手握拳,直朝着那二人的肚子撞去,把那二人撞得身形俱是一顿,戴子墨竖起胳膊肘,捅了其中一个壮汉,那人就朝外飞了出去,然后戴子墨又把另一个壮汉撞了出去,一下子撞倒了很多人。

“停!不错。戴子墨,下一场再带点力度,各方面准备,开始!”

安详就坐在高歌边上,跟高歌一起看着监视器,就看见一群人拿着长矛撞向戴子墨,戴子墨两只胳膊夹住了七八杆长矛,整整转了两圈,然后用力一推,虽然不是文朗真实的力气,安详也跟着不由得紧张起来。

最后,是一排弓弩手将戴子墨制服了,戴子墨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和血迹,后面给了戴子墨一个面部特写,满是伤痕的脸,眼中的怒意已经不见,眼眶微红,嘲讽的眼神看着坐在高位上的人,最后转身,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

“行了,这条过了!”高歌满意地点头,照这个进度,今天一天就能拍完了。

文朗已经拍摄完了被抓的镜头,再拍完斩首的镜头就没他什么事了,但他还是跟商泽说留在剧组,看剧组最后拍完,然后跟大家一起好好庆祝一下。

场景已经搭建好了,高歌喊道:“戴子墨,准备上断头台了!”

最先是一个监狱里面的全景,能看到一个穿着囚服的影子背对着镜头站着,另一台摄像机镜头推进,身穿囚服的人正是戴子墨,他正用手指蘸了水整理头发,一下一下,最后挽成一个髻,用一个木头簪子固定住。镜头下移,虽然他身上穿着破旧的囚服,但每一个扣子都扣好,一双手扽着衣角,希望可以弄平整,镜头继续下移,他的脚边放着一碗青菜和一个馒头,青菜看上去青翠欲滴,可却被整整齐齐的放着,显然一口没动。

“戴子墨!准备上路吧。”

“走吧。”戴子墨头发一丝不乱,眼神平静,静静地凝视着远方。

“停!行了,戴子墨,你的戏份已经正式完成了!现在是文朗了,嗯,文朗,你先不要走,等全部都拍完了我看看还有没有需要补拍的镜头。”

“行啊。”文朗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去换衣服,卸妆。

接下来就是沈如玉跟戴子墨原先的部下商量,偷回戴子墨尸首的镜头,拍摄很顺利,在午饭之前顺利完成。文朗拿着那个逼真的人头在那看,跟嘴里嚼着红烧肉的安详说道:“你别说,还真挺像的哈。”

安详瞟了一眼带着诡异红色的逼真人头,嘴里的红烧肉越嚼越不是滋味,吐也不是咽下也不是,“吃着饭呢,别拿那东西恶心人行不行。”

越说文朗越来劲,还把人头在安详面前晃了晃,“恶心吗?我觉得还好啊,还有啊,是你在吃饭,我已经吃完了。”

安详愤恨地瞪了文朗一眼,背过身去,端起杯子就喝,想把嘴里的东西送下去,结果低头一看,番茄汁,安详终于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中午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最后的几组镜头开拍了,安详换上了他刚进组时的那一套服装,安详心想,估计高歌是为了首尾呼应。

虽然服装一样,但画的妆明显跟先开始的时候有区别,一开始的沈如玉少年得志,意气风发,而后来的沈如玉失去了挚友,政治路上不得志,后面化妆师就把他的脸色画得显得黯淡了许多,还有些黑眼圈,一副抑郁不得志的样子。不仅如此,还打了很多阴影,显瘦,安详本来就不胖,这么一化妆,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比先开始消瘦了许多,。

安详在戴子墨墓前席地而坐,身后的书童走上前来,摆好酒菜,燃上三根香,并且往两个碧玉酒盅中倒了酒。

“他喜欢用碗,换掉吧。”

这场戏安详的演技非常重要,需要他的表情和后期配上的音乐来牵动观众的情绪,虽然音乐能够起到很大的作用,但最主要还是靠安详的演技。

“干杯。”拿着杯子的手轻轻碰了一下放在地上的碗。

“把琴放下,你走吧。”

“公子?”书童的声音有点迟疑。

“你走吧。”沈如玉回头。

就在安详回头的一瞬间,扮演书童的演员被安详的样子给吓住了。脸还是那张温文尔雅的脸,但却感觉又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不止是因为黯淡的脸色,还有他眼睛里的悲愤与绝望,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刚刚说完那三个字就紧紧闭上了嘴巴,可以看到他的嘴唇还在发抖,似乎一个忍不住就会哭出来。

沈如玉拿过琴,把它放到自己腿上,一双手反复摩挲,一下一下,时快时慢,描绘着琴的线条,他轻轻拨动了其中一根琴弦,然后按住,一滴眼泪滴落在琴弦上,碎裂。他又把琴放在了戴子墨的墓碑前,拿出一瓶油,浇上,点燃,在火光中,看到了他的脸,泪水在脸上肆意滑落,眼睛里是浓的化不开的哀伤,一阵风吹过,在跳动的火焰中,显得他整个人更加的单薄和消瘦。他闭上眼睛,带着解脱的微笑,“子墨,虽然迟了,但我还是来了。”

沈如玉拿着一把剑,在颈间一横,最后的镜头是墓碑上的几点红色。

“很好!成了!结束了!”

有人上前帮忙把安详拉起来,安详画完妆的样子有点吓人,整个人透着一种病态。文朗上前,朝着安详的肩膀锤了一拳,“行啊,小子,我都看哭了,你演技挺不错的嘛!”

安详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眼睛,声音还有些哽咽,一边哭一边笑,看起来有点滑稽,“能得到影帝的称赞,我心满意足了。”

高歌看着回放,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剪片子了,一个片尾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成形,越看他越坐不住,看见安详过来了,他揉着安详的脑袋,“早说让你当演员,你不干,你要当演员肯定比你现在要红!”

安详笑笑,“可我还是喜欢当导演,演员嘛,演过这一次,尝试尝试也就可以了。”

高歌听了也没有生气,“你这孩子,死拗!”

“沈如玉,沈公子,殉情这场戏演的不错啊!”苏子明跑过来跟安详开玩笑。

高歌听了之后照着苏子明的脑袋就是一下子,“你懂什么?!这叫士为知己者死,古代的人,讲究一个‘义’字,可以为了朋友豁出去性命!什么殉情?!今晚剧组请客,大家敞开了肚皮吃,反正是投资商的钱!”

高歌这一句话,引起了所有人的一阵欢呼,安详走到一旁,点燃一根香烟,看着烟雾相互缠绕,然后上升。安详不喜欢抽烟,但他郁闷的时候总会点上一根,有时候一口也不抽,有时候抽上一两口,大部分时候是看着香烟自己燃尽,他看着升腾的烟雾,渐渐的,心里就平静了。

“怎么?还没走出来?”文朗走到他身边坐下。

“没有。”安详牵牵嘴角,“就是刚哭完,心里还没有缓过来。

“你去卸妆吧,换上自己的衣服,你就会发现你好很多了。

去后面换了衣服,卸了妆。看到镜子当中又恢复了自己那张熟悉的脸,安详才从沈如玉的情绪中走了出来,果然很有用。

看着安详离开的背影,文朗却有些纳闷,安详似乎演技不错,本来还以为是他曾经做过导演的缘故,但如今看来又不太像。他对镜头的感觉也很好,导演是理论派的,放到实践中就不一定可以,可安详从一开始的时候是有些生疏,但后来就渐渐熟悉了,看起来就像是他把以前丢下的技能又重新捡了起来。

晚上的时候,剧组所有的人都喝多了,但不包括文朗,文朗的酒量一向很好,可以称之为千杯不醉,他好不容易从一群醉鬼中摆脱出来,寻找安详的影子,却发现他歪倒在高歌怀里,猛一看,倒像是两父子。

“安详?高导?”文朗端着酒杯在他们俩身边坐下,叫了两人一声,可惜,这两个人没有一个搭理他的。

“小详,听人劝吃饱饭,你小时候好歹也是童星,那都是陈年往事了,谁还记得,我说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呢?”

童星?文朗奇怪,他记忆力似乎没有过一个名叫安详的童星。“童星,是怎么回事?”文朗又问了一句,可那两个人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人发现文朗这个入侵者。

“舅舅,你就当我有心理阴影吧。”安详嘟囔道,头枕在高歌鼓起的肚子上,准备睡了。

舅舅?!这下文朗嘴巴张得可以整整塞进去一个鸡蛋,太劲爆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